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機營統領果決的一揮手,帶著一眾神機營飛馳而去,這時,半空中凝固的箭雨因為李司南撤去了劍氣,又筆直的落了下來,隻是速度稍減,不過那一個個反射著光芒的箭頭卻讓人不敢忽視他們的殺傷力。所幸這塊地方隻剩下了李司南一人。


    一人執彎刀,就像在頭頂織出了一張密密的大網,竟然沒有一支箭能夠越過那張網落在李司南身上。


    趙常看得驚心動魄,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多做猶豫了,遠處那一騎金甲烏木弓就像一座大山壓在趙常的心上。


    李長風再次搭上一支箭,“嘣”的一聲脆響,隨之而去的是身後兩千多隻箭一齊射向峰頂。趙常來不及躲閃,左臂被箭擦過,好在占著有利地勢,不然恐怕兇多吉少。趙常能夠幸免,但他手下的戰士卻不一定有那麽幸運了。


    趙常勉強地探出頭,看看形勢,但是原地已經沒有了身影,李長風在這一波箭矢之後便帶著神機營向著峽穀衝了過來,從箭出到此時的平靜整個過程便是突圍的最好時機,不過此時眾人雖然已經快要橫穿此地,但終究是還差一點,峰頂巨石滾動了一下。


    峽穀出口的李司南見狀,眼睛微眯,手中彎刀應聲拋出,在空中劃出一條銀白色的弧線,穩穩的插在那塊巨石之上。


    正準備將巨石推落山穀的趙常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再妄動。


    趙常苦笑著搖了搖頭:“事已至此,罷了……”隨即臉上竟是露出輕鬆的笑意,對著山下恭敬一拜:“恭送元帥。”


    李司南策馬奔馳,眼角的餘光瞥向天空中盤旋的鷹。握著腰間竹節的手猶豫了一瞬才鬆開,反手拿起馬上的普通長弓,將獵鷹射了下來。這才斂起眼中的殺氣,恢複平和。


    不知何處的房間內,一個閉目沉思的青年右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一滴鮮血從指尖滑落。青年緩緩睜開眼,眼中帶著疑惑地看著指尖的血跡:“是巧合嗎?”


    但這注定是一個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


    “沒想到你的內功修為已經達到了凝氣成罡的境界,有時候我很懷疑你到底是我兒子,還是你隻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人。”李長風雙眼帶著精光,仿佛要將李司南整個人看穿一樣。但李司南並沒有迴答,因為他知道李長風並不是真的懷疑,說出這句話意味著自己就如當年的大哥李月空一樣已經得到了父親的認可。


    “爹覺得,司馬序如何?”李司南突然出聲問道。


    “一介小人,”李長風略顯冷漠地哼了一聲,李司南想到的問題,李長風同樣能想。身為大夏國公,卻在大夏境內遭遇伏擊,不用腦子都能想到必然是自家後院的賊,隻是究竟是誰還未可知,不能妄下斷言,所以李司南問司馬序如何,李長風隻說他是小人,卻並未說他是奸邪之人。


    “那您以為,夏皇此人如何?”李司南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而這一次,卻是真真正正地在詢問。


    李長風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沉默者嘞住了韁繩,偏過頭看著李司南的雙眼:“為君之臣,忠君之事。同樣的話就不要再問第二次了。”


    說罷,一踢馬肚,朝著龍淵的方向疾馳而去。


    “為君之臣,忠君之事……”李司南兀自默念了一遍,再次迴頭,望了一眼帝都的方向,這才追著李長風的馬蹄聲離去,時間不等人,多拖一秒,或許龍淵關就多一份危機。


    ………


    西川,靈山。


    一曲幽幽的琴音在瀑布前迴蕩。風聲,水聲,竹聲,琴聲交織在一起,宛如仙家天籟,一雙白皙的纖纖玉手在古琴上撥弄,帶起清脆的仙音。旁邊的碧波水潭裏,時而越出幾條紅鯉,濺起的水聲卻正和音律。


    纖纖仙家手,渺渺天上音。


    此情此景,便是如此。


    琴音戛然而止,女子身後響起不急不緩的腳步聲。來人看上去不過三四十歲,但滿頭的發絲卻是如雪一般白,一步一響,仿佛正是大道的韻律,平和淡雅,卻不怒自威――靈山天音宮宮主,薑清。


    薑清站在女子身後,望著那一掛瀑布,出聲到:“不過輸了半招,就讓你連劍都不想碰了?”語氣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雪衣,你是我的弟子,日後整個天音宮都要交到你的手裏,如果一點挫折都經不起的話,還怎麽擔當重任。”


    葉雪衣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對不起,師父,但我的道心有了裂痕,我必須要證明自己的道無錯,道心完美無缺,我才會去嚐試突破星海境。”說完便又彈起了剛才未完的曲子。


    對於徒弟這清冷孤傲的性子,薑清也是沒有辦法,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份驕傲,所以她才能始終是走在最前麵的幾人之一。


