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春節比較遲,到了2月中旬。通常其他企業都是元旦左右開年會,而地產企業的年會一般是看陰曆,陰曆臘月十五以後,項目上的農民工開始陸續放假迴家,放假了,工程這一塊的事情自然就少了起來。加上實行高周轉的地產企業,幾乎是全年高負荷運轉,這個時候也應該要開始為期半個月的休整,工人一放假,後方就隻剩下結尾款和銷售的事情,年會這個時候舉辦剛剛好。


    有的企業把年會叫尾牙,張曉曉原來的單位更傳統,把這叫作迎新春晚會,而且花樣特別少,就是大家在一起吃吃飯,唱個歌,百年一次抽過一迴獎,獎品還全部是牛奶之類的,就這個吃飯抽獎都是不常有的事情,因為每年過年之前的那段時間,幾乎是她們最忙的時候。加上年後領導層在總部有自己的晚會,所以,原來單位的領導也就沒有興趣再去辦這些活動。不過搞笑的是,每年公司領導都會承諾當年辦一次給大家開心開心,結果一到日子領導就會習慣性地失憶。每當年前朋友圈開始曬年會照片的時候,麵對別人家的單位,張曉曉豔羨不已。所以,在新京集團,關於年會的事情,張曉曉也是很期待。


    整個淮清城市公司,大概有近20個人可以參加,而公司總部的年會,其實是針對各集團老總的,隻不過淮清城市公司比較特殊,因為新京集團一直在北方發展,幾乎每個北方省份都有區域集團,所以下麵的年會是按照區域來開展的,而淮清城市公司沒有上屬區域公司,無法參加區域公司的年會,加上淮清城市公司是第一個南方城市公司,在公司有重要的發展意義,所以被邀請參加總部的年會。


    淮清城市公司是第一個南方的城市公司,重要的發展意義在於:總部規劃是擬將淮清作為南方的落腳點,慢慢向南延伸,當然,淮清也並不是新京集團南方戰略的首選城市,隻不過省會城市的開發門檻比較高,一直沒拿到合適地塊,總部一直在談,如果談下來的話,肯定是會在省會成立區域公司。這也是為什麽太子爺會被安排到一個小的城市公司的原因,這裏不過是他的一個台階而已。


    大家也已經提前一個月開始預熱,聽說獎品特別豐盛,但是隻有經理級別以上的人才可以參加,張曉曉和黃婷婷雖然崗位不是經理崗,手下也沒人,但是級別上也算是經理級別,而劉月就沒有機會參加了,所以,關於年會的事情,黃婷婷幾乎都是從微信上和張曉曉溝通,怕影響劉月的情緒。本來黃婷婷是建議兩個人搭高鐵去北京,但是男同誌們都想開車去,兩個人要搭個順風車並不難,在張曉曉的建議下,兩人計劃搭宋寅的順風車去,當然,她們知道宋寅並不是大方的主,兩人也決定分擔些油費和過路費。


    年會的頭天下午,整個公司空氣中已經彌漫出一種過節的情緒,個個喜氣洋洋的,就算是去不了的人,想著明後兩天領導不在,也是高興的不得了。張曉曉在做著節前收尾的工作,眼看就要下班了,她決定進黃子軒辦公室看看,有沒有事情要安排。


    進去之後,黃子軒沒有抬頭,張曉曉走到咖啡機前,給他泡了一杯咖啡,還特意加了一點料。自從黃子軒把泡咖啡的權利轉給她之後,她也花了點心思,開始研究起咖啡來,還專門去網上買了好些配料,按照網上的提示,精心調製了不同口味。不過對於黃子軒這種清心寡淡之人,她通常會把口味調淡一點。


    黃子軒抿了一口,幽幽說道:“我這哪裏是喝咖啡,簡直是在試毒。”


    張曉曉一愣:“不好喝嗎,我剛剛嚐過,還不錯啊!”


    黃子軒抬頭看了看她,一臉難以置信:“你喝過了?”


    張曉曉連忙解釋:“不是,我用別的杯子試喝了下。”


    “你能不能固定一種口味?”


    “每天都可以嚐試新口味不好嗎,就好像是,每天都有期待不好嗎?”


    “期待?”


    “那個奇趣蛋你聽說沒有,裏麵的巧克力也一般,不是很好吃,但是小孩子就特別喜歡,我兒子也特別喜歡,每次都要買,其實裏麵那個玩具都很low,巧克力也沒有什麽特別,但這些都不重要,他們喜歡的其實是,那種對未知禮物的期待。”


    “你對我的智商設定能不能跳出你兒子那個年齡段?”


    張曉曉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明天怎麽去北京?我車上還有位置,你要不要……?”


