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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閘門嘩啦啦地關上,蛇六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筋骨差點沒給陸不鳴給薅完了,一旁的老劉則半信半疑。


    “真是出放氣的管道出了問題?”他問。


    陸不鳴拍著胸脯給他保證,說百分之兩百就是這毛病,兩人來到審訊室後,幾條藏汙納垢的水管走線從背後的鐵梯子上穿梭,延伸到了地底下,老劉聽著陸不鳴指揮,拿著手電,邁下一條腿。


    看著老劉細瘦的身子算是最適合幹這一類事的,於是蛇六找來了纜繩,陸不鳴在中間拽住繩子,老劉給自己的腰上捆得結實,咬著手電進到裏麵,最裏麵就是管道的手動閘門,他要親自下去檢修。


    天氣又冷又幹,老劉身手敏捷,幾下翻身就進到管道裏去了,他在裏邊兒摸索了一會兒,像是碰到什麽熱乎乎的東西,先是一愣,後來擰著眉頭殺人的心都有了。


    “草!”老劉一下到裏麵就爆了粗口。“哪個砍腦袋的把湯麵往這裏麵倒!”


    老劉罵了兩句,陸不鳴的手上突然鬆了鬆,管道裏就傳出來老劉滑到在地的聲音,驚唿聲隨著金屬管道的聲音,迴蕩著敲擊著四壁。


    “抱歉!劉警官,繩子上有雪,手滑!”陸不鳴朝著管道裏大喊,說:“您看有啥辦法沒有?”


    老劉在管道裏清理起來,陸不鳴就借著這滑溜溜的繩索,一上一下。三個人配合一番,總算把管道修好,順風口也有了氣流。


    “成了。”老劉上來之後,抹了一腦門的汗,蛇六一見他滿身油汙和麵湯的怪味,加上灰頭土臉,細瘦的身材真的像燒枯的炭棒似的。


    兩人見老劉成了這滑稽的樣子,蛇六忍不住叫了句“炭棒”,差點被老劉一眼睛珠子給瞪死。


    三個人狼狽不堪地迴到審訊室,這時候已經下午了,他們迴到審訊室的時候,遠遠就瞧見馮遠在門口等著。


    隻見他滿臉窩著氣,一看見老劉,就皺了皺眉頭。


    “陸不鳴。”


    見到陸不鳴的時候,馮遠的臉色又有了變化,他上下打量起這個年輕人來。


    “好,有魄力有膽氣。”馮遠誇了兩句,又給了老劉一個下馬威。“你幹什麽去了?這一身怎麽迴事。”


    老劉獰笑,把陸不鳴怎麽添的亂,怎麽導致排風排氣的管道堵塞,又怎麽拖拖拉拉,甚至差點兒讓嫌疑犯背過氣的“好事”一一交代了一番。


    “到現在為止,這姑娘嘴裏一個字兒都沒交代,你說說。”老劉露出了滿臉的遺憾神色,捋起袖子,鄙夷地瞧了瞧陸不鳴,說道。


    “哦?是這樣啊。”馮遠看了看陸不鳴,一旁的蛇六冷汗直下,連忙打圓場,說道:


    “馮警官,這個設備故障,也不能怪我們不是嗎?萬一嫌疑人出了問題,我們兩個也擔待不起。”


    “你有話說嗎,陸不鳴。”馮遠卻沒有急著下結論,反倒是把老劉先訓了一通。


    “我讓你看著他們審案,你自己倒忙得不行?”馮遠問。“老劉,起先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麽一副熱心腸?”


    老劉聽了馮遠的數落,臉都羞赧得通紅,他一邊撓了撓腦袋,臉色陰鬱起來。馮遠更是不留情,“改明兒讓你去社區體驗體驗協警的活兒”這種話也說了出來。


    老劉一聲不敢吭,他一個勁抖落身上的塵土,像是要把這些倒黴的東西從身體上趕出去一樣。


    到了審訊室裏,馮遠看了嫌疑人的麵目一眼。這時候孟婉還在屋內坐著,空氣流通正常,她的臉色也恢複如常。


    “她在吃什麽?”馮遠一眼就看到孟婉的嘴唇上下嚼動,盡管嘴唇的動靜不大,但是馮遠的眼睛卻出奇的毒辣。


    “誰知道。”陸不鳴隨口應了句,馮遠的目光照射過來,說:


    “既然如此,就不用再審了。”


    馮遠的話讓陸不鳴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馮遠這麽快就發覺了。


    “我也沒想到,你的問詢還真是別具一格啊,陸不鳴。既然審問已經結束了,我就不再掃興。走。”


    老劉慌忙攔住馮遠,他愣是沒想到這個新局長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盡管他一貫我行我素,聽不進別人的勸,但這次未免也太過分了。


    “馮局,這可一句話都沒問出來!這,這就完了?”


    馮遠看了一眼老劉,指了指屏幕裏的孟婉,說:“最好的審問,可不是威逼利誘,是動腦子。”


    “一個女人的犯罪動機會是什麽?繞個圈想一想,她沒什麽不交代的,證據也早就擺在麵前了。”


    老劉也看了這女人一眼,孟婉低著頭,不吵不鬧,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如常。他將信將疑,問:“那頭兒,咱現在該怎麽辦?”


    馮遠彎下腰,摟著老劉的肩背,指了指監視器,說:“看到她了沒有?”


