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的是,判官王白石那邊正陷入囹圄的時候,玉清上仙這邊卻就地施法,立馬在發現城中一處遺鱗後趕到目的地——新府。


    這才出現那神龍迴生盤旋在祭台之上的壯觀景象,李翡當然是做夢也沒想到,那條奄奄一息的神龍,真的能被王白石那個家夥喚醒。


    一時間,山南百姓齊齊叩拜,壯觀的景象一直從新府延綿到街上,橫穿過山南大大小小的巷道,最後迴歸臨海一處。


    銀覺將軍在看見這番景象之後,也沒有在山南過多逗留,立馬就迴了神天,也不肯向玉清上仙透露更多的隱秘。


    玉清上仙不知所以然,自顧自迴去照顧那臭小子去了。


    他左右思量以後,打算溜出山南,暫時不迴鬼城,而是繼續往西,去到善蠱術的茅茨,為這小潑才脫胎換一次骨,也隻有如此,才能徹底治好他身上的缺損。


    經此一事,中正堂判官在山南的地位,便瞬間壯大起來,而第十三代判官王白石,也在卵玉白的勸說下,先用心解決堂內正事兒,再去尋找癡情對象。


    而天鳥國的李親王,則在百姓控訴下,暫時離開了山南腹地,去向何處,不得而知,山南各處的瘦馬也接連避世。


    卵玉白呢,本想動用山南的女諜者去尋找陳三願,但察覺到各路瘦馬隱退之後,他也料定此事並不會如此簡單,果然,在這途中,他身邊的薄月,又失蹤了。


    這失蹤原因,在女諜者的調查下發現,還真的可能跟李親王有關,他便和勤白一路又暫時離開試煉場,踏上了一段尋妻之路。


    至於西域最西的茅茨,那駱烈和呂裳二人迴到瑤樓之後不久,連帶著錢婆,不知原因,又匆忙離去,一時間,城中聞名的瑤樓,幾近落魄。


    “逍遙國,逍遙國~


    逍遙國裏,逍遙城~


    逍遙城,逍遙城~


    逍遙城下,逍~遙~樓!”


    城腳下,一素衣郎君,哼著小曲兒,穿梭街道,最後停在瑤樓之前。


    但未及進門,他先整整衣裳,激動之下收收麵容,手中折扇嘩啦鋪展開,裝腔作勢一番之後,才欲抬腳進樓。


    興高采烈正欲進樓之間,一絕色女子卻突然投懷送抱。


    “小京公子”沾沾自喜間,看清來人裝束之後,卻猶豫了,呃……投懷送抱可以,但你帶著小包裹直接上門,這就衝動了。


    他連忙擺擺手,道:“要不得,要不得的,小姐姐!”


    女子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無意撞到的人。“小京公子”驚唿,這不是老相好夜落金錢嘛!


    那絕色女子也忽然愣住了,但下一刻,立馬梨花帶雨般哭訴。


    “小京公子,你可來了!魯官們活不下去,要將姐妹幾個,打發給賣了!賣了啊!!!”老相好突然哭天喊地,捶胸頓足,神情是悲痛欲絕,比當初被賣到瑤樓來哭得還慘。


    他這麽懂得憐香惜玉的人,怎麽受得了這番折磨。立馬扶起老相好,問起緣由來。


    “錢婆婆跑了,帶著瑤樓的全部身家,昨天夜裏,就自己跑了。魯官們尋了江湖碟關去追查,是半點消息也沒有,嚶嚶嚶……”


    夜落金錢可憐的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現下,姑娘們傍身的錢,都被魯官們搜刮了去,可還是支撐不起瑤樓的開銷,魯官們說……他們說,瑤樓幾百個姑娘,不如打法幾個,賣出去給走爺,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小京公子”心肝子疼得:“唉喲,你這可憐見兒的,快別哭了,瞧把我心疼。魯官們可說是賣給誰?若是正經官爺,也算是好去處。”


