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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出了會議室,各自三兩成群迴到房中休息不在話下。


    卻說,我迴到了七叔準備的房間,泡得一壺龍井,便半偎在長長的藤椅上,自顧自地喝起來,時而,用右手輕輕地揉捏著酸楚的脖子,端的愜意無比。便在此時,一聲清脆的門鈴聲打斷了來之不易的寧靜,帶著一臉倦意,打開了房門,看著門外的來客,我不由得怔怔出神。來者非別,正是那位自稱“塞北劍仙”的湯老、湯鑊韌。


    湯鑊韌看著一臉迷茫的我,“咳咳”地清了清嗓子道,“小娃娃,額來找泥,是有正事滴,泥就讓額老人家在門口站著?”


    湯老的一句話,不由得讓我迴過神來,不由得麵露歉色道,“抱歉抱歉,老前輩屋裏請~”


    可是隨後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人大跌眼鏡,但見那湯老,一副飄飄然仙長的姿態,走進了房內,自顧自地躺在了藤椅上,隨手拿起杯呷了一口茶,翹著二郎腿,右手點打著藤椅的扶手,搖頭晃腦地品起來,腳尖時不時地晃悠兩下,嘴裏哼哼唧唧的好不快活。


    我見了,頓時心中火起,方欲發作,但是想到這老頭兒畢竟偌大的年紀,於是強壓心中不滿,坐在了藤椅一側的床腳上,方欲開口,卻聽湯老慢條斯理地道,“泥們這群小娃娃,忒也沒有道理,額老人家來咯,泥也不說過來給額捶捶腿撒,就在泥那個地方幹坐著?”


    聽了湯老頭兒說的話,我不由得又要發作,但是看到他那雪白的胡子,想起來已經羽化的恩師,不由得心裏一陣酸楚,也罷,不就是按按腿麽,就當去敬老院照顧失獨老人罷。想到此結,我便沒有反駁,拽過湯老的左腿揉按起來。卻聽湯老繼續說道,“泥嘞個娃娃不曉得喲,現在廟子裏麵當家滴,有幾鍋人素真道士?都是滿身銅臭滴嘞~額老人家這樣滴清修高道都看不下滴嘞,聽說泥介個娃娃還素有個廟子滴嘛,請額老人家給你過去管管咋鍋樣子滴嘞?額也不白去,泥嘞個娃娃也不知道那鍋師父調教滴,白瞎鍋娃娃。。。”


    聽到他言辭中對先師多有汙蔑,不待他說完,我心中怒意已極,於是舌尖點住上牙堂,較丹田一力混元炁,右手拿住他左腿的三裏穴,左手拿住他的丘墟穴暗暗較勁,隻聽“啊~”地一聲殺豬般的慘嚎,接著就是骨節摩擦的滋滋聲不絕於耳。這時候,看著麵部扭曲到無法說話的湯鑊韌,我不禁麵無表情地說道,“湯老爺,無論誰的廟上有敗類,自有靈官爺緝拿,不勞您多費心。您是想登真了消遣我來了,是吧?您如果有事,請說人話,不然。。。”說到此處,我左手暗暗加大了力度。


    “別別別,”湯鑊韌帶著哭腔兒地說道,“額說,額說,泥先放開。。。誒喲,唿唿,都腫了,泥別那麽看著額,額說,額說,是這樣的。。。”於是湯老頭兒斷斷續續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散會後,湯老頭兒在迴房間的路上,遇到了一臉狐媚的微柔。說是看到微柔正倚在公用洗手間的門框上,舉著他那把青銅鏡子對著描眉,看到湯老頭兒經過居然莞爾一笑,羞嗒嗒地說道,“湯哥兒,多年不見,您身子骨兒還是那麽硬朗啊,哈哈哈”,說罷傳來一陣陰惻的笑聲。湯老頭兒聽了,不免暗自一愣,見那微柔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居然說與自己“多年不見”,不由得皺起眉頭,待看清那鏡子的全貌,不覺額頭上已經滲出冷汗。


    “那是。。。那是。。。”湯老頭兒斷斷續續地問道,“泥手裏的鏡子是?啊!額想起來了,泥手裏的鏡子是‘陰光寶鏡’,泥,泥,泥不素柔娃子,泥是誰?泥是誰???”湯老頭兒認出了“微柔”手中的青銅鏡是“陰光寶鏡”不由得倒退數步,右手顫顫巍巍地向前指著,嘴裏斷斷續續地嘟囔著,“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泥不是柔娃子,泥不是柔娃子!”


