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塵山穀外圍,紅色燈籠掛滿街道,碼頭邊上,一隻隻喜慶的船隻,載著眾多新娘,緩緩來到岸邊。


    其中一隻最為顯眼,它比別的船隻都要大,吃水都要深,但是身上的新娘嫁衣,卻是與眾人相同。


    “這算怎麽迴事嘛!不是說好了相看,沒有看重的,我還可以迴家,怎麽就非要穿上嫁衣了呢!”


    “姑娘,您都抱怨一路了,這是宮門的規矩,您就忍忍吧!”


    “船裏麵的,可都是我的嫁妝,你們可要小心著些。”


    家裏人疼愛她,若不是她堅持前來看看,家裏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姑娘到了,我扶著你下船,您小心著些。”


    久寧拿起手邊的蓋頭,重新蓋好,婢女也牽起她的手,牽著她一步步的前行。


    突然,四周響起整齊的腳步聲,極其輕盈,一聽便知是訓練有素的,這群人一來,便拿著弓箭對準眾人。


    還沒等她揭開蓋頭,一隻鈍箭打在她的肩頸,周圍一個個新娘軟倒下去,久寧也不例外。


    “首領大人,這隻船上還有這位姑娘的一些嫁妝,還請首領一並帶過去。”


    剛剛牽著久寧的婢女,適時上前,將久寧的情況說了一下。


    首領放下弓箭,不悅的走到婢女身邊。


    “新娘的嫁妝不是都提前送來,宮門的人檢查過後已經送進去了嗎?”


    “大人,這位姑娘的嫁妝太多,整整六十輛馬車,這些是沒有裝下的。”


    首領歎口氣,這事他還真是知道,而且還是執刃特批,甚至可以帶進去一些違禁物品。


    哪怕是武器、毒藥,隻要登記在冊就行,如此寬鬆,生平覲見,哪怕是當年的執刃夫人也沒有這個待遇。


    “好了,我知道了,將人小心抬走,給她找一間好點的牢房···”


    等久寧再次醒來時,她正被單獨關著,四周都是欄杆,外麵地麵全是積水,隻有牢房中是幹爽的。


    周圍的新娘陸陸續續醒了過來,開始打探,相互詢問,但更多的是害怕。


    “出了什麽事?我們為什麽要被關在這裏,我們不是來選親的新娘嗎?”


    “就是,我們都是大戶人家,豈能受此等侮辱。”


    久寧透過欄杆,一一掃向眾人,發現不是所有人都慌亂,甚至還有人故意裝作慌亂,打探情況,這就有意思了。


    牢房中,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幾隻火把微微閃動,就在眾人昏昏欲睡之時,兩道輕微的腳步聲,向著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羽公子,你怎麽來了?”


    “少主讓我把這些人帶去徵宮試藥,你等速速開門。”


    侍衛不敢攔著,轉頭便想帶著兩人進入,隻是被其中一人攔下,守在外麵。


    腳步聲越來越近,久寧看到一個身穿黑色鬥篷,個子高大,但卻是瘦弱無比,一看便知是那種天真、未經過人心險惡的公子少爺。


    “別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之前在牢房中還盡顯淡定的女子,看到來人後,就變得楚楚可憐的模樣,滿目含淚。


    “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們中間混入了一名無峰的刺客。”


    黑衣男子說完後,一直打量著所有的新娘,可袖口在下一刻卻是被人抓住。


    “無峰是什麽?”


    牢房中一名最活躍的新娘,名叫宋四,她滿臉得意,率先開口為眾人解惑。


    “這你們都不知道,無峰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誰敢反抗他們,必定招受滅門之災,唯有宮門和江南江家能夠與之抗衡。”


    “我還聽說,當年無峰想要對江家下手,害死了江家好幾條人命,江家一怒之下,隻一人就殺了無峰一個對穿,從那以後,許多世家都投靠了江家,以保性命。”


    “不錯,但江家為人低調,允許世家在他們周圍安家,卻不主動庇護,大約是他們發展起來的時間太短,底蘊不深吧!”


