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沒有體溫了,可此時,那每一根被小丫頭捏過的手指都感覺暖暖的,早已僵化的心髒似乎也跟著暖了起來。


    “老祖,換一隻手。”江然忽地道。


    唐遲晞一頓,換了一隻手遞到她手裏。


    江然抬頭衝他笑了笑,“老祖很配合呢。老祖若是喜歡的話,我日後經常幫老祖剪可好?”


    “……好。”唐遲晞輕輕應了一句。


    等到兩隻手的指甲都剪幹淨了,江然捧著他的雙手道:“老祖的手真好看,我剪完的指甲也特別好看。”


    唐遲晞屈指對準她額頭就是一彈,“盡說些好聽的。”


    “哪有,我是在很認真地陳述一個事實。老祖若是連實話都不喜歡聽,那我以後就不說了。”江然鼓著腮幫子看他。


    唐遲晞看著她,突然道了一句,“喜歡。”


    江然這才又笑了起來,老祖恢複正常了,指甲也修剪好了,江然便趕忙抓著他的手去找人。


    唐遲晞看著小丫頭急切的背影,道:“慢些,不急。剩下的人現在應該無恙。”


    “老祖怎麽知道?”江然連忙問。


    “剛才算了一卦算出來的。”


    “老祖騙人,我都沒看到你用龜殼和銅錢,老祖怎麽算的?”


    “手指掐算。”


    “老祖好厲害啊!我現在隻勉強學會了用手指掐算幹支,還不會推命。”


    “沒關係,迴頭老祖教你。”


    “可是我現在就想聽。”江然一雙眼亮晶晶地瞅著他。


    唐遲晞便拉著她邊走邊道:“其實很簡單,左手為陰,右手為陽,多用左手推算,十二地支位於指節上,幹支環繞地支,天幹承載天之道,十二地支承載地之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運,十二地支和十天幹組合形成六十甲子,每一甲子對應一種吉兇禍福……”


    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給江然講這麽枯燥的東西,她估計都得睡著,但是老祖的聲音太好聽了,語調不急不緩的,她聽得非常認真。


    “方才我掐指算了一下,卦象表示,他們暫時無性命之憂,而且方位就在我們的正南麵。”


    江然一臉驚奇,“老祖連方位也算到了?”


    老祖光用手指掐算便算出李雅他們的方位,實在厲害得很。


    “傻丫頭,上次讓你看的書認真看了沒有?”唐遲晞淺笑道。


    “藏書閣的嗎?我看了,隻是還沒看完。”可能是玉佩的原因,江然一做夢就能夢到老祖送她的藏書閣,然後經常去裏麵看書,這半年她已經看了大半了。


    “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十二地支分別位於指節的何處,丫頭可清楚?”


    “我當然知道!”江然連忙伸出左手,細細指出了這十二地支的位置。


    唐遲晞突然握住了她的左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食指和中指指尖。


    江然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這兩處的巳、午二地支屬火,一陰一陽,代表南方。”


    然後他又輕輕點了點另兩處,“這裏的寅、卯二地支屬木,也是一陰一陽,代表東方。而這裏,子、亥屬水,是為北方,申、酉屬金,是為西方。剩下的辰、戌、醜、未屬土,兩陽兩陰,是為中部。”


    “不過這法子也隻能推算出大概位置,再想要具體一些卻是不行了。”


    江然聽完這些,一臉崇拜地盯著老祖。老祖真的好厲害啊。


    唐遲晞忍不住勾了勾她的鼻子,淡笑道:“簡單得很,丫頭這麽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那可不是,我是老祖一手交出來的,肯定跟老祖一樣聰明!”江然立馬順著老祖給的杆兒往上爬,可以說是極度不要臉了。


    兩人一直往南邊行走,走到半路突然聽到了狗吠聲。


    唐遲晞道:“聽這叫聲像是黑狗,黑狗血有辟邪驅邪的效用,他們倒是聰明了一迴,帶了隻黑狗進這林子。”


    江然哇了一聲,“老祖好厲害啊,光聽這狗的叫聲就能聽出這是什麽品種的狗?”


    唐遲晞一臉無奈地看她,目光卻寵溺得很。


    陰氣最重的時候已經過去,周圍雖然依舊很黑暗,卻仿佛比之前明亮了許多。


    在一處平坦的地上,大概有十來個人圍坐在一起。


    他們互相緊挨著,彼此握著手,然後死死閉著眼睛,一隻受傷的黑狗被他們圍在中間,而圈外不知誰用那黑狗的血滴了一圈,將所有人圍了起來。


    李雅和眾人坐在一起,嘴上不停地強調道:“大家千萬記住,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迴頭!特別是小黑狂吠的時候,無論誰叫咱們的名字都不要東張西望!”