    “可不是什麽好去處!那魯官四下打聽之後,說是北邊兒一窩山盜出價最高,是要把姐兒幾個,生生往火坑裏推啊!”老相好委屈巴巴,眼角得淚水,又快堵不住了。


    “小京公子”搜遍全身,也沒找到半塊手絹,隻能扯著自己衣服下擺,給老相好擦擦眼淚,因束帶過於繃緊,便擦得有些馬馬虎虎。幹脆往那老相好臉上胡亂一抹,連鼻涕帶淚,留在自己衣裳上。


    老相好過於悲痛,注意力完全沒在這些細枝末節上,也便順手接過,自己又抹了一遍,捯飭幹淨。


    這瑤樓,曾經可算是城中第一樓。


    即便是現在,也仍能從規模巨製上看出不凡來,更別說瑤樓中數以千計的人才,那都是有來頭的。


    隻是現在,即便身處熱鬧街市中,卻門可羅雀。


    至於為什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事情,還要追溯到三年前。


    三年前,一如往常的瑤樓,突然出現了一位九天仙女,名動全城。


    這名動全城之後的追隨者,也包括當今皇帝。他下令官造瑤樓,賞以黃金珍玉無數,配以魯官護佑,至於為什麽不直接將那九天仙女納進皇宮,他說了。


    “我要給她想要的自由!”


    多麽偉大的自由!


    原本一切,歲月靜好。


    瑤樓火瑤樓的,茅茨忙茅茨的。


    可突然有一天,皇上閑來無事,便又去會佳人。可是這次,瑤樓,卻始終都交不出人來。


    說藏著,瑤樓之中,翻天覆地也找不到;


    說逃走,九州碟關全部開啟的盛況下,半個人影也沒見過;


    說謀殺,最心狠手辣的夜衛們連審三千餘人,查了足足三個月,杳無音訊。


    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仙女迴天上了。


    這結論,還是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在經過瑤樓時,說給皇上聽的。


    神他麽迴天上了,這皇帝也能信?


    但他就是信了,還連夜開造祠堂,廣修廟宇,命九州朝拜,國師誦福。


    呃……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whenyouhaveeliminatedtheimpossibles,whateverrem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專業臉)


    喲嗬,皇帝是個狠人!


    瑤樓至此,雖然沒被降罪,但也算是徹底失寵了。


    再加上皇帝帝削了原本留守魯官們的職位,隻任他們在瑤樓中繼續管事打雜,也不召迴皇城,人們自然也對瑤樓敬而遠之。


    久而久之,在外人看來,瑤樓算是徹徹底底落敗了。


    至於他“小京公子”為何樂於來此,實則是瑤樓美人兒多,茶水錢還比一般的地方便宜一倍。


    身在皇城根下,富庶流油之地,還能撿個花銷如此完美的地方逍遙快活,真是美哉!


    “小京公子”進了瑤樓之後,好一陣哭天喊地。


    老相好縮在他的身後,有人正要來拉扯他,被他手裏的折扇敲落,來人狠狠道:“你誰啊?”


    還沒等他開口,眾女子便相擁而上,一口一個“小京公子”,把麵前的莽漢看得一愣一愣的。


    女子們見小京公子來了,似乎有了靠山和歸宿般,都齊齊躲在他身後。“小京公子”一連調戲幾個“乖,別怕。”立馬拿出架勢來,指著莽漢,質問憂心忡忡的魯官。


    “如今這世道,可清正著呢,你們做這種勾當,是想罔顧朝廷律法不成?”說話雖輕飄飄,但駕著一群姑娘的架勢,聽起來,也是那麽迴事。


    “律法?朝廷哪條律法是不允許轉賣身契?”一個聲音幽幽道。


    “小京公子”正言道:“律法?我且跟你說說律法。朝廷買賣身契中明確規定,二次身契交易,需頭次身契交易中買方簽字,方可作數。那,你可是欺我瞎,看不見錢婆蹤影?”


    那莽漢怒道:“我管你律不律法,這些丫頭身契在我手上,便是我的人!”


    “小京公子”一笑道:“你不怕我可以,但能不怕官嗎?”


