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在溫泉池裏用力地搓著身體,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今天所受的恥辱一並搓掉。他仔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眉頭緊皺。


    他發現除了全身皮膚通紅,火辣辣地疼痛以外,身體並無其他大礙,隻是私密處的毛毛被燒沒了,這讓他滿心憂愁。他心想,這要是被琬如發現了可怎麽解釋啊?哎……


    今天還是大年除夕呢,晚上全家要在一起吃團圓飯,可自己頭上那兩個大包又該怎麽掩飾?今天發生的事像噩夢一樣在他腦海中不斷迴放,自己又是學狗爬,又是學狗叫,真是奇恥大辱。


    想到那個如同惡魔般的藍鳳凰丫頭,天生恨得牙癢癢,心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非君子。也不知道橘子前輩能不能打得過她,如果橘子前輩出手,或許能給自己出這口惡氣。


    天生在溫泉裏泡了好久,才緩緩從池中出來。他穿上衣服,對著鏡子壓了壓小冠,勉強能蓋住那兩個大包,這才向著水仙居走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按照慣例,他要寫春聯,估計府裏上下都會來找他寫。


    迴到水仙居,琬如已經起來了,正笑意盈盈地為他準備文房四寶,還有裁好的紅紙。琬如最喜歡站在他的身邊,為他研墨,看他揮毫潑墨寫字的樣子,那專注的神情就像欣賞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天生和琬如吃過小丫鬟百靈送過來的早飯,便開始寫春聯了。


    他先寫嶽父嶽母的:


    上聯:桃芬李芳百忍家風


    下聯:河清海晏萬裏瑞氣


    接著是大哥的:


    上聯:頭上有青天,做事須循天理;


    下聯:眼前皆瘠地,存心不刮地皮。


    二哥的:


    上聯:忠厚為人招萬福,


    下聯:善良處世發千祥。


    然後是玥婷的:


    上聯:十裏長山青鋒喋血,


    下聯:千秋浩氣白日貫虹


    還有玥影的:


    上聯:梅花香自苦寒來,冰清玉潔品質高;


    下聯:楊柳搖曳風吹故,水映綠簾氣清新。


    最後是自己小院的:


    上聯:家有賢妻夫複何求


    下聯:心想愛人焉能容外


    李琬如知道自己相公才華橫溢,但看著天生出口成章,字字珠璣,還是驚得目瞪口呆。特別是看到自己小院的對聯,她心裏久久不能平靜,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卻不知從何說起。


    琬如把天生寫好的對聯分別給各院送去張貼。一時間,大將軍後院到處都洋溢著喜氣,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紅紅的春聯映照著人們的笑臉,濃濃的年味兒彌漫在空氣中。


    除夕夜,李家眾人圍坐在一旁吃年夜飯。天生看到媚娘在門口靜靜地立著,便走上前去,一把將她拉了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身旁。李家眾人隻是笑笑,也沒說啥,他們都知道媚娘是天生的丫鬟,兩人感情深厚,而且現在媚娘已不是奴隸之身。


    媚娘臉色一紅,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雖心中歡喜,但也不敢過於放肆,隻得扭捏地坐了下來,臉色緋紅,宛如一朵盛開的桃花。


    琬如看到這一幕,莞爾一笑。她忙給天生換了個位置,然後和媚娘姐妹倆嘮起了家常,歡聲笑語在席間響起。


    嶽父嶽母看著酒席下的眾兒女,心裏滿是高興,接連舉杯,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大哥李國珍本來要去京城赴任的,被玥婷找個理由攔了下來,此刻他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眉頭微皺,似乎還在為不能赴任而遺憾。


    二小姐李玥影一襲黃袍,神色冰冷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吃飯,就那樣呆呆地坐著。她的目光冰冷無情,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好像就是來充個數一樣。李府眾人對此好像習以為常,毫不在意,依舊談笑風生。