    “哦,不用了黃總,我坐那個宋主管的車,我和黃婷婷一起。”


    黃子軒點點頭:“待會下班你早點迴去吧,收拾收拾。”


    淮清到北京的車程大概是十個多小時,即便是早早出發,時間也很趕。


    同車的還有夏小冬,夏小冬一向沉默寡言,但是為人彬彬有禮,和黃婷婷屬於同一類人。而宋寅話就比較多了,但是三句不離劉月。劉月一向是看不上他的,不過,在張曉曉這個過來人看來,兩個人倒是蠻適合,外表登對,性格互補,劉月任性,花錢大手大腳,而宋寅善於見風使舵,八麵玲瓏,比較節儉,他不僅能哄好劉月,還能開源節流,搞不好還能把老丈人的家業也操持得好。張曉曉雖然不怎麽喜歡他的性格,但是覺得他不是什麽壞人,如果真跟劉月走到一起也是不錯的。


    張曉曉有喝完水就要上廁所的習慣,為了不耽誤大家時間,除了中午在服務區的一頓中飯,索性她在車上不吃不喝,悶頭大睡,張曉曉一向睡眠好,過了淮河,基本上是一路睡到北京。到了北京,離開場已經沒什麽時間了,張曉曉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找廁所,等從廁所出來,黃婷婷他們已經先進會場去了。


    張曉曉四處張望,看到黃子軒一行正向右側一個門走去,她連忙跟了上去,正好看到郭飛也朝那個方向走去。


    “郭總,會場是這裏嗎?”


    “哦,不是,這裏是寄存衣服的。”


    張曉曉停了下來,心想這衣服還要專門寄存啊,猶豫再三,要不自己把羽絨服也寄存了,要不放在位置旁邊占地方。


    張曉曉也跟著進門找了個櫃子,把羽絨服脫了放進去掛起來,剛想著要不要把包也放進去,卻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她笑,郭飛笑得前仰後合:“張曉曉,這是男更衣室,門口牌子沒看嗎?”張曉曉不是臉皮薄的人,這時候卻也難為情地紅著臉,慌慌張張把羽絨服取出來,結果包又不小心掉地上了。


    雷雨走了過來說:“已經放好了還拿幹嗎,來,我幫你放好,你先出去吧。”


    郭飛不忘補刀:“也對,曉曉也算是一條漢子!”


    張曉曉匆忙出去,黃子軒也已經放好衣服跟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是的,的確夠尷尬的。黃子軒領著她朝會場走去。


    “你怎麽不穿禮服?”


    “什麽禮服,裙子嗎,這天氣這麽冷,應該不會有人穿吧?”


    張曉曉不是沒準備,今天是特意穿了一件白色慵懶風格的毛衣,毛衣長度到臀部以下,配個打底褲和靴子,整體看起來還是比較時尚的,加上白色特稱皮膚,可以說,今天的形象應該有加分。


    進入會場,張曉曉停下腳,狠狠地咽了下口水。會場裏男士都是清一色深色西裝,也有個別是淺色的西裝,配上油光鋥亮的頭發,形象氣質好點的像是走秀的模特,形象差的像極了時尚沙龍的tony。女士就更驚悚了,全是禮服,有長有短,到處是白白的細腿和性感的香肩,而自己,此刻的裝扮就像是一個異類,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滿眼都是鶯飛燕舞,妖豔賤貨。


    遠遠走過去,就看見城市公司的幾個人看著自己說說笑笑。張曉曉坐下後,笑而不語,靜等大家的嘲笑,雷雨幾個人也過來坐下,張曉曉盯著郭飛,知道這貨又要來者不善,果不其然,郭飛也忍著笑看著她,端起杯子水還沒喝到嘴就已經繃不住笑了:“這毛衣不錯,透氣又保暖,在外麵不會冷,在裏麵不會熱。”黃婷婷不明所以地附和:“是的呢,還是曉曉明智,我穿裙子的確還是有點冷的。”張曉曉沒好氣地說:“冷不知道買幾個暖寶寶貼著。”說完,斜眼看了看黃婷婷,所謂人靠衣裝,黃婷婷今天穿著黑色禮服,雖然整體身材微胖,但是胸前有料,小腿纖細,黑色公主肩及膝短禮服,揚長避短,加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畫的妝,看起來時尚不少。曉曉由衷地誇讚:“真好看!”