    顯然大家都很聽她的話,但有一兩個人已經瀕臨崩潰。


    “我快餓死了!我們的食物早就吃完了,難道我們要一直呆在這裏哪裏也不去?”這次的影片女主演低低哭了起來。


    因為拍的是靈異恐怖片,她的臉上抹著厚厚的妝容,還畫了濃黑的眼線,但三天過去,她臉上的妝已經花了,一塊白一塊黃的,再加上那一頭長長的黑發,看起來跟女鬼一樣嚇人。


    李雅冷冷地道:“但是我們也試過了,白天根本離不開這個林子,我們遇到鬼打牆了。”


    “說不定晚上我們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嗬嗬,那你就試試吧,你以為鬼打牆的目的是什麽?不過是讓將人一直困到晚上,晚上陰氣重,我們身上的陽火相應變弱,隻要一迴頭就會被勾走魂。薛哥的事兒,你難道忘了?”幾人想起李雅口中的薛哥,齊齊打了個寒顫。


    他們都聽到了,身後有“人”在叫薛哥的名字,薛哥便是不小心迴了頭,結果一瞬間就像是失了魂一樣,他們拽都拽不住,眼睜睜看著他走出了包圍圈,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這些髒東西也不知在暗中盯了他們多久,竟把他們所有人的名字都記下來了。


    還有之前走散的兩個燈光師和他們的導演,整整三天了也不見蹤影。


    他們心裏很清楚,這幾人恐怕兇多吉少了。


    “大家不要慌,隻要我們熬到天亮就沒事了,外麵一定有人會來救我們的。”李雅篤定地道。


    突然間,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小黑朝外麵吠了兩聲。


    眾人心髒猛地吊起,全都屏住了唿吸。“李雅!”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這聲音跟之前聽到的那種悠長仿若蠱惑般的聲音不太一樣,眾人不敢放鬆警惕,就怕這次來的東西比前麵幾次的還要厲害。


    江然又叫了好幾聲,對方還是沒應她。


    “老祖,他們很謹慎呢,難怪這幾天都沒事。”江然對老祖道。


    唐遲晞頷首,“他們之中有懂這些的人。”


    江然一笑,“肯定是李雅,她好歹寫了那麽多靈異小說。”


    江然直接走到李雅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朝脖子吹了一口氣,看到她脖子一縮,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瞬間讓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李雅聽出這聲兒了,這是唐詩清。


    “李雅,是我啊,簡舒說你失聯了好幾天,所以我連夜趕來找你了,是不是很感動?”李雅雖然信了一些,但又害怕是那些邪祟使的什麽障眼法。


    江然知道她在想什麽,“放心吧不是假的,我真來找你了,我們之間談論的事情這些髒東西總不知道吧?上次你偷偷問我,能不能將我家老祖寫進新文裏,我說堅決不可以。”


    李雅一聽這話總算信了,立馬調頭看她,啞聲道:“清清?”這幾天她一直堅強得很,現在看到江然,感覺身子一下被掏空了,非常累。


    “沒事了沒事了,那些邪祟已經被我和老祖收拾掉了。”


    眾人知道來的是兩個風水大師,全都歡唿了起來。


    江然和老祖領著這群人下山,身後一個人小聲地問道:“大師,我們還有四個同事不見了。”


    江然頓了頓,低聲道:“抱歉,他們可能已經死了。”


    身後眾人先是沉默,然後有人小聲哭泣起來。


    “我以後再也不接這種片子了。”那個三線女演員哭道。


    事實上,整個劇組的人原本都是不信邪的,不然誰敢來深山野林裏拍這種恐怖片,但這幾天的經曆已經讓所有人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半路上,江然遇到了失蹤的唐堯天,他一身狼狽,臉上都是土灰。


    眾人原地歇息,唐堯天將背包裏的食物和水分給了大家。


    唐堯天說自己是被惡鬼施了障眼法,所以走岔了路。


    “……所以你遇到的是一隻接近百年道行的吊死鬼?原來那老爺爺說的沒錯,這林子裏真有百年以上的惡鬼。”


    唐堯天白著臉道:“我差點兒就被那惡鬼吊死在樹上了。”


    “你怎麽不用老祖給的五雷符?”


    唐堯天瞅了江然一眼,“舍不得用。”


    江然:……


    這孩子傻吧,五雷符再厲害那也是身外之物,能比得上自己小命重要?


    江然真懷疑唐堯天迴頭就會把這五雷符給供起來。


    所有人都安全返迴了村子,這事兒震驚了村裏的所有人。他們沒想到這些人能安然無恙地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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