    “哈哈哈”,“微柔”一聲尖利地獰笑,隨之過後仍舊是用撒嬌的聲音說道,“不錯,我就是四十年前被你們這群牛鼻子封印在這破鏡子裏的‘憐兒’啊~嗬哈哈~四十年了,我還是這麽美麗,這麽迷人,你們呢?你的師兄們呢?早就化作一抔黃土了吧?哈哈哈,就剩下你這中看不中用的老雜毛了吧,哈哈哈。。。”說著“微柔”輕輕地撫摸了一把滿是胭脂的麵龐,繼續說道,“當年,如果不是你黃師伯帶來那個姓蔣的,我又怎麽可能被封印在這黑暗的破鏡子裏整整四十年?!我要報仇,要報仇,哈哈哈,這具可人兒的身子,就是那姓蔣的牛鼻子的徒子徒孫的吧,哈哈,我把他的魂兒照樣收在這鏡子裏,每天隔著這鏡兒,看著他魂兒的無助,哈哈哈,好快活,好快活啊~”


    這時的湯老頭兒那還顧得上多說什麽,趁著那“微柔”笑得張狂飛也似地跑迴房間,大口地喘著粗氣,待得他冷靜下來,左思右想,不敢一個人在房間待著,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就來到我的房間叫門了。


    待得湯老頭兒說完話,已經是冷汗涔涔,我仔細地聽著,不願意放棄任何細節。乍一聽說“陰光寶鏡”不由得詫異非常,方欲開口詢問時,門口有人玩笑道,“哎喲,這不是湯真人嗎?”轉目看去,卻是王道友到了,隻見王道友緊走幾步,到了湯老頭兒身邊,深鞠一躬拉著湯老頭兒的手道,“湯真人您吉祥啊~”


    湯老頭兒見到王道友這副模樣,頓時又恢複了以往那種“高深莫測”的樣子,脫開了被王道友拉著的右手捋著胡子,左手拍起了膝蓋,這時,隻見王道友一臉正色訕訕地說,“湯真人呐,太乙救苦天尊托我給您帶個話,請您老去‘南宮’喝杯茶,”頓了頓壞笑著繼續道,“哦~對了,還派了一隻鶴來接您呐,已經到樓下了,您開窗跳下去就可以了~”說罷,與我對視一眼,不禁雙雙笑出聲來,湯老頭兒卻是滿臉的鐵青,一副委屈的樣子。


    片刻的玩笑過罷,我拉著王道友的手坐在一邊的背椅上,正色地把湯老頭兒說過的話簡單的複述了一遍。王道友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不由得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陰光寶鏡。。。陰光鏡。。。”


    “哦~”王道友想起了什麽,徐徐道,“這陰光鏡應該是漢武帝時,宜美人生前用的寶貝,據說在夜晚的時候用清水摩擦此鏡、同時唿喊亡人的姓名即可與亡人的魂魄隔著對話。後來,宜美人牽連到衛太子的巫蠱之亂中,落得香消玉殞,這‘寶鏡’便不知所蹤了。想不到,千百年後居然會落在微柔手裏。”


    正說間,卻見魏道爺從門口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你們不講究啊,嗝~”說著打了個酒嗝,“喝茶居然不叫我~”說罷,與眾人見過了禮繼續道,“你們剛剛說的‘陰光鏡’既然是先漢的寶物,那又怎麽可能流落到微柔手中呢?”


    “咳咳,這說來話長了,”沉默良久的湯老頭兒咳嗽一聲打開了話匣子。。。


    據湯老頭兒迴憶,四十幾年前,那時候正直文革前夕,說是有一位姓董的古董商在河南z市的“神垕古董一條街”從幾個“土夫子”手裏收購了一枚帶有銘文的秦漢時期的青銅鏡。不想隨之而來的卻是幾近滅頂之災,先是其正直妙齡的女兒“憐兒”深夜時分莫名地猝死在房中,待得早上發現的時候,卻見其,麵帶恨意,屍身幹癟,看起來與他花季的年齡卻是十分不配,而那古鏡卻是死死地抓在手裏。


    那董店主哭罷多時,報案處理自是不敢怠慢,警察草草地報了個“暴斃猝死”也就算是了事。


    卻說,終是他做了半輩子古董寶器對於此事自是明白是那古鏡惹下的禍事,於是連夜托朋友找到了當時十裏八鄉比較有名的孫半仙。


    據說,這位孫半仙兒,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知陰陽、曉五行、明易理、懂八卦,是遠近聞名的“活神仙”。這孫半仙兒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後,急忙喊上了徒弟“栓柱兒”帶上應用之物就趕到了董店主家。