    黑色鬥篷點點頭,認可了幾人的說法。


    “不錯,無峰殘暴,因此在得知有無峰的人混入,執刃大人決定將所有人都處死。”


    周圍立刻傳來哭泣的聲音,甚至有的直接抓住來人的衣袖不放手。


    “好了,我是來救你們的,別哭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鄭南衣,此時正警惕的看著來人。


    “剛剛他們叫你羽公子,你是羽宮的少爺,執刃的兒子,你會好心來救我們,大家不要聽他的。”


    宮子羽看著眾位新娘,滿眼疼惜,尤其是他身邊,一名叫做雲為衫的女子和上官淺的女子。


    這兩人應當算是她們之中比較漂亮的,難怪會讓人動心。


    “我不是執刃,我做不到那麽絕情,你們願意的就跟我走。”


    一旁的侍衛,拿著鑰匙上前給眾人開鎖,宮子羽一把拉住雲為衫的手,將人拉了起來。


    “公子···”


    “跟我走!”


    對於其他人,宮子羽卻是看都沒有看一眼,牢房門一一打開,眾人緊跟在宮子羽的身後,快速向外逃去。


    久寧也低頭跟在其中,墜在隊伍的後邊。


    一行人越走越偏,而那名被宮子羽拉著的女子,也不知道何時脫離了眾人的隊伍,單獨跑遠。


    可不多時,又被宮子羽找了迴來,還溫聲安慰了一路。


    “到了···”


    宮子羽上前,抬手按在一塊暗石上,隱藏的大門轟隆隆的打開。


    “這條密道可通往舊塵山穀之外,隻是機關重重,你們可要小心了···”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清冷的聲音,在眾人的上方響起。


    “宮子羽,你不是要送人給我試藥嗎?怎麽將人帶來了這裏?”


    久寧一迴抬頭,在屋脊上看到一個熟悉的麵龐,還依然是那麽的傲嬌,但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


    “徵公子···”


    宮子羽身邊的侍衛,開口行禮,但宮遠徵卻隻是掃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迴到宮子羽的身上。


    “我是奉了執刃的命令行事,不需要向你匯報。”


    宮子羽言語冷淡,絲毫不想理會對方的挑釁,此時他隻想將那些無辜的女子送走。


    “快走,順著這條密道,外麵有人接應。”


    一群慌亂的女子,聽到可以離開的話,一窩蜂的全都湧向密道方向,剛剛接近入口,就被一枚暗器打在入口的機關上。


    眾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密道再次關閉起來。


    隨即又是一枚暗器扔向人群,在空中爆炸開來,瞬間煙霧彌漫,氣味刺鼻。


    “咳咳咳···”


    新娘們一看到炸開的煙霧,就立刻掩住口鼻,可仍舊受不住都咳了起來。


    久寧抬起袖子遮住口鼻,輕咳之餘,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屋脊上的人,不由讚賞的點點頭。


    比前世隨性多了,都知道對無辜的人用毒了。


    “你既然是打著給徵宮送人試藥的名義,那這些人我是可以帶走的吧!”


    宮遠徵還保持著扔暗器的姿勢,輕蔑一笑,一個縱身,從屋脊上飛身而下。


    看著新娘逃脫無望,宮子羽恨得咬牙,心知不解決眼前之人,便無法送人出去了。


    於是提著劍,在宮遠徵還沒有落地時,便攻了過去,可是任憑他的動作如何快,也傷不到宮遠徵分毫。


    反而是宮遠徵借著對方攻向他的機會,暗中下了好幾次手,次次擊中宮子羽的胸口。


    宮子羽的綠玉侍衛金繁,見自家主子吃虧,無奈出劍阻攔,招招劍鋒凜冽,逼得宮遠徵不得不連連後退。


    甚至在金繁的幫助下,成功的打到宮遠徵的身上。


    二打一,他們這不明擺著欺負宮遠徵嘛!久寧急的四處打量,在看到暗門時,伸出手再次按下機關。


    轟隆隆!


    密道緩緩開啟,同時聲音也驚動了正在打鬥的三人。


    “密道開了,快走啊!”


