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小院之中。


    一位身著華麗衣袍的武安侯和一位衣衫微微有些陳舊的小太監並肩而坐在台階之上。


    雲飛齊看著眼前的少年輕聲道:“安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安明聞言一愣,迴道:“侯爺請講,安明一定迴答。”


    “嗬嗬。”雲飛齊輕笑一聲,道:“別緊張,不是什麽嚴肅的問題。”


    “如果,你有朝一日,位高權重。比那個總管太監的官還大,想讓他們幹嘛就幹嘛,就你一句話的事兒。”


    “這樣的話,你會對那總管太監,還有那些擠壓排擠你的太監們做什麽?”


    雲飛齊看著安明的眼睛,緩緩說道。


    “我.......”安明一陣語塞。


    良久,他才搖著頭繼續說道:“我不知道。”


    雲飛齊見此,微微疑惑道:“你對那些人,沒有怨氣麽?”


    “有。”


    這次安明毫無猶豫的立馬迴答道。


    “那你想不想懲罰他們?狠狠的打他們一頓?”雲飛齊又問道。


    “不想。”


    這次安明同樣毫無猶豫,可是卻出乎雲飛齊意料的搖了搖頭。


    “為什麽?他們經常欺負你啊?”他不解道。


    “正因如此,我才不會打他們。”安明一臉堅定的說道。


    雲飛齊看著他這幅樣子,好奇道:“說來聽聽?”


    安明抿了抿嘴,道:“那些老太監,之所以會欺負新來的太監。


    就是因為他們在剛剛進宮時也是新太監,小太監,而他們那時候,也是在他們之前的一任老太監的欺負中長大的。”


    “就因為這樣,在他們長大之後,他們同樣會欺負下一任新太監。


    因為他們也是這麽過來的,他們也要下一代太監經曆他們所經曆過的痛苦。”


    “如此往複,所有太監,都會有這麽一段被欺負的過往。”


    “可這不好!”


    安明認真的說道。


    “這段過往根本沒有必要,太監根本不需要這段經曆也可以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宮廷太監,這段經曆除了帶給太監們痛苦之外毫無意義。”


    說到這兒,他看著雲飛齊沉聲道:“所以如果我有一天,真的位高權重。那麽我不會去欺負迴去那些太監,而是要讓所有太監都不再欺負他人!”


    “隻有這樣,才能讓所有未來的太監們都免去被欺壓排擠的命運!”


    雲飛齊看著安明,愣愣的呆在原地,被他這一番話給驚訝的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安明見此,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候.....侯爺,我是不是說錯了?”


    雲飛齊迴過神來,剛想說他沒錯,可話到嘴邊忽然停了一下。


    他想了想,又道:“你自己覺得呢?”


    “我.......”安明一陣躊躇。


    可到最後,他眼神驟然堅定下來,看著雲飛齊認真的說道:“我覺得,我沒錯!”


    雲飛齊臉色沉了下來,看著他冷聲道:“你確定?”


    被他這麽一看,安明心裏頓時又害怕起來,連忙低下了頭不敢與雲飛齊對視。


    可良久之後,他依然抬起頭,大聲道:“沒錯!”


    雲飛齊的臉色忽然轉變,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對,你沒錯!”他拍著安明的肩膀,大聲笑道。


    聽到雲飛齊的肯定,安明的小臉上也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安明。”


    雲飛齊看著眼前的小男孩輕聲道。


    “嗯?”安明同樣和他對視著。


    “人這一生,會經曆很多。”


    “好的、壞的、甜的、苦的。”


    “讓你滿心雀躍的,讓你悲痛不已的。”


    說到這兒,雲飛齊又揉了揉安明的腦袋,輕聲道:“可是最重要的,是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要對未來充滿期待和希冀。”


    “要相信這個世界,終究是美好的。”


    “要做一個,對未來心懷希望,對世界心存善念的人啊。”


    “懂了嗎?”