    到了董家,在董憐兒的靈前上了香,便走進了憐兒生前的閨房。甫一進房間,孫半仙兒的眼睛變眯成了一條縫,四處看過一周,將目光落在了梳妝台上的“陰光鏡”身上,小心翼翼地拿起鏡子,發現那鏡子的四周帶有可以轉動的圓形滑道,上麵有著刻有“花鳥篆”一樣銘文的銀色金屬塊,那金屬塊分上下兩層,下層被嵌在滑道中,均為規則的圓形,上層露在滑道外,形狀各異,卻各不相同。


    孫半仙兒滿臉疑惑地摩挲著鏡子邊上的金屬塊,小心翼翼地移動著,不停地變換著這些金屬塊的順序,栓柱兒在旁邊看著,見什麽也不曾發生異象,而師父孫半仙兒的眉頭卻隱隱透著冷汗,不由得疑竇叢生,但見師父一言不發地詭異樣子,也不敢貿然開口,隻是欲言又止地站在旁邊。


    過了好一陣,孫半仙兒悠悠地放下手中的鏡子,用袖口擦去了額角的冷汗,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鏡子重新放在了梳妝台上。董店主看了不由得想起那幾個土夫子的話來,便悠悠地開口解釋了鏡子的用途,孫半仙兒又想了好一陣,點了一顆煙,閉著眼大口地吞吐著,並不說話。那栓柱看到師父的樣子,不免心中好笑,於是也沒有孫半仙兒商量,便按照董店主的說法用清水摩擦起鏡子邊緣來,待得孫半仙兒想要阻止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清水的摩擦,銅鏡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房間中事物的倒影慢慢變得模糊起來,鏡子中居然跟放電影一樣,出現了一排排宏偉的宮殿,其間雕梁畫棟、紫牆朱瓦,氣派非凡,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禁盡皆圓睜二目不可置信的互相凝視,此時卻又聽到一陣清脆的“嘎啦、嘎啦”的聲音,原本靜止不動的銀塊兒居然自行有規律的動了起來,隨著銀塊兒的自行排列,鏡子中的宮殿消失了,出現的居然是一個深邃的黑洞,看到這一步眾人自是更為驚異,栓柱想著要把鏡子放下,卻發現自己身體居然不像是自己的動也動不得,這一發現,栓柱幾近瘋狂,想要開口求師父救命,卻發現無論怎麽努力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想要移動眼神求助,卻覺得自己的雙瞳都被這詭異的黑洞吸引了,連眨眼都做不到更況轉動?此時的栓柱隻覺得一陣瀕臨死亡的絕望從心底油然而生,一陣又涼又麻的寒意瞬間籠罩了全身。。。


    這時,孫半仙兒也發現了栓柱的反常,無論怎麽問甚至是吼,栓柱都像一根木樁一樣紋絲不動,孫半仙心中不免也泛起了寒意,右手奮進全力打在栓柱的左肩上,打得栓柱一陣踉蹌“啊!”了一聲,左手最快速度從栓柱手裏搶過來那鏡子,卻見孫半仙的左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開始枯萎,原本的血肉像是被吸幹一般,向著心髒的方向急速而來。孫半仙急急地向鏡子中看去,這不看不要緊,看了之後表情居然一瞬之間變得驚恐到極致,說了句“原來如此。。。”便“哇”地一口血噴灑在了鏡子上,隨之倒地不起,那血被噴到了鏡子上,居然穿鏡麵而入,消失的無影無蹤,同時鏡子中居然傳來了詭異地桀笑,驚得栓柱與董老板瞬間跪在地上,對著那鏡子玩命的磕頭禱告,好一陣子,那鏡子才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此時的栓柱居然像一灘爛泥一樣跌倒在地上,一句話說不出來,董老板卻是連滾帶爬地到了孫半仙身邊,手忙腳亂地扶起孫半仙兒,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胸口,鼓搗了好半天,孫半仙才悠悠地緩過一口氣來。


    孫半仙奮進全力地微睜開雙眸,右手努力地抓住董店主的袖口,一字一頓地說道,“速去請我黃師兄來。。。”又噙著淚望了眼栓柱,喃喃道,“虛數。。。保重。。。”而後絕望地看了眼這個渾濁的世界,“哇~”的又噴出一口鮮血,右手忽地一軟,撒手人寰了。


    栓柱看到師父去了,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哭罷多時,才想起師父臨終的話,與董店主分別,連夜去嵩山中嶽廟請師伯黃明禮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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