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應該感到開心的,可他卻笑不出來。


    同齡的女孩子,有家人庇護的,誰像她這般?


    簡東旭一下覺得有些心酸,喉嚨裏就像是塞吧一塊棉花那般,哽咽了,他嗓音低了下來,輕聲問:“小染,這些年,你有沒有怪過我?”


    簡莫染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怪你?二叔,這話從何說起?”


    簡東旭轉過身,目光落在簡老爺子的墓碑上。


    雨越下越大,滴落在傘麵上沙沙的響,簡東旭的目光慢慢空遠了起來,陷入了迴憶,愧疚地對簡莫染說:“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也沒能幫上你什麽忙,公司的事這麽早就壓在你的肩膀上。”


    簡東旭臉色眼神空洞,語氣都有些蒼白:“你蒙叔叔去世後,我對外說我身體不好,不想摻和公司的事。”


    簡東旭語氣有些不對勁了,他自己也很快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說:“老爺子那會兒還能處理公司的事,也沒逼過我什麽,可慢慢的,這擔子就落在你肩膀上了。”


    他甚至都不願意去太深入地迴憶那段過往。


    簡莫染其實也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的。


    為什麽每次二叔提起簡嶧城生父的時候,給她的感覺總是怪怪的,說不上來的別扭。


    她並不知道詳情,此刻也就不好打斷簡東旭。


    簡東旭就又說:“你父母去得早,我跟你爺爺其實以前特別頭疼要怎麽去教你,怕你長大後覺得缺了什麽,總想給你好的。”


    簡東旭說著說著,語氣就柔軟了下來:“特別是你爺爺,處處寵著你,還好,你沒讓我們失望,雖然性子有時候驕縱了一點,可總歸是沒什麽大問題。”


    簡莫染沉默地望著他,聽他說這些話,腦海裏的迴憶也像是被打開了閘門的水,一下湧了出來。


    這些年,哪怕沒有爸媽,她的確沒覺得自己比旁人少了什麽。


    因為她從爺爺和二叔身上,得到了更多的嗬護和愛。


    簡東旭看了簡莫染一眼,毫不吝嗇地誇讚:“更讓我們驕傲的是,你把公司經營得很好,還創辦了自己的品牌。”


    簡東旭垂著眸子,像是不敢看簡莫染的眼睛那般,眼眶都有些濕潤了:“你成長了這麽快,讓我就更心安理得地當起了甩手掌櫃了,現在想想,我憑什麽把這麽重的擔子丟給你一個人,小染,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吧?”


    “沒有。”簡莫染篤定地搖了搖頭。


    她上前走了一步,撐著的傘晃了一下,上麵的水珠被甩了一下,有些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可她恍若未覺,隻是望著簡東旭,然後另外那隻沒握傘的手簡東旭的手,就像是安撫孩子那般輕聲說:“二叔,其實我覺得我特別幸運,我甚至覺得我比很多人都幸福。”


    簡莫染不想讓簡東旭心裏有什麽疙瘩之類的。


    所以此刻,哪怕不擅長說這些,她也盡量去開解簡東旭說:“你跟爺爺已經竭盡所能給了我最好的,那麽把公司打理好就是我應該做的。”


    簡莫染從來不曾因為這種事埋怨過家人。


    所以此刻也很直接地說:“再說了,經營公司也不是這麽一個人的功勞,大哥也做了很多。”


    雖然很不想承認簡嶧城這個大哥,可他的確在公司也做了很多事,這些年也是矜矜業業。


    其實簡莫染討厭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簡嶧城一天天一副所有人都對不起他的樣子而已。


    其他方麵,她覺得簡嶧城還挺好的。


    所以,簡莫染就順其自然地用簡嶧城來安慰簡東旭就,又補充了一句:“二叔,你不用因為這種事愧疚的,你沒做的,大哥都替你做了,這是一樣的。”


    簡東旭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歎息道:“剛才秦昱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恐怕他們私下裏早就商量好了,股東大會不會這麽容易的。”


    秦昱這個人慣會蠱惑人心,他今天敢這麽明目張膽來問,敢直接提議股東大會提前,恐怕就是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如果簡莫染不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好林濤事件帶來的一係列危機,股東大會上肯定會被他們抓住這一點刁難。


    為公司帶來巨大財產損失和名譽損失的人,是不能參與選舉。我不管公司的事這麽久了,要想去競選肯定沒這個實力,所以小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簡東旭的語氣突然認真了起來,導致簡莫染都跟著緊張了,語氣都嚴肅了起來:“什麽事?”


    她剛問完,簡嶧城卻過來了:“爸,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能過來一下嗎?”


    簡東旭剛剛準備張口說的事,聽到他的聲音就瞬間咽了迴去,隻深深地看了簡莫染一眼。


    簡莫染瞬間就明白了,簡東旭想跟他說的話,不方便讓簡嶧城知道。


    可明明之前,簡東旭一直都是跟簡嶧城更親的,是什麽,讓他改變了想法?


