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死了?目前唯一的線索沒了?是連清被發現說了真話,作為懲罰殺死的?還是說覺得她沒用了?我趕忙問:“陛下,臣妾明明叫人看住了她,怎麽會……”


    “看也就能看住殺害,綁走之類的,她得了急症,你怎麽攔得住?”我不信唯一的機會就這麽沒了,“那可有請仵作驗過?”


    他一抬眉,“她夫家說,死狀可怖,像是衝撞了什麽,直接給燒了。”


    我跌坐在椅子上。燒了?那豈不是一點沒得查了,天高皇帝遠,他們後宅的事我手再長,也是摸不著的。陛下?!陛下肯定有方法,我剛要開口,聽見他說。


    “這件事,先……就這樣了吧。朕已知德妃前因後果……護好王美人的胎要緊。”


    我歎了口氣,陛下說的沒錯,眼下已經陷入了死角,現在更應該不能讓他的下一次得逞,“陛下,要不然,把王美人接到我宮裏吧,待她生產結束,再送迴她自己宮裏。”


    聽到這,他放下了書,看著我說到“若,她在你宮裏出了事,你怎麽給自己開脫?”我愣住,一時語塞。


    是啊,要是王美人在我這裏出了事,有人冤枉我,這渾身長滿了嘴也難說。


    我低低的說了句,臣妾愚鈍,他又拿起了書,淡淡的說了句“欲救他人,先保己身。”


    欲救他人,先保己身。


    我咀嚼著這幾個字,沒再說話,他倒是也沒趕我走。


    “臣妾會辦好的,既然陛下交代完了事情,那臣妾告退。”說完我就要退出去,他忽然說“在這用晚膳吧。”


    還是沒看我,我隻好應下,但是此刻未到用完膳的時間啊。那我做什麽,呆著?啊?那豈不是要無聊死。


    我百無聊賴的四處打量,他輕咳了一下,我趕忙看向他,他未抬眼,指了指沾朱砂的那個硯台。


    嗨呀,原來是叫我研墨,行,有事幹總比沒事幹強。我走上前去,開始研朱砂,他也攤開折子,開始批閱。


    後宮不得幹政,宮妃不能進尚書房,但是勤政殿可以,因為勤政殿算是他休息的地方。我瞄了眼折子,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不敢多看,就低頭研墨。這種呆呆幹一個動作的最容易出神了。


    看見這些折子,我總會想起父親。


    祖父當年是先帝還是太子時候的老師。我聽父親說過,先帝很聰明,學東西很快。爺爺總迴家訓爹爹,說爹爹不及先帝一般聰明。


    父親總是氣惱,說爺爺偏心。後來爺爺去世,先帝也繼承大統,父親便兢兢業業的為官,父親和先帝的思想由於爺爺的緣故,是十分貼合的,父親也就坐到了首輔的位置。


    但是為了削減我家的勢力,大哥哥在朝為文官,二哥三哥卻從了軍。如此我家既有了穩固的位置,眾臣前端,又無在手兵權,一大家子也不在一處,不能掌控部分權利,威脅皇家。


    爹爹馬上致仕了,就算我有了嫡子,也不會外戚專權。


    爹爹說這樣的狀態是最好的了,所以先帝才會選我做皇後。這樣皇家不疑心我們,我們也不必擔驚受怕。


    我臨出嫁的前一晚,父親和我說了這些話。我懂他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害怕,沒人可以欺負得了我,也不用擔心陛下有一天會動了我的母家。有這樣的爹爹,我很安心。


    父親老來得女,從小到大很疼我。但是他說他沒有辦法,我是太子妃最合適的人選,皇上清楚,皇後清楚,太子、也就是當今陛下,也清楚。


    說起來有多久沒見到父親母親了?大哥在戶部做的怎麽樣?二哥在東境過的如何了?北邊苦寒之地,三哥守匈奴可有危險?


    “……皇後?皇後!”我思緒被拉迴來,有被他嚇了一跳。我靠,竟然走神了。


    沒等我告罪,聽見他不悅的說:“給朕磨墨竟是這般痛苦?叫你一連歎了好幾口氣?!”


    啊?啥?我居然不知不覺的歎氣了?“陛下恕罪啊!恕罪!臣妾隻是思念家人,忍不住感歎罷了。”


    “感歎?感歎朕把你關在宮裏了?”