    二哥李國祥憨厚老實,正和二嫂一起訓著八歲的李子龍。這孩子機靈可愛,是整個李府的掌上明珠,大家都對他寵愛有加。


    忽然,大將軍李玥婷站了起來,她神色莊重,走到李文才和秦如花身旁深鞠一躬,又對著在座的哥哥姐姐深鞠一躬,然後說道:“父親,母親,哥哥,姐姐,我有一事今天宣布。我已起兵討賊,現已拿下留陳糧倉,今天借著這個機會,給各位家人告知一下。”


    說罷,她走到天生跟前,拉起天生的手,讓他也站了起來,接著說道:“姐夫現在是我的軍師,替我出謀劃策,亦師亦友。”說完,她微笑地看著天生,眼光裏充滿了自信,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真情流露。她又看了一下琬如,眼睛裏充滿期待,還有一絲愧疚。


    琬如好像明白了什麽,站起身來。她雙手放在玥婷緊抓著天生的手上,輕輕拍了拍。看著大將軍開心地說道:“妹妹的誌向在五湖四海,高高在上。天生哥哥既是姐姐的夫君,又是妹妹的姐夫。天生哥哥真要是能幫上姐姐什麽忙,妹妹開心還來不及呢,更不會怪罪。再者說來,姐姐身體不好,不知能陪著天生哥哥走多久,以後還請妹妹多多關照。”說罷,她眼光真誠地看著大將軍李玥婷。


    大將軍李玥婷被姐姐這一席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琬如的話似乎意有所指。她忙鬆開天生的手,迴到座位上,不再說話,臉頰上似乎有一絲微紅,眼神有些閃躲。


    熱鬧的喧囂戛然而止,李家眾人呆若木雞,大廳裏靜得可怕,他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這是謀反啊,一旦失敗,全家都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天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兩天城內城外兵馬調動頻繁,他們隻是有些狐疑,這下算是確定了。當聽到大將軍已拿下留陳糧倉時,天生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拿下留陳,事情就成功了一半,糧倉對於起兵之事太重要了,這是勝利的保障。


    李文才坐在飯桌上陷入了沉思,他看著眼前自己親手培養,曆經無數戰役成長起來的將軍,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又看著站立在玥婷身邊的天生,心裏想,這個女婿真是非同一般。這才短短幾天,已經整出這麽大的動靜。


    李文才沉思了半晌才說道:“婷兒做的對,為父一生征戰,立功無數。卻多次受秦檜那廝排擠。最後心灰意冷,才辭官在家。為父太過愚忠,沒有你有膽識,有氣魄。你做的對。放手去做吧。”


    秦如花心裏則是膽戰心驚,她知道這就是謀反,一旦失敗,全家都將麵臨滅頂之災。她嚇得臉色蒼白,呆坐在那裏。


    同樣呆住的還有大哥李國珍,他這才明白玥婷為何不讓他進京複職。他心頭一陣發冷,要是自己進京述職,恐怕早已人頭落地了。震驚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嘴裏念叨著,幸好,幸好。


    二哥李國祥也是一臉懵逼,他雖然一向不問世事,隻負責李府大大小小的事務,但他也知道這是殺頭的大罪,心中滿是擔憂。


    二小姐李玥影依舊是麵無波瀾,冰冷無情。隻是朝天生看了一眼,那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琬如一臉滿足地看著天生,她不管這些,在她眼中,天塌下來也跟她沒有關係,她眼裏隻有天生,天生哥哥做什麽都是對的,她都支持。隻是玥婷妹妹的眼神,好像意有所指。如果真是那樣,她開心還來不及呢。


    媚娘眼光嫵媚狡黠,藍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盤算著什麽。


    天生看大家都不說話了,現場一片沉寂。於是,他端起酒杯,說了一句:“祝大將軍馬到功成。”


    這時,眾人才迴過神來,紛紛端起酒杯。他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時候,大家都無話可說,隻能送上祝福,希望這次起兵能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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