    聽到雲飛齊的這番話,安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臉上神情顯得有些懵懂,因為他還沒能完全理解這段話的意思。


    可他,


    已經把這段話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此時一陣腳步聲忽然由遠及近,最後停留在了小院門口。


    雲飛齊和安明不約而同的扭頭望去,原來是一名身穿玄色重甲的王宮禁軍到來。


    禁軍停留在門口,朝著院內低頭行禮道:“侯爺,大王召見。”


    雲飛齊點了點頭,而後看向安明笑道:“我要走啦。”


    “啊........”


    安明的小臉上,此刻盡是一片不舍。


    雲飛齊笑著又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而後站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當他踏出小院門檻的那一刻,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喊聲。


    “侯爺,我將來一定會成為你說的那種人的!”


    雲飛齊背對著他,微微笑了笑。


    沒有迴頭,


    隻是伸出手擺了擺。


    他和那名王宮禁軍剛走沒幾步,雲飛齊忽然停下腳步。


    “侯爺?”那名禁軍一愣。


    雲飛齊扭頭看著身後那間小院,淡淡道:“找人去查一下那個小男孩的底細,要詳細。”


    “是!”


    接下來雲飛齊跟著王宮禁軍又一路走迴了餘慶殿,到了此處禁軍便不再隨行,雲飛齊則是獨自朝著蕭臨的書房走去。


    踏進書房之後,他一眼就看見了眉頭微皺的蕭臨。


    此時的他還在不斷的批閱奏折,同時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根本沒意識到雲飛齊的到來。


    雲飛齊倒也沒有出聲提醒,而是悄無聲息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靜靜的看著蕭臨一臉認真的低頭批閱奏折。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蕭臨才抬起頭來伸了伸懶腰,揉了揉自己那因為長久伏案勞作而微微發酸的脖子。


    也就是這時,他才看到雲飛齊。


    蕭臨一下子站起身朝著他笑道:“你來多久了?怎麽也不出聲?”


    雲飛齊微微一笑,道:“沒來多久。這不是看你在批閱奏折嘛,不想打擾你。”


    蕭臨也笑了笑,而後似想起了什麽一般,開口道:


    “哦對了,之前本來是叫你來餘慶殿的,可是突然得到消息說芷貴妃要生了,聽說是難產,我有些擔心所以就趕過去了。


    然後我出來之後又沒見到你,就派人去找你,自己先迴來批閱一下堆積的奏折。”


    蕭臨解釋了一大段話。


    可雲飛齊隻是微微搖了搖頭,淡淡笑道:“你是王。”


    短短三個字,但表達的有很多。


    你是王,


    我是臣。


    君王不需要向臣子解釋。


    雖說燕國能有今天,幾乎大半都是仰仗雲飛齊等人的力量。


    但是雲飛齊也並不想做什麽欺君罔上的破事,他對這些也不感興趣。


    他並不低聲下氣,


    可同樣的,他也並不吝嗇給予對蕭臨這位燕王的尊重。


    蕭臨看著他,也隻得搖頭笑笑。


    說實話,他在雲飛齊的麵前的確很難保持身為燕王的威嚴。


    甚至每次在他麵前,自己都忍不住用‘我’而不是‘本王’。


    “那,順利嗎?”雲飛齊突然出聲道。


    蕭臨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芷貴妃難產的事兒。


    “有驚無險,龍鳳胎。”他笑道。


    “哦,那還挺不錯的。話說迴來,芷貴妃幾乎是你這幾年來最寵愛的妃子了吧?”雲飛齊笑道。


    “額......”蕭臨先是一愣,而後一挑眉,說道:“算是吧。”


    “那怎麽還不立她為後?”雲飛齊略微有些好奇的問道。


    要知道蕭臨這幾年妃子不少,可至今未立王後。


    蕭臨微微搖頭,沒有迴答這個問題。


    他轉身朝著身後書桌走去,從書桌底下拿出一張信封,同時口中說道:“還是來談談正事吧。”


    說罷,他就將手中信封遞給雲飛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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