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長春汽車廠一帶,有一家歌舞廳,名字好像是彩蝶歌舞廳,又或許是春蝶歌舞廳,時間太久遠,實在記不太清了。


    這家歌舞廳最早就是個歌廳,到了九七、九八年的時候變成了夜總會。


    夜總會的老板娘是個身材豐滿的胖女人,大概三十七八歲到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店裏的服務員不算多,有十多個或者二十來個的樣子。


    雖然店麵規模不大,但生意還算不錯。


    店裏有個老板模樣的人很是特別。


    這人留著些許絡腮胡子,模樣看起來有些邋遢,長相十分奇特。


    這位大哥沒什麽事的時候,就喜歡在店裏喝點小酒。


    每次走進夜總會,他都會先把衣服一脫,皮帶一解,然後把右邊的假肢取下來,“叭”地一聲往床邊一扔,粗聲粗氣地對媳婦喊道:“給我整點吃的,操,天天喝酒都喝膩了,別他媽廢話!”


    這位就是長春二怪之一的於長海。


    說到長春二怪,得詳細說一說。


    於長海和於長江是兄弟倆,他們家老大好像是叫於長明或者於長龍,老大沒在社會上混,而是做了保安。


    老二於長海和老三於長江在社會上闖蕩。


    於長海早些年是賣豬肉的,這和趙三的經曆還有點相似。


    於長海這條假肢是有來曆的。


    他的腿是被人打斷的,地點在學校門口對麵的一個胡同裏。


    是誰下的手呢?是被彭寅或者和劉航,就是之前和小賢有過節的那幫人。


    他們受黑道指使,於長海因為得罪了人,腿就這麽被弄殘了,到醫院一檢查,接不上了,隻能截肢。


    截肢後隻好裝上了假肢。


    這假肢好像是從日本進口的,是那種矽膠帶金屬材質的。


    於長海是高位截肢,從臀部往下一點的位置截斷的。


    最開始,他舍不得扔掉那條斷腿,盼著醫學上出現奇跡,還能把腿接上。


    他把腿放在自家冰箱裏,後來冰箱停電壞了,腿發臭了,他才又找人重新用福爾馬林把腿泡上。


    若你不信現在去那看看,也許還能找到那泡腿的大玻璃瓶子!


    於長海的弟弟於長江也不簡單。


    他瞎了一隻眼睛,是在三零二國道附近玩火藥槍的時候,不小心把眼睛給噴瞎了,把眼球摘除了。


    他也不戴眼罩,就一隻大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一隻眼框癟了一個坑!


    哥哥斷一條腿,弟弟瞎一隻眼,這也是他們被稱為長春二怪的原因。


    這哥倆在長春黑道上也算小有名氣,挺猛的。


    於長海經營著這家夜總會,平時也沒什麽大事。


    他弟弟那時候在搞台球廳,還經營小客車生意,他們涉足的買賣還挺多的,也不少掙錢。


    於長海在長春那算是有一號的人物。


    此時,方片子正開車往長海的歌廳去,路上就給長海打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長海問道:“誰呀?”


    方片子說:“長海啊,我,你片兒哥。哥,你在不在歌廳?”


    長海說:“我在彩蝶這呢,咋的了?”


    方片子說:“賢哥找我,要管你借點家夥事兒,一會兒就到,等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長海一聽,心裏犯嘀咕:“賢哥找我借啥家夥呀?我這有啥呀?就有個假肢!”


    其實長海膽子不算特別大,也輕易不和人打架。


    但大家都知道長海有武器,是啥呀?他自製的土雷!


    這和花博李強用的還不一樣。花博李強用的可是那種木柄手榴彈,而長海是自己製作的土雷。


    聽長春一些混社會的人講,長海好像是跟某個高人學的製作方法。


    這土雷裏麵放的是什麽炸藥、雷管之類的材料,具體誰也不清楚。


    但這東西可不是合規產品,是長海自己搗鼓出來的。


    長海正想著,方片子就到了。


    方片子給長海打電話,告訴他自己到了。


    找長海借這種危險東西,一般人他是不會借的。


    你想啊,要是你有槍或者其他厲害的家夥,別人找你借,你肯定會想:這要是借出去,用這玩意兒打死人了,自己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這種事可不能輕易答應。


    接到方片子電話,長海應了一聲,然後慢吞吞地把假肢套上,出門了。


    他上了方片子開的車,費了半天勁才坐到副駕駛。


    長海問道:“片兒哥,啥事兒啊?”


    方片子瞅了瞅長海,說道:“不瞞你說,跟賢哥出去辦點事兒,遇到點麻煩,缺點家夥,把你那小雷雷、小香瓜借兩個。”


    長海一聽,忙問:“誰跟賢哥裝逼呀?”


