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都。


    王宮。


    觀星樓。


    這裏是燕國學者用以觀星占卜,推演星象的地方。


    這個占卜是否有用暫且不提,但這裏當初的確是為了觀測星辰所建,所以自然也是整個大燕王宮之內最高的地方,離地足有五百米之高。


    現在已是深夜,並且萬裏無雲,滿天繁星,顯然是個觀星的好時候。


    可是此刻,這裏平時觀星的學者一個都沒有。


    僅有的兩個人一位背負布條,身穿白色長袍。


    另一位身著青色長衫,身旁還有一柄方天畫戟隨意的擱置在地上。


    “為什麽要選這裏和我一見?”


    雲飛齊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的禁軍統領孔淵輕聲說道。


    孔淵隨意的一笑,卻並不迴答這問題,而是從身後角落裏掏出一個酒壇。


    觀星樓如此肅穆之地,居然被他在此藏了一壇酒?


    他拿起兩個酒杯,對著雲飛齊晃了晃。


    “來兩口?”


    “我不好酒。”雲飛齊搖了搖頭。


    “不好酒?”孔淵一臉不可置信,道:“不是吧.....無趣啊。”


    他隨手扔掉酒杯,直接抱起酒壇,自顧自的痛飲一大口。


    而後,


    他才緩緩開口道:“我喜歡站在高處,而這裏,是我的世界裏最高的地方了。”


    雲飛齊聽後眉頭一挑,道:“我也喜歡站在高處,可很顯然,城東的明月樓更高。雖然那裏價格昂貴......


    可是你身為大燕唯一的武道大宗師,我不覺得錢財對你來說會有問題。”


    孔淵又喝了一口酒,眼神迷離,歎道:“是啊,燕國唯一的武道.....大宗師....嗬嗬。”


    他抬起頭,看著雲飛齊說道:“正因如此,我隻能待在大燕王宮卻不得出。大燕王宮就是我的世界,而這觀星樓,就是我世界裏最高的地方。”


    “何意?”雲飛齊眉頭一皺,微微有些不解。


    孔淵飲盡酒壇裏最後一滴酒,站起身,看著遠處天幕的點點星光,沉聲道:


    “不算已然離奇滅亡的石國,現如今的世間共有十六國!”


    “而每一國,都有一位守護者。”


    “每一位守護者,都是武道大宗師之境。”


    “他們的職責,就是守護自己的國家不被滅亡,守護國王的生命。”


    “而我也相信,石國守護者一定死在了滅國之前。”


    雲飛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所以你為了守護燕王周全,一直待在王宮,不曾出去?”


    “當然。”孔淵點點頭。


    “我知道,你就是三年前潛入王宮與我一戰之人。”孔淵看著雲飛齊說道。


    雲飛齊沒有否認,輕輕點了點頭。


    見此,孔淵笑了,出聲道:“每一任守護者在死前都會或是培養,或是尋找到下一任守護者。”


    頓了頓,一副二十來歲的青年人模樣的孔淵又繼續說道:


    “可是......我沒能培養出另一位大宗師。而我,卻已經活了一百一十三年了,快死了。”


    雲飛齊眼神一凝,道:“我不是武道大宗師,我也不會接任你的守護者之位。”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怎能枯守在大燕王宮之內?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欺騙眼前這個看似‘年輕’,其實已經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


    豈料孔淵竟是哈哈一笑,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武道大宗師,甚至和今日與我一戰的那兩名黑衣人一樣,你們連武者都不是。”


    “你......”雲飛齊微微一驚。


    孔淵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星空,輕聲道:“王宮之內有藏書閣,也很多古籍,我偶爾閑得無聊翻到了其中一篇。”


    “上麵說,世間每隔數千年,就會有一群神秘之人降世,他們都帶著各自的使命,為了目標不擇手段。而他們的戰鬥方式也是千奇百怪。”


    “據說可以隔空移物,還可以噴火降雷,唿風喚雨。我本來對這些是嗤之以鼻,全然不信的。”


    說到這兒,孔淵看著雲飛齊笑了笑。


    “可是今天,我信了。”


    “那兩名黑衣人抬手就能釋放出火球,冰錐,雷電颶風等等神奇的力量,甚至還能隔空控製器物對我發起攻擊。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


    雲飛齊隻是靜靜的看著他,默默不語。


    “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誰嗎?”他很認真的問道。


    雲飛齊想了想,一臉糾結,可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好吧。”孔淵見此隻得無奈一笑。


    可轉而他又繼續道:“那可以告訴我,你們的‘使命’是什麽嗎?”