    那莽漢不屑道:“報官能如何?你可又能證明,我不是在錢婆眼底下領走的人?”


    莽漢殺他一道。


    這句話出,莽漢身後的夥計,也個個按耐不住,意圖動手。“小京公子”瞅瞅前方的魯官們,倒賣這些丫頭,雖是他們的主意,但看起來,似乎也是左右為難,並未下狠心。


    “小京公子”便試探領頭的那個魯官道:“你真要將這些丫頭打發出去?”


    “小京公子”平時光顧瑤樓得緊,跟大部分魯官,也有交情。不說多深,但起碼清楚為人。他眼前領頭的這個魯官,平時為人還算可以,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隻是做事沒個主意,手下說什麽,就是什麽。照他現在這神情,估摸著,要打發丫頭的主意,也不真是他想出來的。


    果然,那領頭魯官支支吾吾道:“若……若不如此,這瑤樓數千夥計,難道跟著流落街頭嗎?”


    雖是反問,但卻有著詢問的語氣,“小京公子”大概清楚了。


    眼見那莽漢一群人又要來拉扯丫頭們,“小京公子”正色道:“若我能讓瑤樓起死迴生,不受錢婆逃走損失之影響,你可願意放過這些丫頭們?”


    “小京公子”知道,雖有正道,但卻難走,山盜畢竟是山盜,若此時救了,他們私下裏往來,還是不妥。


    他又繼續說道:“你可想清楚了,朝廷如今,正忌憚北邊的山盜,是什麽心思,你也能揣摩出七八分,若是真鬧到官府去了,你覺得官府能向著誰?到時,你連這魯官都不能保,活脫脫受了連累,又怪誰?”


    話說得如此清楚,怎麽做就顯而易見了。


    那領頭魯官突然清醒,迴道:“若能營生,她們留下,自然最好。”但又猶豫道:“隻是,你說能讓瑤樓起死迴生,我怎麽相信你?”


    “小京公子”輕輕搖扇,故作輕鬆道:“你可以不相信,把丫頭們交出去試試,看官府走不走正道。”


    領頭魯官一聽,心裏一咯噔。素來沒主意的他,此刻,其實早已深信這位小京公子的話,不願轉賣丫頭們了。破釜沉舟一試,他輕聲吩咐一個麵色稍不善的魯官,便見獐耳走到那群莽漢前,毫不客氣的輦客。他此時對那群莽漢說道:“你們都聽到了,既然身契我還未交予你手上,這次交易便作罷,你們走吧!”


    那群莽漢中有不服氣的,預備動拳頭,獐耳警告了一句報官以後,領頭的隻憤恨捏拳,私下阻攔了弟兄鬧事,然後摔門,離開了瑤樓。


    但仍有警告傳進瑤樓之中,話道:“小京公子好是威風,我堂頭記住了,來日方長!你可等好了!”


    前腳堂頭一行人剛走,這邊領頭魯官正要拉著小京公子問話的時候,他卻早已先拉著老相好夜落金錢,不知不覺溜著上樓了。


    烏桕無奈,但想著人始終在瑤樓中,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忙招唿原本驚恐的姑娘們收拾收拾,央人先關上瑤樓大門。


    此時的瑤樓,拿不出錢來招唿客人。


    做生意嘛,既能賺錢,那也是需要花錢的,女子脂粉、茶米油鹽、酒壇杯盞……哪裏不需要開銷?


    話說那錢婆也真是狠毒啊,搜刮得分文不剩,若不是平時姑娘們藏個彩頭,還不定能混口飯吃呢!


    “小京公子”一屁股坐下來後,趕緊招唿老相好道:“快快快!我要沐浴,幫我收拾件衣裳出來。”


    夜落金錢聞言,貼心的叫了魯子換熱水,又拾綴了一件華服,放於屏風上備用,接著便準備來替“小京公子”更衣。


    剛伸手到衣領處,便迅速被小京公子叫停,“小京公子”憨憨一笑道:“無礙無礙,我自來便是,你且把自己收拾收拾,小包裹中的東西拿出來歸置歸置,不用管我了。”說話間,便自己溜著,進了一旁的洗浴間,反鎖上門簾,脫了衣裳,泡上。


    舒服!