    ……


    距龍淵關已經不足三百裏了,但月已東升,李長風內心雖然急切地想趕到龍淵,但是這三千將士畢竟不是鐵打的,如果休息不好,也就不用妄談作戰了。所以紮營休息一夜,次日直入龍淵關。


    將士們都睡下了,李長風望著天邊發呆,良久才沉沉的睡下。李司南接引著天上的星光,突然腰間的玉佩猛地晃動起來,李司南將玉佩牢牢抓住,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駐營之地,走了很遠,才看見一個攜劍女子負手而立,背對李司南。李司南走進這女子,輕笑一聲:“原來是幻劍仙子。”


    “出了西川,連師姐都不願叫了,直唿我幻劍仙子,哼!師弟可真是寒人心呐。”水秀冷哼一聲,轉過身來,拔出手中的三尺青鋒,抵在李司南喉結之上。


    “出了西川,司南便隻是李家的司南,不是劍宮的青竹劍。”李司南麵不改色,直視著水秀的雙眼,含笑道。


    本來水秀比李司南稍高半毫,可此時突然覺得麵前的小師弟好像劍宮的劍碑般高大,似乎還是那一把無鋒重劍,沉重而內斂。


    “世俗靈氣稀薄,你的修為隻會止步不前,七宮大比迫在眉睫,你卻還在這裏浪費時間!你……”


    “我修的是劍!”李司南打斷水秀的話。


    水秀怔怔的看著李司南。我修的是劍!一句話,深深地震撼了她,修真之人,以劍為兵器,以自身修為作為根基,哪怕在劍宮,這也是公認的逐道之旅,可是他卻說隻修劍?這是什麽歪理!一瞬間,不可名狀的火氣湧上心頭,抬劍就刺,李司南身體一側,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夾住劍身,水秀無論怎樣用力都不能寸進,想將劍抽迴來,發現竟然也做不到。


    司南右手夾劍,左手卻旁若無人地摩挲著劍鋒:“你心中隻有劍勢劍法,卻沒有劍,所以你隻想著修為。但若是心中有劍,則劍氣不絕。”


    “鏗――”


    天地間仿佛有著利劍出鞘,從李司南身上迸發出強大的劍氣,自下而上,仿佛千萬把長劍環繞,竟讓水秀內心生出一絲恐懼。這是劍心上的壓製。


    這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水秀麵無表情地扔出一塊玉簡給李司南,沉默著禦劍離開。她在空中迴頭看,已看不見後方那道目送她的人影,但她的心仍然不能平靜。“當我們還在追尋無跡可循的劍心時,你卻已經在追求更加虛無縹緲的劍道了……”


    目送著水秀消失在天際盡頭,李司南擦去嘴角的一絲血跡,畢竟不是仙人之軀,,徒手接下幻劍仙子的劍,依然還是受了輕微的傷,左手握著水秀交給他的劍宮令,沉默著迴到了駐地。


    龍淵關外,黑雲壓境,繡著“商”字的戰旗迎風飄揚,黑壓壓的軍隊無聲前進,每一次踏步聲仿佛都讓龍城一陣搖曳,守將陳百川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指揮城中百姓後撤,眼球布滿血絲,然而看到那城外漆黑如墨的一片,發自內心的生出無力感。


    “陳守將,考慮的如何!”一輛戰車駛至城前,車上一手握雙斧的粗獷大漢對著城樓上咆哮到:“你龍淵關三萬守軍如今隻剩下十之一二,難道你還不肯投降?手下的命就不是命嗎?”這句話卻是對著陳百川身邊的諸位將領喊的。


    “城中百姓可以降,守城將士可以降,唯獨百川不能降,完顏將軍要攻,在下接著便是。”陳百川不卑不亢,就算城外數萬敵軍,也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這是身為大夏守將的風骨。


    “哼!完顏洪烈,你就別想著挑撥離間了,你以為我們會那麽沒有骨氣嗎?”說話的是陳百川身旁的副將吳凡。


    “哼哼……”完顏洪烈卻隻是輕笑一聲,隨即揚起戰斧:“攻城!”


    “殺――”


    喊殺聲震耳欲聾,戰場中箭矢飛馳,一架架梯子搭在了城牆上,身形健碩的異族人咬著狼牙刀,前赴後繼地朝著城樓上爬去,偶爾有一兩個成功攀上城牆,便揚刀大開殺戒,異域的驍勇,天下共知,好在陳百川帶的兵都是以一敵眾的精卒,雖然抵不過,但潰敗之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快。陳百川親自上陣,與士兵並肩作戰,一時間,己方士氣同樣驚天,或許人數不夠,但就氣勢而言,倒是不差幾分。


    突然,一截鋥亮的刀鋒從陳百川胸口穿出,身後的人一腳踢向陳百川,陳百川應聲撞在牆上,捂著胸口,血水染紅了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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