    “唉,曉曉,今兒個這麽大場合,你那名牌包包怎麽不背呢,這是多需要撐場麵的時候啊!”郭飛不依不饒。


    張曉曉白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說:“都是自己人,不用裝。”


    郭飛:“雖然你是漢子,但是畢竟也是女漢子,該裝還是要裝的。”


    “女人啊,生活還是要有儀式感的,不是給誰看,知道吧?”黃婷婷認真地說。


    張曉曉撇了撇嘴,忍不住笑了:“好吧好吧,是包壞了,掉皮了,行了吧!我要知道大幾百也買這樣的貨,還不如就買一兩百的呢!”


    “唉,你不是說,真貨反倒是質量不大好,難不成是你遇到良心賣家,給你發了一個真貨?”郭飛繼續嘲弄她。


    眾人大笑。


    在原來單位,曉曉也是那種該正經的時候比誰都正經,該開玩笑比誰都能開玩笑的人,所以,無論是同性還是異性人緣都是很不錯的。雖然自己現在已經算是老大姐了,心裏覺得不能再擔任那種開心果的角色,但是關鍵時刻總是繃不住。


    這時候,雷雨也來添油加醋:“像曉曉這樣優秀的員工,崗位比較特殊,可以考慮單位給配置一些包啊之類的行頭,是不是黃總?”黃子軒看著張曉曉,半天才迴應一句:“可以。”眾人聞言起哄一片。雷雨扶著黃子軒的手臂對張曉曉說:“曉曉,你這個買包的經費我幫你跟進落實,你趕緊先挑個好包。”張曉曉半真半假地笑著說:“還是先把經費到位了我再考慮吧。”


    “假如,我是說假如,公司給張曉曉三萬塊的買包經費,你猜猜她會買什麽樣的包?”郭飛抵了抵宋寅,對著張曉曉擠眉弄眼地說。宋寅一本正經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說:“我猜她會花千把塊買一個a貨,剩下的留著買房子。”郭飛立馬指著他說:“錯!他會買一個200塊的包,然後剩下的留著買房子,她剛才不說了嘛,不如買一個一兩百的,像曉曉這麽聰明的人,還會上第二次當嗎?”說完,兩人靠在一起,笑出了豬叫。


    張曉曉並不反感他們這麽開她玩笑,但是這個時候,她如果不反擊,反倒是顯得她介意了。她拿起酒,把二兩五的酒壺倒得滿滿的,又把郭飛麵前的酒壺倒得滿滿的,然後朝他笑笑:“待會,酒席開始的時候,一定要為我們的相識相知幹杯!”


    那天晚上的事情,張曉曉記住了一半,她隻記得自己和郭飛喝完第二壺的時候,湯晶晶上台唱了一首歌,是王菲的《笑忘書》,好聽到爆,自己跟城市公司的同事一起,又是呐喊又是鼓掌,手都鼓疼了,那時候自己還是清醒的。後來同事又起哄她和宋寅喝酒,喝了兩壺之後,她知道自己今天過量了,於是開始不停地喝水,希望通過喝水和上廁所,緩解自己醉酒。但是,她還是慢慢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恍惚,她倔強地坐在那裏,殘餘的意誌提醒自己要裝著鎮定,要不然自己就輸了。後來,雷雨不準其他人再和她喝酒,她還努力故作輕鬆地向雷雨笑了笑,說來句謝謝。再後來,郭飛和宋寅跟其它同事喝了一會以後,就先後被同事架著迴去了。


    張曉曉去了三遍廁所,每去一次,迴來就發現桌上少了幾個,最後一次去廁所,她覺得有點眩暈,坐在馬桶上閉眼靠了一會,等她到宴會廳的時候,發現人家都在收場子了。她循著殘存的記憶和理智,向更衣室走去。到了大廳,看到黃子軒和湯晶晶站在那裏,安排大家互相護送。看到張曉曉過來,他們兩個連忙迎過來問要不要攙扶,醉酒人最後的倔強,讓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沒事沒事,我沒醉,沒問題。”說完,她歪歪扭扭地走到更衣室門口,想著這是男更衣室,她趴在更衣室門口,向裏麵偷偷看了看,發現裏麵沒人,才躡手躡腳地進去了,她不知道,站在她身後的黃子軒和湯晶晶,已經忍不住被她的滑稽模樣逗笑了。


    剛準備開櫃子,黃子軒進來,麻利地幫她開櫃取衣服,然後幫她穿上,要扶著她送迴去。她歪歪扭扭地掙脫了她,然後笑著對他說:“這麽晚了,哪好意思麻煩你們,你們趕緊迴去吧,我自己迴去好了。”說完,跑出了門外。到了門外,張曉曉忽然想起不知道該去哪裏,她根本不知道酒店在哪裏,她拿出手機,好不容易撥通了黃婷婷電話,打了幾次都沒人接,隻好坐在花壇門口等迴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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