    這迴雲飛齊雖然還是十分糾結,可思前想後,他最終對著孔淵說了一句:


    “我隻能告訴你,我要助蕭臨稱帝,蕩平天下其餘十五國,建立大一統皇朝。”


    “皇.....朝?”


    孔淵聽到這句話先是被驚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他又開始狀若癲狂般的放聲大笑,爽朗的笑聲徘徊在觀星樓上空久久不曾消散。


    “大燕皇朝?哈哈哈哈!”


    “好!”


    良久,他才停下來,可一張臉上卻盡顯失落。


    “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也無法盡一份綿薄之力。”


    半響,


    他站起身看著雲飛齊笑了笑,道:“我該如何稱唿你?”


    “我叫雲飛齊。”這次雲飛齊沒有再用假名,坦然的說道。


    “嗬嗬,好。”孔淵輕輕一笑,道:“雲先生,我希望你能成功。”


    接著他轉過身,抬頭看著星空低聲道:


    “普天之下莫非燕土,率土之濱莫非燕臣。”


    “大燕皇朝,想想都讓人神往啊。”


    良久,他又轉迴來,對著雲飛齊說道:“雲先生,守護者無所謂了,隻是希望我死後,您可以多多照拂我大燕,如果可以,請找一名燕人的大宗師來做這守護者.....”


    說到這兒,他自嘲一笑:“嗬,如果有的話。”


    雲飛齊看著他這幅模樣,暗自一歎,輕輕點了點頭。


    “我會的。”


    “謝謝。”孔淵很認真的道了一聲謝。


    雲飛齊想了想,出聲道:“孔統領,我今夜來此其實是.......”


    “我知道。”孔淵出聲打斷他的話。


    孔淵隻是淡然一笑,道:“我都知道,蕭涯謀反之事敗露,卻又成功出逃,他迴到東境不久後定會同鎮東大將軍鄭曲一起,起兵造反攻打淩都城。”


    他看著雲飛齊的眼睛,緩緩道:


    “放心。”


    “我快死了。”


    “可我會死得其所。”


    雲飛齊見此先是一愣,繼而才反應過來,一臉震驚的看著孔淵。


    他的心弦,像是被觸動了一般。


    他後退一步,朝著孔淵行了一大禮。


    “統領....高義!”


    “哈哈哈哈,我是燕人,分內之事。”孔淵一聲大笑,又道:“好了,走了。”


    說罷,他就欲轉身離去。


    雲飛齊見此卻忽然叫住了孔淵。


    “孔統領,且慢!”


    “嗯?”孔淵轉過頭,略微疑惑。


    雲飛齊取出扶搖劍,說道:“孔統領,你不是說你喜歡高處嗎?”


    孔淵一愣。


    雲飛齊將手中扶搖劍往空中一拋,扶搖劍頓時迎風而漲,化為一柄三米長的巨劍。


    他對著孔淵一笑,道:“還請統領,站上此劍。”


    孔淵看著這憑空懸浮的巨劍,心中隻得感慨雲飛齊的手段著實奇特。


    他腳尖一點,躍上扶搖劍,然後不解的看著雲飛齊。


    雲飛齊微微一笑。


    “孔統領,既喜高處,何不去看看真正天空之上的風景?”


    說罷,他一掐劍訣,輕喝一聲:


    “去!”


    話音剛落,孔淵腳下扶搖劍頓時劍氣四溢,化作一道銀白劍芒就朝著天空迅速飛去。


    禦劍騰空同風起,


    扶搖直上九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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