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茶花隨風自蒼山飄落,又在半途被一股強勁的風力打散,花瓣紛飛,最終消逝於塵土之間。


    司空長風身形一晃,槍尾重重杵地,穩住了搖晃的身軀,額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在雪月城,他勤勉修煉槍法已有一年之久,而洛河,便是他這一年來不斷錘煉技藝的礪石。


    然而,近幾日來,他感到自己的進步似乎已停滯不前,每次與洛河的交鋒,總是以微弱的差距落敗。


    “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已經沒什麽意義了,你的槍法暫時隻能到這裏了,不如出去走走,或許會有新的收獲。”


    洛河將大刀扛於肩上,眉頭緊鎖,直言不諱地指出了司空長風的問題。


    他們兩人如今的關係,可以說是亦師亦友。


    正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刀槍雖異,但以洛河的深厚修為,司空長風的不足之處自然一目了然。


    聞此,司空長風緊握長槍,幹裂的嘴唇輕輕舔舐,隨後……


    槍起,風起。


    一股不可阻擋的氣勢隨之而生。


    “在離開之前,讓我再與你一戰!”司空長風大喝一聲,長槍舞動,匯聚起一股洶湧的槍勢。


    話音未落,一槍已至,帶著微風,唿嘯而出。


    洛河見狀,亦是豪情勃發,“既然你想打,我就再陪你打上一次!”


    他身形躍起,大刀掄圓,化作半圓,朝著司空長風頭頂劈去,霸道無比。


    而司空長風卻麵不改色,持槍迎上。


    洛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司空長風的槍法變了。


    他以往那循規蹈矩、拘泥於追墟槍法的招式,此刻卻仿佛脫胎換骨,每一槍都蘊含著風雲變幻的氣勢。


    司空長風手中的長槍猶如遊龍出海,麵對洛河的淩厲刀勢,不僅不退,反而勇往直前,甚至讓洛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司空長風,你這槍法,我可從未見你施展過。”洛河戰意盎然,一刀接一刀,連綿不絕。


    那柄巨大的長刀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輕盈的繡花針,靈活異常。


    層層刀氣匯聚,這一擊,他傾盡了全力。


    司空長風一言不發,長槍舞動,槍尖唿嘯,十三式槍法一氣嗬成,威勢驚人。


    兩人的對決,引得城中高手紛紛去到高處,遠遠望著這場對決。


    片刻之間,院中除了他們腳下的青磚,其餘盡皆被刀氣與槍勢絞得粉碎,一片狼藉。


    然而,司空長風與洛河卻穩如泰山,立於演武場邊緣,目光交匯,勝負難辨。


    就在這時,年僅十歲的李寒衣從屋內跑出,好奇地戳了戳兩人,打斷了這場緊張的對決。


    兩人相視一笑,竟同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好小子,竟然還藏著這麽一手。”洛河咧嘴笑道,看向司空長風的眼神中充滿了戰意,


    “你那門槍法我聽說過,驚龍變,可比你之前練的追墟槍強太多了。”


    司空長風笑得極為勉強,整個人都倚靠在槍杆上,仿佛下一瞬就要昏迷過去。


    “你如果早拿出這一招,我也就不會勸你離城了,怎麽樣,恢複之後,咱們再來一場如何?”洛河緊接著說道。


    司空長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勉強支撐著銀月槍想要起身,但最終還是力不從心,隻能放棄。


    他索性躺倒在地,雙手枕在腦後,用虛弱的聲音迴應道:“還是算了,對你,我已經使出了全力。”


    “我打算去江湖中曆練一番,順便會一會那些有名的槍客。”


    說出這些話時,司空長風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洛河遺憾地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在你們迴來之前,我會替你們守護好這座雪月城。”


    “嗯?這話什麽意思?”司空長風一愣,轉頭看向洛河離去的背影。洛河隻是笑而不語。


    雖然事情還未塵埃落定,但洛河深知南宮春水不可能在這座城中定居。


    他是一個純粹的江湖人,生死都在江湖中。


    而洛河自己也不擅長管理城池,所以這座城,自然而然地會落在南宮春水的四個弟子肩上。


    洛河心中暗自思量,等他們迴來時,自己或許也會踏入江湖,留下自己的傳奇。


    他若有所思地說:“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登上那冠絕榜。”


    他可不想在踏入江湖後,被這幾個曾經被他輕易擊敗的小子超越。


    目送洛河遠去,司空長風很快就把剛才的問題拋諸腦後。


    這時,一個帶著嬰兒肥的娃娃臉突然湊近,嘴裏還咬著一顆糖葫蘆。


    “寒衣……”


    “叫師姐。”不等他說完,李寒衣便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可是我比你大很多啊。”司空長風試圖辯解。


    “但你入門比我晚。”李寒衣據理力爭,“而且我認識他比你早,師父還是李爺爺的時候,就答應收我為徒了。”


    一番話下來,司空長風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能屈服。


    他悶悶不樂地叫了一聲“師姐”。


    李寒衣倒是很高興,像個小大人一樣輕輕拍了拍司空長風的肩膀,叫道:“師弟。”


    然後,她猶豫了一下,把手裏的糖葫蘆遞給了司空長風。


    “給我吃?”司空長風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受寵若驚地問道。


    李寒衣點了點頭,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司空長風咬了一口糖葫蘆,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師弟,你要出城對吧?能不能帶上我?”


    此話一出,司空長風嚇得一口把剛咬的糖葫蘆吐了出來,連滾帶爬地撐著槍站了起來。


    他靠著強烈的求生欲翻過院牆,滾了出去。


    等李寒衣追出來時,已經不見了司空長風的蹤影。


    她愣了半天,迴頭看到地上滾落的糖葫蘆,稍作醞釀後,一聲哭嚎瞬間響徹城主府,甚至有蔓延的趨勢。


    千言萬語的委屈化作了一句話:“司空長風,你賠我糖葫蘆!”


    李寒衣的哭聲在城主府中迴蕩,引得府中仆人紛紛側目,卻無人敢上前詢問。


    她的哭聲中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委屈,又夾雜著幾分江湖兒女的倔強,讓人既心疼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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