    但他又有些擔憂,說道:“片兒啊,萬一跟人家幹仗,那玩意兒要是扔出去,要是對方是白道的或者啥的,給人炸了,那可就出大事了,直接把我都得牽連進去啊!”


    方片子不耐煩地說:“別他媽廢話,你就借我兩個。關鍵是你別給我拿不好使的啊,我告訴你,別拿假的唬弄我。”


    原來,於長海的土雷在長春私下裏已經有不少傳言了,有人說長海還弄了假的。


    方片子就怕長海借給他假的,還說:“要是借我假的,出去讓人給我收拾了,我迴來可饒不了你!”


    長海一臉無奈,說道:“哎,我給賢哥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咋?我說話不好使啊?”


    長海沒理他,拿起電話就打給了賢哥,說道:“賢哥呀,是我,長海!”


    小賢不知道方片子去借小香瓜的事。


    賢哥問:“怎麽了?”


    長海說:“方片子來了,他說明天有大戰,想來借點東西。”


    賢哥一聽,心裏立刻明白了,暗自思忖:“操他媽的,也行啊。那德惠的徐明在德惠說不定能召集很多人,我這一百來人去,心裏還真沒底。要是能借著小香瓜,倒也能壯壯膽。”


    賢哥想到這,便說:“長海啊,是我要用。而且長海啊,你別怕這事兒,出了多大事,賢哥在這給你保證,跟你於長海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有一天我被抓了,問到這東西是從哪來的,我就說從大道邊撿來的,或者從境外買來的,絕對不會牽扯到你,你放心!”


    長海忙說:“賢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怕你們出啥事。不行,我跟你們過去吧。”


    賢哥迴道:“不用你,你的腿腳不方便,別到時候再出什麽岔子。”


    長海說:“那行,我知道了。賢哥,我給你拿幾個吧,給你拿三個,嗯?再多拿兩個也行。”


    說完,長海掛了電話,方片子說:“這迴能拿了吧?”


    “行,你等著,你他媽別嫌不好使就行。”


    於長海從車上下來,一臉無奈,心裏想著:“沒招啊,咋地那也得借呀。”


    這就好比有些人家裏有錢,親戚都知道,張嘴來借錢,你明明有五百萬,人家張嘴借三萬五萬的,你要是不借,說自己沒錢,可說不出口,人家都知道你有錢,這多尷尬。


    這種情況下,怎麽著都得借。可往往借出去了,哪怕隻借五千一萬的,這錢多半是要不迴來的。


    這社會啊,有錢還真別輕易往外借!


    長海沒辦法,隻能去拿。


    他走進歌廳,這歌廳的老板娘楊春蝶是個胖女人,她其實挺愛長海的。


    楊春蝶不缺錢,於長海當時玩社會也沒什麽錢,但楊春蝶就相中了長海那股實誠勁兒,那種混社會的勁頭。


    長海一瘸一拐地走進臥室,因為長海接電話的時候,這女人就盯著呢。


    隻見長海彎下腰,他那胯骨不太靈活,低著頭去拽床底下那個箱子。


    那不是皮箱,而是一個木頭箱子,就放在楊春蝶和長海臥室的床底下。


    以前最開始的時候,楊春蝶見長海在床底下箱子那兒鼓搗什麽她並不知道,後來看見了才明白過來,驚叫道:“你放那箱子底下的是什麽?你可別弄響了,這玩意兒要是響了,咱倆不得上天啊?”


    長海不屑地說:“響個雞毛!”


    他心裏也想,屋裏暖氣挺熱的,可別把這東西給弄響了,但嘴上還是很硬氣地讓楊春蝶別管。


    現在長海又在那兒翻騰,心裏想著:“操他媽的,拿假的肯定糊弄不了方片子,那家夥可不好惹,要是被他發現是假的,非整死我不可。”


    原來,長海那些土雷確實是有真有假,假的上麵有道杠,隻有長海自己能分得清。


    長海就像挑小葫蘆似的挑了半天,最後拿了三個,都是真的,沒敢拿假的。


    當他把土雷揣兜裏的時候,楊春蝶看見了,問道:“你幹啥呀?你拿這玩意兒,是要借給別人?不行啊,你這萬一要是拿去搶銀行之類的,出了大案可怎麽辦?”


    長海不耐煩地說:“哎呀,別廢話,小賢要借,我能不借嗎?”楊春蝶也知道小賢,也就沒再阻攔。


    長海拿著土雷來到方片子的車上,開門上車後,方片子就問:“拿來了?拿幾個?”


