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曼珠的思維很清晰,她可是大學畢業,又能混成當紅明星的,無論情商還是智商,都不必懷疑。


    唐曼珠道:“我想了想,如果嚴山和劉宋一起死,當然最好。但是這很難,我做不到。”


    “讓劉宋死,很簡單。可是劉宋死了之後,嚴山絕不會善罷甘休,我依然跑不掉。”


    “隻能讓嚴山死。嚴山死了之後,劉宋就不足為懼。沒有嚴山的撐腰,他就是一個殺人犯,一個瘋子……甚至不用我出手,嚴家的人就會處理了他。”


    “可嚴山是個很謹慎的人,出入都帶著保鏢,我想要他死,又不能牽扯在自己身上,太難了。想來想去,我想起一個絕對好的人,可以替我動手。”


    這個人,就是劉宋。


    劉宋對嚴山是有怨恨的。


    就算劉宋的腦子不是太好,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被嚴山玩弄拋棄的女人,一直到死,也見不得人,沒有名分。


    自己,雖然嚴山因為內疚而有所照顧,可這和嚴家其他的少爺相比,不算什麽。


    唐曼珠逼自己強顏歡笑,迎合劉宋。


    在他耳邊不經意的抱怨。


    你看看嚴山其他的兒子,如何風光,如何熱鬧,如何人生得意。你看看你,像是見不得光的,陰溝裏的老鼠。


    你說喜歡我,要娶我,然後呢?


    讓我也和你一樣,一輩子見不得光嗎?


    熱戀中的男人,至少以為自己是熱戀中的男人,最容易失去理智。


    那天晚上,劉宋最煩躁的時候,嚴山讓唐曼珠去陪他。


    唐曼珠冷笑了一聲:“劉宋那天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我一看便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嚴山怕被人知道太多,因此那天晚上將傭人全部支走了,整個小樓,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唐曼珠眼神冰冷:“嚴山在三樓陽台抽煙,我在房間裏安慰劉宋,我告訴他,嚴山威脅我,想讓我為他賺錢,不讓我息影。我慫恿他為我出頭,我看著他的情緒越來越繃不住,適時的將水果刀放在他麵前。”


    劉宋始終不是一個正常人。


    唐曼珠這一招對正常人肯定不管用,但是對劉宋,偏偏管用。


    劉宋果真拿著水果刀,怒氣衝衝的去找嚴山了。


    那時候,他未必就存著要捅死嚴山的心,可能隻是想嚇唬他一下。


    但嚴山也不是那種服軟的人啊。


    雖然嚴山對劉宋有愧疚,但自覺一直對他也算有補償,掏心掏肺,看著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對自己動刀子,那還得了。


    嚴山當時就炸了。


    兩個人是真的打了起來。


    不過沒打幾下,嚴山這一把年紀,平時又沒什麽運動,怎麽可能是劉宋的對手。


    劉宋雖然腦子不靈光,可力氣不小。力氣小的人,養不了十幾條大狗。他一時氣血上湧,給了嚴山一刀。


    然後,掙紮中,兩人一起摔下了樓。


    三樓,不高不低。


    能不能摔死,全看運氣。


    唐曼珠認真的說:“我的計劃其實沒什麽問題,唯一錯算的,是劉宋。”


    劉宋,畢竟是嚴山的兒子,雖然怒極攻心,也還是猶豫了一下。


    白嘉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懷疑。


    “摔下樓是個意外,但你認為嚴山必死無疑,你覺得劉宋一定能殺了他?”


    “對。”唐曼珠非常篤定道:“因為劉宋跟我說過好幾迴,說他殺人的經曆。他說,開始的時候也有點害怕,後來,越來越熟練,知道心髒在什麽地方,要害在什麽地方,隻要一刀就足夠了。”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在劉宋知道摔下樓之後,他也明白了唐曼珠的打算。但是他確實喜歡她,所以說的是,我不怪你。


    他不怪唐曼珠要殺她,也不怪唐曼珠設計他,讓他殺嚴山。


    但是,他對自己過去的事情,沒有愧疚。


    隻能說,他腦子確實是有問題的。


    隻是畢竟血緣的羈絆,劉宋對嚴山憤怒中的那一刀,稍微錯開了一點要害。


    可能是意外,可能是故意的,劉宋已經死了,這一點誰也不好說。


    但不管怎麽樣,這成了讓唐曼珠滿盤皆輸的隱患。


    嚴山沒死。


    隻要嚴山沒死,不管他是不是知道唐曼珠挑唆劉宋殺她的事情,也一定不會放過在他看來,害死兒子和差一點害死自己的紅顏禍水。


    唐曼珠整個人都頹廢了下去。


    昨晚雖然睡的很好,今早也照例上了妝。


    可再精致的妝容也掩飾不了流逝的生機。


    這個人,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唐曼珠淡淡道:“事情就是這樣,我當時也是賭一賭,如今賭輸了,我無話可說。巡捕房即便放了我,嚴山也不會放過我。”


    與其落在嚴山手裏,對唐曼珠來說,還不如落在巡捕房裏來的爽快。


    是死是活,光明正大。


    唐曼珠一切看開,簽字畫押。


    她又昂首挺胸起來,仿佛這不是巡捕房的牢房,而是在鎂光燈下。


    從柳樹村院子裏起出來的骸骨,之前沒有方向,無從找起。如今有了唐曼珠的提示,沈淮讓人查了這幾年嚴山手下影視公司裏,突然消失的女孩子。


    果然,查出幾個不一般的例子。


    都是從外地來海城找工作的,每個月往家裏寄錢。突然有一天,家裏接到消息,說出了意外。


    嚴山給了一大筆意外的賠償款。


    做爹娘的,要是兒女被害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兇手的賠償。


    可如果隻是一場意外,那傷心歸傷心,拿了錢,也就算了。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誰也沒有辦法。


    這些女孩,就這麽消失了,無人問起,無人得知。


    嚴山在第二天上午,醒了過來,十分憤怒,立刻就叫人去找唐曼珠。


    當得知唐曼珠已經在巡捕房牢房裏,招認了一切以後,也就不著急了。


    估摸著,他想著,人沒跑就行,等他養好了傷,再想辦法把人從巡捕房裏撈出來。


    這對嚴山來說,可是血海深仇了,他是不會放過唐曼珠的。


    相對來說,家裏就好打發了。


    一個已經死了的私生子,嚴夫人就是再大的氣性,也不至於鬧翻天。


    隻是萬萬沒想到,就在嚴山養傷的這日子裏,沈淮找了嚴山的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都是嚴夫人所生,都在嚴山手下工作,再過些年,是要繼承家業的。


    沈淮把情況一說,證據一擺。


    “從劉宋院子裏起出的骸骨,一共有七具,現在能確認身份的,有五具。這些受害者,都是嚴山出麵安撫賠償的,並且對受害者家屬謊稱,他們是在工作中出的意外。”


    嚴山可能沒有直接殺人,但是沒有他,劉宋也殺不了人。更不可能殺了人,一直不被發現。


    他的罪行,比唐曼珠還要嚴重。


    嚴山的兩個兒子瞬間就明白了沈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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