    一時間,簡莫染腦袋裏麵渾渾噩噩的,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猜測。


    簡東旭迴頭看了簡嶧城一眼,輕聲說:“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簡嶧城看了簡莫染一眼,直白地說:“還是我們私下聊聊吧,小染不方便在場。”


    簡莫染一下來了脾氣,倔強地望著簡嶧城:“什麽是我不能聽的嗎?”


    結果簡嶧城反過來問了一句:“那你們剛剛說了什麽?我能聽嗎?”


    簡莫染眼神變了變,神色一下變得有些遲疑。


    簡嶧城就笑了,眼神略帶嘲諷地望著簡莫染:“看吧,你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憑什麽要求我去做?這件事怎麽隻想跟我爸說,不想讓你知道,所以……”


    簡莫染冷眼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我走。”


    等她走遠了,簡東旭才望著簡嶧城說:“阿城,你想跟我說什麽?”


    簡嶧城倒是直接,張口就問:“好剛才聽見秦昱說了,要提前召開股東大會?”


    他一點都不避諱的樣子,倒是讓簡東旭忍不住側目,隱隱皺眉,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簡嶧城倒是解釋了一句:“我可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的,剛才秦昱大大方方說的,這裏可是很多人都聽見了。”


    簡東旭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件事,反正就算他不偷聽,也會很快就會知道的。


    他隻是不明白簡嶧城為什麽要特意過來問他,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說,這讓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猶豫了片刻,簡東旭才審視著簡嶧城慢慢問出口:“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簡嶧城很快說:“這裏不方便說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他的表情十分嚴肅,就像是這件事特別特別正經那般。


    簡東旭卻莫名有些緊張了起來。


    雨越下越大了,他的保鏢肩膀濕透了,簡東旭側眸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一步步跟著他走下墓園,上了車。


    葬禮已經結束了,墓園就隻剩下簡莫染跟霍燼炎。


    霍燼炎倒是不怎麽關注簡家的家事,隻是擔心簡莫染:“染染,我們也先迴去吧,你這三天都沒休息好,要是身體垮了,接下來的事可就什麽都做不了了。”


    簡莫染當然是聽勸的,畢竟之後股東大會,還有調查爺爺的事,林濤家的事,都需要處理。


    可她卻放不下心,目光緊緊盯著簡東旭他們離開的那個方向:“簡嶧城到底想跟二叔聊什麽?”


    簡老爺子去世後,簡莫染隱隱覺得,一直以來暗中維持簡家平靜生活的一股力量,消失了。


    平靜了太多的簡家,總給她一種有大事要發生的感覺,特別不好受。


    霍燼炎平靜地說:“你想知道,迴頭問你二叔不就行了嗎?如果跟你相關,他總不至於瞞著你。”


    簡莫染微微搖頭,特別篤定地說:“你錯了,在二叔的眼裏,簡嶧城比我重要,甚至比公司和簡家都要重要。”


    雖然簡嶧城隻是一個養子,可是簡莫染還是這麽篤定地說出了這番話。


    “染染,別想那麽多。”霍燼炎皺著眉,有些擔心簡莫染的狀態,“他們都是你的家人,就是那個二叔偏袒簡嶧城一點,難道你還覺得他會跟對方害你嗎?”


    簡莫染緩緩清醒了過來。


    這段時間,她真的有點不太對勁,每天都仿佛驚弓之鳥。


    她會忍不住去猜忌和懷疑別人,特別是簡嶧城……


    她發現對簡嶧城,她的關注多得有點過分了,她每天都在觀察簡嶧城的動態,然後在心裏猜測他這麽做的目的。


    她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你說得對,二叔不會害我。”


    上車後沒多久,簡嶧城就把車上的隔板放了下來。


    簡東旭扭頭看了他一眼,問:“現在可以說了嗎?”


    簡嶧城眼神特別平靜,雙手撐著後腦勺,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完全放鬆了下來,緩緩道:“我隻有一個要求。”


    捫心自問,簡東旭覺得自己根本不會拒絕簡嶧城的任何要求。


    畢竟是心裏抱著愧疚和遺憾養大的孩子。


    簡東旭幾乎沒有猶豫:“說吧,隻要我們能做到的,肯定都滿足你。”


    這麽久了,這也是簡嶧城第一次明確地在他麵前表現出要求,簡東旭又怎麽可能拒絕。


    簡嶧城也不含糊,直接說:“股東大會上,我希望你支持我,成為新的董事長。”


    他的語氣聽著特別輕鬆,就像是普通的閑話家常那般,一點兒情緒波動都沒有,仿佛真的隻是隨口提了一個特別簡單的要求。


    簡東旭卻變了臉色,還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遲疑地望著簡嶧城,呐呐問:“新的董事長?”


    簡嶧城,什麽時候有了這種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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