    長海從兜裏把三個土雷一一掏出來。


    方片子一看,趕緊說:“你放這兒,別亂動。我雖然敢殺人,但不代表我不怕死啊。你給我拿個海綿之類的包上點兒,或者找個小盒給裝上,這玩意兒在車裏晃來晃去,萬一撞響了可不得了。”


    “沒事兒,這東西下麵有個環,你得拽這個環扔出去,三秒才炸。”


    “你趕緊給我找點海綿、棉花之類的,從褥子上薅點也行,給我纏上,別讓它響了!”


    於長海隻好下車去找隔棉之類的東西,然後把這三個“小香瓜”用幾個鞋套箍上,放在一個小鞋盒裏。


    於長海囑咐道:“片兒哥,盡量別用啊,這玩意兒威力不小。雖說不至於像戰場上的炸彈一炸炸死五七八個人,但要是離得近被炸到,肯定得受重傷,威力還是有的,千萬要小心啊。”


    方片子不耐煩的說: “知道了,這溜兒囉嗦!”說完,方片子就開車走了。


    於長海撓撓腦袋,心裏想著:“這他媽是誰要倒黴呀,不管是誰都不好過啊。”


    方片子連夜往迴趕,一路上都不敢開快,生怕車開快了一顛簸把土雷給撞響了。


    原本能開八十邁的速度,他隻敢以三十邁的速度慢慢開。自己還說呢: “這他媽趕上蝸牛了。”


    方片子迴到茶樓,小賢一看,問道:“迴來了,東西借著了?”


    方片子把鞋盒打開,小賢一看,驚道:“哎呦,我操,你拿屋裏來幹啥?你先把這東西放在車外麵,別讓人靠近。”


    方片子忙說:“沒事,外麵都放海綿了。”


    小賢還是不放心,說:“別往屋裏放啊,真要是在這茶樓裏響了,咱都得被炸飛了!”


    海波也說:“對,拿到外頭去,那於長海做的東西合不合格還不知道呢,這要是不合格,萬一響了可就糟了。”


    大家都覺得這東西太危險,還是放在車裏麵比較好,別往屋裏拿。


    當天晚上,那三個雷子就放在車裏。


    時間來到第二天,也就是和徐明約好的這一天早晨,九點多鍾的時候,趙三早早地就來了。


    賢哥的兄弟們,像方片子、二林子、海波這些人,隻要是和賢哥關係好的,都來了。


    在茶樓底下,停著十來輛車,每輛麵包車上都有十多個人,總共賢哥找來了一百來人。


    再說徐明那邊,在德惠本土,他找的人就更多了,足足有二百多人,人數是小賢這邊的一倍。


    十點就要赴約,此時在德惠的茶樓樓下,徐明的人開來了幾十輛車。


    吳鐵子和崔大軍走進屋,隻見徐明的兄弟眾多,在德惠隻要是混社會的一聊天,都說自己是二哥的兄弟,到處都是二哥的人。


    這幫小子手裏拿著長短家夥,不說別的,光是老獵槍就有四十五把,還有些兄弟帶著比較正規的家夥,像東風三之類的,雙管獵槍可能得有六七十把,家夥事那是絕對夠用。


    吳鐵子和崔大軍上前對徐明說:“二哥,家夥事準備得很全啊,人也都來了,小二百人呢,有的往那邊去了,今天可真是要玩把大的了!”


    徐明點點頭,想了想,特意打了個電話,他心想:“我要讓那個長春叫孫世賢的心服口服!”


    於是,他撥通了電話,打給了楊哥,說道:“楊哥,我是老二啊。”


    楊哥問:“咋的了?”


    徐明說:“我跟你說個事兒,今天一會兒我在外麵辦點事兒,就在米沙子糧庫那地方,來了一幫混社會的跟我裝逼。我們約好了時間,你幫我給建軍打個電話,不管鬧出什麽動靜來,你們先別去。你給我半個小時時間,我就是想教育教育他們。我今天帶了好多兄弟,估計十點鍾到的話,十點半到十一點之前就能結束。不管誰打電話,你們都別去。”


    楊哥一聽,囑咐道:“別把動靜整太大啊,別鬧出人命,教育教育就行,聽見沒?”


    徐明保證道:“你放心吧,楊哥,我心裏有數,肯定把事兒辦明白!”


    楊哥掛了電話後,跟手下打招唿,告訴他們上午十點鍾到十一點,如果米沙子附近糧庫那邊有人打架,先別去,或者接了電話晚點再去,比如十點半接的電話,十一點再到就行。


    這邊徐明一看準備得差不多了,就下樓了。


    他一出現,兄弟們都喊道:“二哥,二哥!”


    大家都知道要和長春來的幹仗了,畢竟德惠的混子向來不服長春的,當然,長春的也不服德惠的。


    眾人唿唿啦啦地上了幾十輛車,朝著糧庫駛去。


    這一仗是勝負難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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