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無聲地望著他的後背,七竅生煙。


    我剛剛到底在幹什麽?是我自作多情嗎?


    不可能,他剛才一切的行為,明明就是想要表達睡我的意思,怎麽此刻又躺下了?


    他是不是不行呀?


    本來他沒這個意思,我該是開心的,現在開心倒是沒有,多了惱怒和一點點的失落。


    思想混戰了半天,終究還是平複下來了,這樣才是常態,剛剛的一切才是鏡花水月。


    我無聲的歎了口氣,準備翻身睡覺,卻聽聞耳邊傳來了悶悶的聲音:“皇後還沒睡嗎?”


    我被他嚇了一跳,還有一些心虛,支支吾吾的說:“陛下不是也沒睡麽?”


    聞言,他卻轉過身來和我四目相對,手支起頭將上半身撐了起來望著我。我沒敢側過身來和他相對,還是像入睡那樣筆直的躺著頭輕輕的歪著。


    “陛下?”


    “皇後,你到底在氣惱振什麽?”


    啊?


    “你是在怪朕從前冷落了你,還是怪朕曾經不識良人,縱容旁人對你不敬?”


    我蒙住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陛下這是在說什麽話?臣妾何曾氣惱過您半分?”


    他卻微微帶著點譏諷,“你若不是氣朕院怨懟朕,為何從不在我麵前漏露半分真切或是示好?你真心實意的笑臉恐怕英婕妤和宋婕妤見的都比朕多吧。”


    她的話語直戳心肺,狠狠地在胸前攪和了一下,剛穩定下來的心緒,頓時變得心亂如麻。


    “你若是怨朕從前冷落了你,未曾以真心待你,可你又如何在朕麵前展現真情?”他突然俯身湊近了我的臉,幾分語氣中帶著危險:“朕是九五至尊,坐擁天下,在朕麵前,眾人皆是討好,皇後卻怡然不動……”


    “是皇後冷情冷心,還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我立刻推開他,坐了起來,聲音中不覺帶了三分怒火:“陛下覺得臣妾在跟年攻於心計,莫不是認為臣妾在您麵前竟是都帶著算計嗎?”


    我難以想象我在他心中竟是變成了這樣的人,我何曾帶著計較和算計去接近過他,他說我在他麵前未展露真性情,可我又何曾假模假式的討好她?


    我傅椒遙至始至終都是傅椒遙啊。


    “朕不是這個意思,皇後多想了。”他竟是含著笑意說出來的。


    他那邊越笑,我就越生氣,什麽意思?玩弄我嗎?


    “陛下這樣清正廉明的天子,臣妾這種攻於心計的小人不配和您同床共枕,您在這安穩睡著去吧,臣妾去外間睡。”


    說完便想翻身跨過他去走向外間,媽的,老娘不奉陪了還不行嗎?


    剛要跨過他的腿起身下床,他卻抬起腿,竟是一腳給我踢倒了。


    這一腳並未使勁,隻是輕輕地攔我一下,我事先未準備好姿勢,根本就不吃勁,被他抬腿一擋,竟是一個準備不及又躺迴了原地。


    還未接受好眼前的天旋地轉,就感受到一個極有力的手掌摁在了我的肩膀處,讓我根本起不開身。


    我驚訝地望向他,卻發現此刻他的臉和我貼的極近,氣息翻湧,他竟是透露了一個威脅的表情。


    “朕還未答應皇後,皇後便急著離開,是不是最近朕太慣著你,盡是讓你忘了規矩。”


    慣著我?


    我仔細迴想了一下,最近……嗯……相比於從前,他最近的確很慣著我。


    但這也不是他胡亂編排我的理由!


    我沒有答他的話,固執地扭開頭不去他對視,他伸出另一隻手,捏住我臉上的肉,強行掰過來讓我們的視線糾纏在一起。


    他沒著急說話,手上卻使了使勁捏捏我臉上的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難怪皇後之前要在禦花園受寒走路,”他來迴揉捏,極其惡劣,像一個壞孩子故意在弄壞玩具“如今看來真是胖了。”


    臥??槽??


    此刻,便是肝膽俱裂。


    說我什麽都可以,你竟然敢說我胖?!


    知道之前太醫診脈有時候說五髒鬱結於心是一種什麽感覺了,此刻我覺得血脈倒流,恨不得一口血噴他滿臉。


    腦袋叫他氣得有些暈,張口想罵他,卻該不知如何反駁,也是他說我胖,我竟想不出詞來反駁他,為餘生氣這股情緒。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極度憤怒,哈哈大笑,鬆開了肩膀上的手,變為了一手一邊臉蛋,開始捏我的臉。


    他手勁賊大,捏的我臉生疼,我趕緊嫁開手去扯他的手臂。


    想不到我這麽一扯,竟是讓他拉著我的臉更大,而且他還發出了一股惡劣的爆笑。


    你個老昏君,得寸進尺!


    臉上吃的勁疼的我齜牙咧嘴,我伸出手去推他,可是根本推不動,腳上的反應過來,立刻去蹬他。


    想不到他反應極快,一個閃身躲過,側過身來壓著我的臉,極其小孩子氣的問道:“知不知錯?”


    知不知錯?!我哪錯了?我錯什麽了?


    “臣妾不知哪裏有錯。”


    “沒經過朕的允許,誰讓你下朕的床?”


    你是什麽狗東西,這是老娘的床好嗎?要滾也是你滾。


    但是我又轉念一想,他是皇帝,他說什麽是他的就是什麽是他的。


    我氣急敗壞,還有一種迴天乏術的無力感,我頓時蔫了:“臣妾認錯,你就能放開臣妾麽?”