    久寧站在入口,高聲唿叫,新娘們現在隻想保命,哪裏還管其它,又是一窩蜂的湧了過來。


    其他人都向著密道跑,偏偏有三個人就是不為所動,四處觀看著。


    宮遠徵即便以一敵二,也沒有漏掉久寧的動作,在停下打鬥後,狠狠的瞪了久寧一眼,同時一枚暗器射向她的方向。


    久寧躲都沒有躲,任憑暗器擦著她的發絲,打在了一旁的機關上麵,密道轟然落下。


    “你們跑也沒用,中了我徵宮的毒,出去了也隻有等死的份。”


    “我們不想死···”


    “咳咳咳···”


    新娘們聲音越來越低,漸漸一個個的倒了下去,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呈現出青黑色。


    其中一人,快速跑向宮子羽,邊跑邊唿救。


    “公子,救救我···”


    在抓到宮子羽衣袖的瞬間,眼神變得凜冽,一隻發簪出現在她的手中,下一瞬,抵在了宮子羽的脖頸。


    “解藥交出來,換他的性命。”


    宮遠徵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聳聳肩。


    “你可以試試,看看是你先死,還是他先死。”


    話音一落,兩枚石子瞬間打中女子的胳膊和宮子羽的膝蓋。


    在兩人分開時,從屋脊上又飛下一人,一掌便擊中女子的胸口,將人打飛出去,重重的摔在牆上。


    女子一口鮮血吐出,人也倒地不省人事。


    宮子羽看到來人,高興的上前。


    “哥!”


    宮遠徵也是恭敬的行禮。


    被宮子羽叫做哥哥的男子,名叫宮喚羽,他目光打量著地上的石子,不滿的對著宮遠徵訓斥道。


    “遠徵弟弟,你魯莽了。”


    “少主,弟弟也是救人心切,況且子羽哥哥設下的局,我不能白費了他的一番苦心,這人不是抓到了嘛!”


    宮遠徵笑笑,又將事情都推到了宮子羽的身上,讓他有口難言。


    “來人,將她們都帶下去。”


    幾個侍衛先是將昏倒的女子拖走,隨後將剩餘的新娘引去別院,久寧也跟在隊伍後麵。


    “等等···”


    在路過宮遠徵時,被他叫住,眾人又停了下來,迴頭觀望。


    “她,給我抓起來,關進地牢。”


    宮遠徵抬手指向久寧,兩個侍衛迅速上前,押住她的胳膊。


    久寧驚訝!


    “抓我?為什麽呀!”


    沒人理會,宮喚羽一個眼神,侍衛二話不說,押著人轉身就走。


    久寧再次被帶迴牢房,不過不是之前那間,而是換成了更加血腥,更加髒汙的一間牢房,害得她連想休息片刻都沒有辦法。


    “啊——”


    一聲慘叫響起,久寧聽得出,這個人就是剛剛劫持宮子羽的女子,似乎叫做鄭南衣,看來宮門的人對她用刑了。


    一聲聲淒慘的聲音,忽然止住,整個地牢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遣了出去,隻留下一個腳步輕盈的人···


    等到慘叫聲再次響起時,久寧再也受不了,叫嚷起來。


    “來人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侍衛被她吵得來了一波又一波,可是沒有一個能夠做主的。


    “放我出去,你們憑什麽抓我啊!”


    “就憑我懷疑你是無峰的刺客。”


    宮遠徵本想去看鄭南衣的審訊情況,但這邊一直吵鬧不休,他不得不過來一趟。


    在聽過侍衛講述,又聯想到執刃對此人的特殊,他也不敢馬虎。


    “我做什麽就讓你懷疑了?”


    久寧看著這個相處近百年的家夥,此時恨不得讓他在迴爐重造一次,怎麽投個胎,就把她都忘了呢!


    “剛才你做了什麽,自己不清楚嗎?”


    剛才?做了什麽?開機關門?可那不是為了救他,怕他吃虧嘛!


    “你是不是傻?”


    宮遠徵氣急,沒想到都被關起來了,竟然還敢罵他。


    “你在說什麽?信不信我立刻拿你試藥?”


    “你還敢拿我試藥?真是反了你了!”


    久寧現在就想將人薅過來,打一頓,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女子報仇隨機應變。


    “我說你傻,你就是傻,無峰的刺客進入宮門為的是什麽?”


    “你——”


    宮遠徵拿手指著久寧,隨後狠狠一甩袖子,抱起手臂。


    “雖然不知目的為何?但···”


    久寧一伸手,製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前提是不是刺客必須待在宮門內。”


    “當然,你想說什麽?”


    這個腦子無藥可救了,現在換人還來得及吧!


    “密道打開,不想出去的難道不會是刺客嗎?”


    “···”


    宮遠徵一噎,隨後迴憶著當時的情況,在第二次開門時,卻是有幾人蹲在一邊不動,並沒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不對,我都被你帶偏了,無峰的刺客已經抓到,你現在說這些晚了。”


    “誰說刺客隻能有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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