    老劉點點頭,愣愣看著孟婉。


    “照著你學的,從時間地點,作案動機手法,預謀這些亂七八糟的……你看著問。”馮遠拍了拍老劉的肩膀,吩咐了一番,帶著陸不鳴和蛇六就離開了審訊室。


    留下老劉一個人在裏麵發著愣。


    “這是個什麽道理?”老劉到現在也還是沒想通,自言自語一樣的開始縮在審訊室的角落裏絮絮叨叨起來。


    馮遠的確稱得上是雷厲風行,轉眼間帶著陸不鳴和蛇六來到一家咖啡廳裏。他告訴陸不鳴,冷雙已經調查到案子背後有一件秘密,這個秘密跟王東這個人有關,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從王東那裏取得線索。


    陸不鳴隻知道,馮遠應該是在等人,卻又不清楚他究竟在等誰。馮遠又看了看手表,從店裏端過第二次續杯來的美式咖啡,焦躁地一飲而盡。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馮遠等的人始終沒有來,連冷雙也沒有來。


    當馮遠使勁攥緊手邊的紙杯,捏成了一團擰巴的紙團時,他猛地站起來,抓住手邊的拐杖,臉色凝重。


    “冷雙出事了。”他說。


    別克車停在城外的一棟廢棄建築旁,據稱這裏原本是一家老舊的鋼鐵廠,多年前施工出了事故,自此再無人涉足。


    馮遠停下車,一瘸一拐地來到工廠的中央。鋼鐵廠的結構與一般建築顯然不同,更寬闊的廠房和十幾米高的樓層,鏽跡斑斑的廢棄設備和琳琅滿目的高地樓梯,甚至還有腳手架沒有拆除。


    不過成噸的廢鋼早就被清理了,因此現在這個廠房隻剩一個空殼子。


    “我讓冷雙留下的暗號,最後的指示就是這裏。”馮遠扶著牆,


    一腳踹開眼前堆落在一起的水泥板,一瘸一拐地到了眼前一扇風蝕的鐵門前。


    “冷警官,我記得她是那個……那個湯隊長的女兒。”陸不鳴雙手背在身後,他本想說“姓湯的怪物”,不過看著馮遠雙手抓住破舊的門,兩條手臂抽起萬鈞之力,竟然一股腦地將門硬生生拉扯開來,就住了嘴。


    但蛇六就沒那麽多眼力見兒了,他眼睛瞪大了,喊出聲:“哪個湯隊長?是不是那個鬼一樣的男人?”


    陸不鳴不置可否,馮遠喘了口氣,把鐵門扔到一邊,頭也不迴地說:“就是他。老頭兒刀子嘴豆腐心,真要讓冷雙出了什麽事,非把我切成幾塊不可。”


    他拍了拍手,掃了一眼工廠內部。這是一棟年久失修的廢樓,但是密閉性卻異常完整,從外到屋裏,幾乎沒有其他通路,三人一邊清理屋裏的塵土,才漸漸到了屋裏。


    “根據冷雙最後留給我的信息,這裏就是最後的線索。”馮遠說著,陰暗的房間內散發出詭譎的氣氛。


    “那個王東在這種地方?”蛇六疑惑不解。“我沒記錯的話,這邀請函可是精貴得很,再怎麽說,也不會住在這種鬼地方吧。”


    馮遠帶著兩人上了二樓,搖搖晃晃的鐵架棧道上,他對兩人說道:“事實上參加宴會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富豪,相反,據我們調查得知,這些人都是莫名其妙地一夜暴富,有的撐到了現在,有的則早就破產待業。這個王東就是其中之一。”


    三人到了上麵,馮遠從高處一覽無餘,這是工廠裏最大的隔間,加工車間,鍋爐和煉鋼設備本應該堆放在這裏,因此很是遼闊。


    不過三人一齊踩在生鏽的棧道上,搖搖晃晃,棧道發出鋼鐵痛苦的哀嚎聲,陸不鳴就擔心他們幾個就這麽直接墜落下去。


    這家鋼鐵廠就是王東最早興辦的實業之一,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正式運行,就在廠子建好了以後,頹然破滅。直到現在,這還是一處腐鏽的老廠房。


    “城區範圍四麵延伸,唯獨這個廠子幸存了下來,就像是沙漠綠洲一樣,往外上百米都是密集的住宅區,隻有這裏。”馮遠舉目四望,漫無邊際的遠方燈火通明。


    “沒有人知道原因。”馮遠說:“直到現在,我們才知道,王東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而這背後,我猜,林城果然是有問題的。”


    陸不鳴沒吱聲,他們圍著車間轉了一圈,別說冷雙的蹤跡,就連人影都沒發現。


    三人有些泄勁,太陽已經完下了山,屋子裏透不出一點光影,這時候從隔壁突然傳來一道幾乎不可聞見的聲音。


    聲音拖得很長,盡管細不可聞,但是三人的雞皮疙瘩都被這高亢的鳴聲刺激了出來,緊接著是一陣沉默,沉默的背後傳來一聲腳步。


    腳步很急促,馮遠的耳朵更靈。


    陸不鳴隻是想不通,什麽時候一個瘸子也能健步如飛。


    搶過兩人,馮遠抓開另一間廠房的大門。這扇門是完好無損的,奇跡般的在這破舊的老工廠裏存活了下來,是一扇木質的厚重雙開大門。


    門上寫著“員工宿舍”。


    “啊————”


    馮遠發覺自己進不去門裏,這時候另一邊深邃的黑暗中傳來了驚恐的刺耳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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