    “這朕不知道,你先認個錯試試。”


    鬱結於心,鬱結於心,血到嗓子眼了。


    為了第二天我的臉不腫的像個豬頭,我決定在此時此刻放下我的尊嚴。


    “陛下,臣……臣妾知錯了,您快放了臣妾。”


    “不夠誠懇。”


    你丫的!


    “陛下,臣妾真的真的知道錯了,臣妾不應該”……媽的,我說不出口!


    “臣妾不應該……沒經過陛下的允許……就……下床。”


    好了,曆史恥辱之最,跳舞被陛下看見的這事,這麽快就被今晚的新紀錄概過去了。


    我臉此時此刻燙的不行,不知道是他捏的還是我羞紅的。


    他似乎是極其滿意,又惡劣的低笑了幾聲,我剛以為他有什麽旁的路數時,他捏臉的手勁,頓時鬆了幾分,我以為他要鬆開的時候,卻輕輕向下,俯身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親了我一口。


    陛下的嘴熱熱的,輕輕地貼在了我的唇瓣上,霎時間四大皆空,渾身的血液仿佛凍住了一般,我整個人僵在那裏,根本不敢動。


    唇與唇分開時發生了一小聲,輕輕的,“咗”。


    在寂靜無聲的夜晚,顯得極其明顯。


    像倒數第一的孩子交了白卷,結果被宣布為全班第一時,那種懵逼感,我呆若木雞似的看向他,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失控了。


    耳邊像蒙住了一層毛巾一樣,陛下的話,讓我有些聽不清,卻又真實的一字一字敲在了我的心中。


    “認錯態度良好,這是獎勵你的,”說完兩個手鬆開手掌貼合我的臉蛋,輕輕的揉了揉,“睡覺吧!”


    說完手輕輕鬆開,頓時倒了下去,轉過身去不再說話,又陷入了寂寞且長的夜。


    我愣愣地盯著天花板。


    我剛才被親了?


    巨大的害羞迫使我立刻用被蒙住了頭,輕輕顫抖。


    媽蛋,羞死了,我靠,還說什麽獎勵,好羞恥!


    良久陛下那邊傳來了均勻的唿吸聲,我的心情也漸漸歸於平靜。


    不是心如止水,而是湖上的漣漪一直翻起,不似大江大浪,卻久久不肯停息。


    我呆呆地望著上空,仿佛與曾經的許多個夜晚一樣,但是我又明顯的感覺和以前所有的夜晚是如此的不同。


    在比平時還要響還要快卻均勻跳動的心髒聲中,沉沉睡去。


    不上朝的日子真好。


    第二天早上雖然算得上是早起,可遠沒有上朝那麽早。


    起來之後陛下看著我笑,笑容極其有深意,我麵無表情地同他對視,強自鎮定。


    不就是親了一口嗎?這有什麽的,昨天晚上我被睡的準備都做好了,親一口是我賺了。


    枝雨趁陛下洗漱的間隙偷偷問我:“娘娘,你眼底怎麽又青了?”


    我連忙擺了擺手,讓她趕緊略過這個話題。


    “娘娘,今天上什麽妝?”


    “隨便吧,你怎麽開心怎麽來?”


    我妝發的一直是枝霞在負責,她正在恭恭敬敬地給我描著眉毛。


    此時陛下洗漱完畢,站在一旁饒有興致的出來觀看著她給我描眉。


    不知道陛下今天抽的什麽風,偏要來看上妝,枝霞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我不禁能感受到她的手是微微有點泛抖的,搞得連我一並也緊張的不行。


    他這一個仔細端詳,影響了許多人,我趕緊對枝雨吩咐道:“你去小廚房問一下,早膳怎麽還沒上?別讓陛下等著。”


    想不到他卻看上癮了,饒有興致說:“朕不餓,這小宮女怎麽迴事?手怎麽這麽不穩,都不如朕畫的。”


    說完竟是擼了擼袖子揮了揮手,讓枝霞起開,他要親自給我上手畫眉。


    我大驚,趕緊擺手,“陛下九五至尊,怎能給臣妾畫眉?”


    “無妨。”話倒是很和善,可是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語氣。


    他擺了個凳子坐在我麵前,左手捏住我的下巴,不讓我動,右手拿起螺子黛開始給我細細描眉。


    好嘛,這下我比枝霞畫的時候更緊張了,一動都不敢動。


    這是我第一次可以近距離長時間的端詳他。


    他極認真地看著我的眉毛處,我盯著他的眼眸。


    他好像天生是做帝王的料子,就連這眉眼都是極威嚴的。公子人如玉,陌上世無雙,這種詞根本就用不到他身上。


    他的氣質是似乎從來不是溫潤如玉的類型,眉毛和眼型都是極鋒利的,像極了先帝,可鼻梁和嘴又平添了幾分柔和,才給荷琳促成了小白臉的錯覺。


    我從未見過陛下生母,隻知是無名無份的小宮女。


    但此刻想來,應該也是極溫柔的女子。


    “好了。”他退後了幾步離遠端詳,“還不錯,很稱皇後。”


    我轉頭望向鏡子,著實被驚嚇了一番,陛下眉描的極好,眉峰高高挑起,卻無淩厲迫人之感,眉尾彎成了極好看的弧度,配上我的丹鳳眼,倒是真符合個皇後模樣。


    突然,鏡子中的人神情變得凝重。一個不容控製的想法,像蛇吐信子一樣盤繞而上至我的心尖,令我怎麽都揮之不去。我分明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蹙眉。


    陛下畫的如此熟練,是不是以前常給孫妙華描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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