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弄髒了一身衣服,最嚴重的就是許衝在躲野豬的時候,胳膊在地上蹭了一下,蹭掉一小塊皮。


    但這點傷對山裏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想著沈淮答應給的錢和能拿走的野豬腿,他一點兒都不覺得痛,笑嗬嗬的。


    野豬已經死透了,身上好幾個槍眼。


    老王覺得今天晚上帶著沈淮和苗星淵去打獵,真是太明智了。因為他的獵槍是霰彈槍,一槍打過去,殺傷力小不說,子彈一大把,到時候收拾豬肉,光挖子彈都要半天。


    沈淮他們的槍就不一樣了。


    有勁兒,省事兒!


    白嘉月幾個女眷,著實是佩服了一番,讓幾個臨時獵手非常有成就感。


    聊了幾句,許衝去處理傷口,老王和老三不顧一身的呢,挽著袖子開始收拾野豬。朗嘉譽幾人連忙過來幫忙。


    沈淮和苗星淵兩個畢竟是少爺做派,趕緊洗澡換衣服去了。


    二十分鍾後,又是兩個翩翩公子哥。


    老王幾人也都換了件衣服,一個小時後,眾人圍在一起,吃起了香噴噴的野豬肉。


    本來,大家素不相識。他們倆雖然認識許衝,但也隻是一般關係,屬於說話小心謹慎的那種。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他們簡直是生死之交了。


    這樣一來,說話就隨意多了,之前不願意多說的,現在也願意說了。


    在喝上兩杯酒,說起死人溝,那真是眉飛色舞。


    老王對死人溝的了解,比三夫人的表姐,那可要全麵多了。


    “死人溝當年,是一條路。”老王說:“你看現在大青山修了路,連車都能進來了。其實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再往前十年,這裏沒人。”


    大家一邊吃,一邊豎起了耳朵。


    “我年輕的時候,大青山裏亂的很。那時候沒人管,有土匪。”


    “山裏的土匪,叫山匪,平常就在山裏躲著,沒吃的了,就下山去打劫。”


    “我們這些老百姓身上沒油水,全身上下摸不出來兩個銅板,他們看不上。但是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也不能上山,危險。”


    “可是後來,突然有一天,山匪都沒了。”


    這就奇怪了,沈淮道:“官府剿匪了?”


    “沒有。”老王擺擺手:“官府那時候自顧不暇,再說,土匪還上供孝敬呢,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怎麽可能花大力氣剿匪。”


    “這些山匪啊,碰上黑吃黑了。”


    這話,讓故事更有意思了。


    老王說:“那時候雖然沒有大路,但是有小路。小路就是人踩出來的,兩邊都是一人高的雜草,亂七八糟,人從裏麵過。”


    “對這裏熟悉的,能走,不熟悉的,走幾步就要迷路。如果認識路的,從土匪的地盤,也就是死人溝穿過來,進城,隻要三四天。”


    “可如果不從死人溝穿過來,翻山越嶺,時間長好幾倍不說,好危險。”


    “大山裏,又是野獸,又是陷阱,又是山崖,又是毒蛇,是非常危險的。”


    “有這麽一支商隊,要運貨穿過大青山,於是就打起了死人溝的主意。”


    “土匪雖然有槍,可那年代的商隊也不簡單,他們有錢,也能買到槍。”


    “於是土匪和商隊就在死人溝,打了一場。”


    眾人這才搞清楚,這是誰和誰的矛盾。


    “這商隊,販賣的是什麽東西?”沈淮道:“利潤如此之大?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跟土匪火拚吧。”


    不管哪個年代的商隊都很多,都是走南闖北的,賺一點差價,賺的都是辛苦錢。


    但土匪是亡命之徒,硬拚,不應該才對。


    “據說是……煙土。”老王低聲道:“所以利潤特別高,販煙土的,也不是尋常商人,也都是狠角色。才敢衝了土匪窩。”


    “可沒想到那幫土匪,比預計的厲害,所以那場火拚,誰也沒占到便宜。我當時二十來歲,聽著死人溝裏,炮火連天打了兩日,等炮火停了,大家壯著膽子進去一看,啊呀。”


    老王想起多年前的一幕,還是唏噓。


    “滿地都是血,都是死人啊。有的腦袋沒了,有的肚子被切開了……足足有三四十人。大部分是男的,也有女的,也有幾個半大孩子……”


    “大家都嚇壞了,轉身就跑。後來,死人溝就再也沒有鬧過土匪。”


    許衝夫妻對死人溝的了解,都是道聽途說,是聽村子裏的長輩說的,但是大家對此都莫諱如深,從沒有人說的那麽透徹。


    甚至是親眼所見那麽真切。


    苗星淵道:“那麽多屍體,就沒人去看過?就這麽放那裏……不怕爛嗎?”


    “也沒有不管,後來還是官府的人去收的屍。要不然的話,怕屍體腐爛,會出現瘟疫。但是那地方一下子死了那麽多人,各種傳聞都出來了,又是鬧鬼,又是鬧僵屍的,再沒有人敢進去。”


    老王今晚十分高興,喝了幾杯酒後,主動攬下了明天一早領大家去死人溝的差事。


    按他的話說,鬼怕什麽,有這麽多人,還有槍,野豬能撂倒,鬼也能撂倒。


    又吃了一輪,明天還要辦正事,眾人就散了,各自迴去休息。


    一邊走,白嘉月一邊低聲和沈淮說:“你說羊蘊藉,會不會是其中一個土匪?”


    雖然一場火拚死了好幾十個,但誰也不能保證死的幹幹淨淨,肯定有漏網之魚。


    個別那幾個漏網之魚,手上有整個商隊和土匪的錢或者貨,拿著離開,不是立刻就家財萬貫了?


    “有這個可能。”沈淮道:“土匪,或者商隊成員都有可能。而且他的心上人,就是那個叫宛如的,也在那一場火拚裏死了,所以他每一年都來祭拜。”


    這麽一來,就說的通了。


    這就是一場仇殺,隻是不知這仇人到底是哪一邊的人。也不知道這仇人,為何等了二十年之久。


    第二天一早,眾人便起來了,收拾整齊,出發去死人溝。


    死人溝裏,是萬萬也進不了車的了,隻能步行。


    雖然多年沒有去過,但山脈走向不會改變,老王一路摸摸索索的,好在也沒走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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