“顧陽?”


    曲霜走過去,試探著喊了一聲。


    那道人影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帥氣卻消瘦的臉龐,唇邊的笑容有些勉強,眼底也有幾分陰鬱。


    “霜霜,是我。”顧陽開口,聲音低啞。


    盡管暮色昏暗,但曲霜還是看清了他臉上的憔悴和疲憊,不由地吃驚:“你怎麽了?”


    顧陽卻搖頭:“我沒事。”


    兩人站在樓下,不好說話,因此曲霜沒有追問,說:“我們先上去吧。”


    顧陽點點頭。


    很快,兩人乘電梯上了樓,曲霜開門進屋,又拿了一雙拖鞋給顧陽。


    “曲小姐,你迴來啦。”


    楊阿姨正在廚房做飯,聽到開門聲,從廚房門口探出半個身子來。


    曲霜嗯了一聲。


    楊阿姨還是第一次見顧陽,但她很有眼色,也沒有往顧陽身上多看一眼,又迴廚房繼續忙活了。


    “坐吧。”曲霜倒了一杯溫水給顧陽。


    顧陽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舔了舔幹燥的唇,卻沒有喝水,隻是問:“霜霜,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曲霜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自從顧老夫人的壽宴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麵,隻是在微信上聊過幾句。


    顧陽也知道她為了躲避顧淮瑾,悄悄逃到春城的事,還說要去春城找她吃吃喝喝。


    沒想到顧陽還沒去春城,曲霜就被顧淮瑾抓迴來了。


    算起來,兩人差不多兩個月沒見麵了。


    曲霜看著顧陽眉間的陰鬱,忍不住關心道:“你怎麽瘦了這麽多?發生什麽事了?你在微信上也沒說。”


    明明兩個月前還是陽光開朗的帥氣大男孩,現在卻滿臉疲憊,眼裏也不複往日那份明亮的光芒。


    顧陽苦笑一聲:“霜霜,我要訂婚了,下個月1號。”


    “這麽突然?”曲霜驚訝道。


    她本想說恭喜,可是一看顧陽這表情,又把恭喜的話咽了迴去,問:“和誰呀?”


    “葉霏。”


    聽到這個名字,曲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之前顧陽跟她說過,他不喜歡葉霏,無論如何都不會跟葉霏訂婚的。


    可是才過去兩個月,他怎麽就改變主意了?


    大概是看出曲霜的疑惑,顧陽悶悶地解釋:“我媽病了。”


    這次顧大太太不是裝病,是真的病了。


    就在一個月前,顧大太太覺得左邊胸口疼,還摸到一個花生大小的硬塊。


    去醫院一查,竟然是乳腺癌,而且還是晚期。


    顧大太太當場就腳軟了。


    雖然現在乳腺癌的治愈率很高,但那種基本都是原位癌,還沒有擴散的。


    像顧大太太這種已經擴散的乳腺癌,臨床上治愈率隻有10%-20%。


    很快,顧大太太在國內最好的腫瘤醫院做了手術,兩周後又開始做化療。


    可惜化療效果不太理想。


    顧家給她找來了好幾位權威的乳腺癌治療專家,都表示治愈希望不大,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顧大太太聽到這話直接暈了過去,醒來後便逼迫顧陽和葉霏結婚,甚至還說出死不瞑目這種話來。


    看著親媽一日比一日消瘦,還要操心自己的事,顧陽終於妥協了。


    他答應顧大太太和葉霏訂婚,之後也會進入顧氏集團實習。


    這段時間,顧大太太盯他盯得很緊,生怕他反悔。


    顧陽一麵要應付親媽,一麵要應付葉霏,整個人身心俱疲,短短半個月便瘦了十斤。


    顧老夫人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是她也不好指責癌症晚期的兒媳婦,便提出先讓顧陽和葉霏訂婚。


    此刻,再多安慰的話對於顧陽來說都是蒼白無力的。


    曲霜見他情緒低落,便轉移話題說:“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顧陽搖頭。


    “我也沒有。”曲霜笑著說,“我們小區開了一家很不錯的牛肉火鍋店,你不是最愛吃火鍋嗎?我請你。”


    顧陽眼睛一亮,眼底露出一絲光彩。


    但下一秒,他眼神又黯了下去,搖頭說:“算了,改天吧,我還要去醫院看看我媽。”


    顧大太太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每天都盯著他,問他有沒有跟葉霏約會。


    有時他去醫院稍微吃了一點,顧大太太便會尖銳地質問他:“你是不是又去找曲霜那個賤人了?”