    你這人?怎麽迴事??怎麽找茬呢?“陛下,臣妾沒有此意,臣妾不敢!臣妾感歎陛下終日勞碌,國家有陛下這樣的君主,是我們的福氣!”


    說完我抬頭看著他,用我最真誠的目光去盯他,讓他知道,我的忠誠!天地可鑒!!!!


    他可能讓我盯毛了,說了句繼續,就低頭寫寫畫畫了。


    我猜他可能看不著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繼續磨墨。這次我不敢走神了,專心研朱砂。突然,他把筆擱下了,抬頭看著我說:“朕這次叫你來,你怎麽來這麽慢。”


    ?你想一出是一出啊?!你純屬來找茬的吧!我嘿嘿嘿的衝他笑,暗暗罵了罵他。“陛下,臣妾去禦花園走了走,碰見了久嵐,說了會話,不想陛下這時來找我,如果這樣陛下也要責怪的話,以後臣妾足不出戶,隻等陛下召見您看如何?”


    “如此甚好。”


    ?媽的,給個杆你就往上爬?我氣極,不再想同他說話,氣唿唿的研他的破墨。卻聽見他輕輕一笑。


    我愣住了,猛得一會頭看他,發現他在重重的唿吸,揉著鼻子,嗬,我就說嘛,這苦瓜臉什麽時候在我麵前笑過?我不再看他,繼續研墨。


    “皇後,你父親是當朝書法的大家。想必你寫得也不差吧。”


    感覺這是個坑,但是我還得必須往裏跳。


    “臣妾的字勉強能看。”後宮生存秘籍,改謙虛的時候要往死裏謙虛。


    聞言,他抬頭看了看我,手上的動作往上一遞。我愣了愣,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我接筆。


    這是朱批,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接。我撲通一聲跪下,“臣妾不敢用!”說完深深的拜下去,結果聽上麵深深地歎了口氣……


    “朕何時讓你用了,真讓你幫朕拿一下。想不到皇後膽子如此之小,你起先起來吧。”


    我臉氣的扭成一團,這狗皇帝有病吧?我要心裏罵他一萬遍。再抬起頭,用上我的皇後式假笑,起身接走了筆。


    他鋪開一張新的宣紙,又拿了一根新筆,開始寫寫畫畫起來。


    他先寫上了一個華字,又在左邊畫了一條細細的線,我沒說任何話,仔細的看著。


    他在華字的周圍畫了三條線,三條線的另一端分別寫上了,羅愈,連思,李家。到這裏我就明白了,目前孫妙華周圍的三邊勢力就是他們三個。


    他給了我一會兒反應的時間,然後在羅愈兩個字的旁邊再畫了一條細細的線,寫了兩個字,紙條。又在紙條處向下畫了一條線,末端是一個圈。


    是啊,是哪方勢力送的這份紙條?


    他看我了然,又把上麵除了羅愈以外的連思,李家一起連到那個圈裏。


    他們兩方和這個人又是何關係?


    我捏著下巴,細細思索,他靠在椅背上開口:“皇後說說?”


    “首先,如果這三方的人全部受此人指示,那這人必定是宮中人。塞紙條,買通連思,這都是要靠宮中極廣的人脈來的,所以他必定是後宮人。”


    他點了點頭,表示肯定。“其次,李家充當了一個什麽角色?他們是知道他們摻乎的事和德妃有關,還是不知道。若是知道,究竟是什麽膽子,什麽關係敢公然和陛下作對。若是不知道,那人的權利究竟有多大,能無聲無息殺人,李家還願意幫他兜著。”


    他聽完,支著腦袋看我,半天不說話,我問他怎麽了?


    “皇後知不知道……你說的這人,放眼後宮,你是最符合的。”


    我猛的一吸氣,天呐?還真是,權力極大,對孫妙華有理由動手,人脈廣?!


    我神色一肅,站遠一步就是要跪下,說什麽陛下?!您竟然不信我?!亦或者,臣妾委屈得緊呀!


    都!!沒!!用!!趕緊分析案情才是重要的。


    結果他卻一抬手,“不用跪了,朕信你。”


    這到是我說不出話了,他說……他信我?


    我搞不懂他這是整的哪一出了。


    他錘了錘肩膀,起身說,別說了,用晚膳吧。說完扭頭去後殿了。我走上案前,把筆放迴去,看了看他寫的那張紙。切,字不錯嘛,說不定以後分析案情用。


    我拿起來卷了卷,交給枝雨,也去後麵用晚膳了,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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