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東城,那座空蕩蕩的院落之中。


    百裏東君正興致勃勃地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沒有固定的招式,隻是隨心所欲地舞動,帶起一陣陣狂風。


    自南宮春水初來探訪後,這八個月間,院落裏便隻剩下他孤獨的身影。


    這八個月來,這裏都隻有他一個人。


    對於常人而言,這樣的生活或許充滿了孤獨與寂寞,但百裏東君卻自得其樂。


    他時而以劍為伴,彈奏出悠揚的劍鳴;時而放聲高歌,那激昂的歌聲連外麵的士兵都不得不捂住耳朵以求片刻的寧靜。


    甚至,鄰近街道的百姓都被這嘈雜聲所擾,告到了鎮西侯府。


    後來,世子爺親自前來一趟,百裏東君這才收斂了些許,轉而將熱情投入到刀劍的舞動之中。


    若是在往日,他心中或許會懷揣著“早日練成刀仙、劍仙,將百裏成風那個家夥從鎮西侯府趕出去”的壯誌。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卻是一片空明,無欲無求。


    刀劍隨他心意,天地任他放縱。


    此時的百裏東君,眼中已沒有了天地的界限,耳邊也聽不到世間的喧囂,心中更是忘卻了自我。


    他仿佛還在院落中舞動,卻又似乎早已超越了這座院落,甚至這片天地的束縛,達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鎮西侯府。


    一切事務已順利交接至世子百裏成風之手,老侯爺百裏洛陳因此得以悠然自得,盡享清閑。


    久坐之餘,他甚至會起身演練幾套拳法,以舒展筋骨,煥發精神。


    至於外界的紛擾,自有影武者悉心搜集情報,匯總後呈送至他的書房。


    其中一條消息提及,青王蕭燮正暗中搜集鎮西侯與南訣勾結的證據。


    百裏洛陳僅是匆匆一瞥,便毫不猶豫地將這份情報付之一炬,不再給予絲毫關注。


    他深知,這不過是青王企圖以叛國之名構陷葉家的故技重施,但如今的鎮西侯府,可不是昔日的將軍府。


    查?


    讓他們查!


    這就是百裏洛陳的氣度。


    品茗間,他心中忽有所感,於是喚來了身邊的影子護衛離火:“離火,東君他近況如何?”


    “啟稟侯爺,小公子他……侯爺小心!”


    離火剛欲開口,卻被不遠處驟然升騰的劍勢所驚,連忙將百裏洛陳護在身後。


    “那個方向是……”百裏洛陳虎目圓睜,身形如猛虎下山般躍起,穩穩落在屋頂之上。


    他渾身真氣澎湃,仿佛能撼動天地,令長風驟停,飛鳥驚墜。


    離火站在老侯爺身後,眼中滿是敬畏。


    這位老侯爺,至少是已臻大逍遙境界的絕世高手!


    想到老侯爺膝下英才輩出,如世子百裏成風、孫女百裏筠秋和孫子百裏東君等,皆是出類拔萃之輩,他的習武天賦自然非同小可。


    更何況,西林百裏家本就是底蘊深厚的世家!


    百裏洛陳目光如炬,瞬間鎖定了那座熟悉的院落:“是東君在練劍嗎?”


    話音未落,隻見院中白衣少年乘風而起,雙目微閉,嘴角含笑,劍法飄逸靈動,刀法肆意霸道,不似人間能有。


    刀劍舞於天地之間,忽如狂風驟雨,鐵馬冰河;忽如春風拂麵,草長鶯飛。


    離火遠遠觀望,陡然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小公子他,入劍仙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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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山,後山。


    此處風景依舊,卻悄然增添了一抹新景——一間簡陋的草廬內,一位青衣女子正忙碌不停。


    在小院的石凳上,一男一女悠然對坐,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閑適,以聊天來消磨時光。


    “這裏有如此佳人相伴,你的心就沒有一絲波瀾?”


    女子容顏絕美,身著白衣,外披繡有“賭”字的披風,宛如初見時那般清冷脫俗。


    她的身旁,一柄品相不凡的劍靜靜佇立,劍的主人正是柳月公子的高徒——尹落霞。


    而對坐於她麵前的,自然便是長期隱居山中隱修的宋燕迴了。


    他與王一行形影不離,或切磋劍術,或探討道法,如今的宋燕迴,已比青城山上的許多弟子更添幾分道骨仙風。


    若換作往昔,宋燕迴或許會對尹落霞的言語心生漣漪,但此刻,他隻是淡然一笑,不予置評。


    尹落霞不禁微微一愣:“怎麽在山上待了數月,你竟變得如此木楞了?”


    “非也,他已入道,再進一步,或許真要遁入空門了。”


    王一行笑著插進話來,提著裝滿桃子的籃子,與趙玉真一同步入小院。


    趙玉真一臉無奈,顯然又被師兄強行拉來。


    宋燕迴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再這般欺負師弟,小心將來他反超於你,將你昔日的‘惡行’一一奉還。”


    “那就更要趁著他現在打不過我,好好欺負欺負他了。”


    王一行不以為意,拎著趙玉真坐下,將籃子置於桌上:“你們先享用,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言罷,他步入廚房,隻見易文君正蹲於灶前,專心致誌地燒著柴火。


    “這幾個月過得如何?還在想他嗎?”王一行一開口,便觸及了一個敏感的話題。


    易文君微微一頓,隨即緩緩搖頭:“若我還身陷天啟,或許還會念及他。但如今……”


    她站起身,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我才明白,與他相比,我更珍惜這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一行聞言,並未感到驚訝。


    這八個月來,他時常來看望這位曾經一無所知的姑娘,見證了她從最初的笨拙到如今的從容不迫。


    本該成為王妃的她,如今卻在這山中操持著普通人的生計。


    王一行曾以為她難以持久,但兩個月、四個月……直至如今已近八個月,她的堅韌與決心令人動容。


    如果不是道心堅挺,說不定他都要像景玉王一樣,為這個女子所迷了。


    “自由嗎?”王一行望向窗外,心中若有所思。


    易文君輕笑:“與那座城相比,我更愛這座山。在這裏,我不需要迎合任何人,可以真正地做自己。”


    “如此便好,若有所需,盡管來前山找我。”王一行笑著點了點頭,便要轉身踏出。


    易文君卻突然在此時叫住了他。


    “我來此已有數月,山下之事,我一無所知,我隻想問一句,景玉王當真沒有任何動作嗎?”


    王一行愣了一下,略作猶豫,終是覺得這個消息不該隱瞞,況且已過了六個月,也該告知於她。


    他緩緩轉身,道出了血淋淋的事實:“六月之前,景玉王死於九霄城,你的父親,影宗宗主被囚於大理寺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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