    這也是為什麽這段時間顧陽沒有來找曲霜的原因。


    “我要走了。”


    顧陽站起身,又拿出一張粉色的請柬,笑容十分苦澀。


    “這是訂婚宴的請柬。”


    “好,我一定會去的。”


    曲霜走過去,輕輕抱住他。


    顧陽身子微微繃緊,十分克製地抱住她,啞聲道:“霜霜,認識你真高興。”


    “我也是。”曲霜拍拍他的肩膀。


    “你注意身體,有事別硬抗著。心裏煩悶的話,可以找我或者秦燦聊聊天。”


    三個人有一個聊天群,之前經常在群裏閑聊。


    不過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秦燦又忙著拍戲,群裏就冷清了。


    兩人正說著話,玄關處忽然傳來動靜,緊接著顧淮瑾走了進來。


    看到曲霜和顧陽擁抱在一起,盡管沒有半點曖昧的感覺,顧淮瑾的眼神還是暗沉了下來。


    “你們在幹什麽?”他勾唇,似笑非笑,眼底卻一片冰冷。


    曲霜和顧陽分開。


    顧陽低聲解釋:“小叔,我過來給霜霜送訂婚請柬。”


    顧淮瑾瞥到他手裏的請柬,沒說什麽,走到曲霜身邊,手臂一伸,自然而然地摟住她的細腰。


    姿勢充滿占有欲,仿佛在宣告他的主權一樣。


    曲霜覺得有點可笑。


    平時顧淮瑾沒把她放在心上,現在她和顧陽隻是抱了一下,他倒是做出一副很在意她的樣子。


    要不是她腦子清醒,恐怕就要自作多情地以為顧淮瑾吃醋了。


    “霜霜,小叔,我先走了。”


    顧陽把請柬放在茶幾上,看了一眼摟著曲霜的那隻手,心情很複雜。


    “好。”曲霜點頭,“我送你。”


    她趁機想推開纏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


    誰知她一動,顧淮瑾摟得更緊了,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顧陽看見這一幕,轉過身,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曲霜立刻掙紮起來:“你放開我,勒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顧淮瑾這才鬆手,淡淡地說:“顧陽要訂婚了,你要是腦子清醒,就應該和他保持一些距離。”


    “你什麽意思?”曲霜蹙眉。


    “我隻是提醒你,顧陽是不可能為了你取消訂婚的。相反,你要是和顧陽繼續糾纏下去,葉霏一定會找你麻煩,到時候別怪我不幫你。”


    曲霜差點氣笑:“謝謝你提醒,但我和顧陽是朋友,糾纏這兩個字不適合用在我們身上。”


    說著,她又自嘲一笑:“對了,我腦子很清醒,所以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幫我,畢竟每次你幫的都是許曉薇。”


    這話一出,顧淮瑾的臉色有點難看。


    曲霜也懶得理會他是不是生氣了,徑自走到飲水機那邊,倒了一杯水喝起來。


    一時間,客廳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曲霜喝完水,迴頭一看。


    顧淮瑾還沒走,冷著臉,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周身氣壓低沉。


    她幹脆問:“你今天怎麽來了?”


    顧淮瑾抬眸,語氣有點不善:“我不能過來嗎?”


    曲霜嘀咕:“我都懷孕了。”


    顧淮瑾過來找她無非就是為了那種事,現在她有孕在身,顧淮瑾應該不至於禽獸到逼她發生關係吧?


    顧淮瑾看她一眼,嗤笑道:“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曲霜裝作沒聽見。


    不一會兒,她聽見顧淮瑾說:“訂婚宴那天你跟我一起去,過幾天我讓人把禮服送過來。”


    曲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五年來,顧淮瑾極少帶她出現在公眾場合,尤其是這種重要的宴會。


    曲霜知道,顧淮瑾嫌棄她,怕她帶出去丟臉,所以都是讓其他人當他的女伴。


    他今晚特意過來,又要帶她參加顧家和葉家的訂婚宴,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這就是所謂的母憑子貴?


    曲霜暗暗自嘲一聲,心中還是控製不住有些難受。


    這時,楊阿姨端著一碗東西從廚房走了出來。


    “曲小姐,晚飯還要等一下,你先喝點燕窩吧。”


    昨天曲霜決定留下孩子後,顧淮瑾便讓楊阿姨以後每天給她燉一盅燕窩。


    “謝謝。”曲霜對楊阿姨微微一笑,拿起勺子慢慢喝燕窩。


    然而喝完沒多久,她突然感覺小腹一陣悶疼,下身隱隱有墜脹的感覺。


    她緊緊捂著腹部,正要喊顧淮瑾,卻見他忽然站起身,抬腳往外走去,神色很凝重的樣子。


    “顧淮瑾,我肚子疼……”曲霜喊了一聲。


    顧淮瑾腳步一頓。


    曲霜趴在餐桌上喘著氣,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好疼……”


    顧淮瑾迴頭看著她,幽深的眼眸沒什麽情緒。


    “曉薇在劇組暈倒了,我過去看一下,等會兒我讓阿璃陪你去醫院。”


    說完,他轉身走了。


    曲霜疼得說不出話來,一隻手死死揪著餐布,一隻手捂著小腹,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


    下一秒,她再也撐不住,整個人從椅子上跌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她隱隱感覺下半身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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