    說起來,他此來,也不是為了泡澡來的,隻是如今天氣燥熱,剛剛嚇唬山盜堂頭那一夥人的時候,私下裏早已汗如雨下,加上丫頭們在他身上啼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有潔癖的好伐。


    等他悠悠然從洗浴間出來的時候,眼前一亮。


    這小娘子平時樣貌就饞人,如今精心捯飭一番之後,更是國色天香,驚豔絕倫。


    “小京公子”咽了咽口水。


    夜落金錢此刻,已然躺上臥榻,用手扶額,眼含嫵媚,玉-肌盡展,不消說,是誤會了。


    “小京公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收迴眼神,支支吾吾道:“呃……那個,老相好,我沒有這個意思。”


    夜落金錢暗送秋波,婉轉道:“小京公子,你是不是不行?”


    “小京公子”苦笑,自覺捎上衣裳,蓋上老相好,但因是禮貌掩麵遞過去的衣裳,胡亂一蓋,卻並未起作用,他便隻能說道:“你快些自己穿上,坐過來,我們好想想怎麽讓瑤樓活過來。”


    聽話如此,老相好突然驚道:“你不知該怎麽做?”這比之前貼心幫她蓋衣裳還有用,她連忙穿好之後坐到“小京公子”對麵,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小京公子”,焦急說道:“小京公子若是不知作何,那豈不是騙了魯官,這之後可怎麽辦?”


    “小京公子”大氣安慰道:“這怕什麽,那烏桕心裏也沒個主意,既然迴絕了,還能把那群山盜找迴來不成?別擔心。隻是,確實得想個法子……你有什麽法子嗎?”他隨意問老相好。


    夜落金錢搖搖頭,她隻能想到逃走了。


    “唉~你可真好看……”“小京公子”一隻手玩弄著老相好的一縷碎發,一隻手撐著桌子愁眉不展道。


    其實,瑤樓若是還像從前那般出名,也不至於開不下去。到時不免有揮金如土之士,單是熱鬧一迴,便可保瑤樓恢複一層氣色。


    可是怎樣才能讓瑤樓再熱鬧一迴呢?


    營銷!


    對,營銷!


    “小京公子”以前就是做私人教練的,也算是接觸了半個娛樂圈的人,她懂那些為人所趨之若鶩的營銷技巧。或者,就算不懂,也見過豬跑。


    “小京公子”思前想後,勾勾畫畫一夜之後,次日,將全體瑤樓女子,都叫到了大堂裏,跟烏桕說,要給他一個交代。


    所有人半信半疑,但也都規規矩矩的來了。


    誰讓他是小京公子呢!


    瑤樓落敗的這三年,幾乎隻有他一個人風雨無阻的來消費,是尊貴的上帝呢!


    “小京公子”今日來,還帶著一個侍女,是自己的近婢,叫淺淺。平日自己來瑤樓瀟灑,自然不能帶著淺淺,今日忙正事,便同意她跟著來了。


    “小京公子”走上大堂正中的竹台,婢女淺淺捧著一份文貼,緊跟其後。


    “咳……各位,肅靜。”


    小京公子咳嗽一聲,忙有姑娘互相提醒,皆認真的盯著他的後續。


    早先,魯官烏桕已經根據他的吩咐,依照一份排位圖,將瑤樓女子們分列排好。從他的視線望下去,一列足足擠了五十人,如下餃子般排了二十餘列,是有上千人不錯。


    “小京公子”皺了皺眉,撿拾了幾張專案上堆砌的宣紙,向中間一裹,舉到嘴邊,喊道:“諸位,瑤樓托我起死迴生,我做不到萬無一失,但……”為防止吵鬧,他先入為主的又加高了分貝,淹沒那些竊竊私語的懷疑聲,道:“但是,你們若願意跟我冒一次險,成事後,瑤樓必然東山再起,輝煌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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