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母子二人,應該已經弄清楚了這麽多年積累的誤會了吧?


    沈妍如是想著,便聽到王瓊幽幽歎了一口氣。


    “喝粥就喝粥,怎麽就歎氣了?”華遠洲皺著眉頭問道。


    “哎!”


    王瓊眉宇間滿是愁緒,“我想你爸了。”


    華遠洲抿了抿唇,沒作聲。


    “在你爸最後的日子裏,他過得很痛苦。其實到了最後,每天什麽都吃不下,嘴裏總喊著,想見到你和你大姐.....”


    “可是你們啊,一個遠嫁粵省,一個駐守前線.....”


    “你大姐還在趕迴的途中,就咽氣了。而你.....哎!甚至都聯係不上!”


    聽見王瓊提起滿是遺憾的往事,華遠洲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下來。


    那年冬天,很冷。


    醫院下了最後通牒,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可當時的他,正在前線和敵人打的火熱,家裏壓根就沒有辦法聯係到他。


    等他能收到家裏來信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下葬數月了。


    連父親生前的最後一麵,他都未能見到。


    彼時,無限的自責、慚愧、遺憾......種種複雜的心情充斥著他,讓他久久夜不能寐。


    他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


    連父親走之前的最後一麵都沒辦法見到。


    他的父親,當時心裏應該非常失望吧。


    瞥見華遠洲此刻滿是自責的神情,王瓊有些懊惱地歎了一口:“哎!過去的事,我不該提起的,隻是徒增你我傷心罷了!”


    “也不知道,你大姐在粵省過得怎麽樣了!前段時間你和小妍結婚的時候我給她寫信了,可到了現在連封迴信兒也沒見著。”


    王瓊滿臉愁容。


    “好了,沒事不要想那麽多。”


    華遠洲安慰道。


    “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


    華遠洲把她手裏的碗拿了就要出去。


    “遠洲!”王瓊把他叫住,語氣裏滿是小心翼翼,“你可以先別走嗎?”


    華遠洲身形一頓,“怎麽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不,不是的.....”王瓊蹙著眉頭,搖搖頭,“你相信我,我當年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父親的事情,我更沒有......”


    “好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華遠洲的麵容一點一點沉了下來,顯然不願意再提起這件事。


    自從他的母親喝了農藥那一刻起,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忘掉那件事,當做沒發生,逼迫自己放下心中的芥蒂和母親和解。


    他是再也不想提起那件事了。


    隻是他的母親竟然又在這個時候翻了出來。


    王瓊這次卻是意外的堅持,她一把拉住華遠洲的衣袖,“不,我要說,我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跟你說清楚!”


    華遠洲當下便擰起了眉頭。


    “遠洲,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父親的事!在你父親走之前的,我們已經將事情說開,誤會都已經弄清楚了!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這麽固執呢?”


    此刻的王瓊看著都快要碎了。


    她的神情滿是小心翼翼,“遠洲,你.....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麽?你所說的隻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到底是什麽?能不能告訴媽?”


    王瓊近乎懇求地看著華遠洲。


    華遠洲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想拂袖離去,可又怕王瓊傷心。


    王瓊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遠洲,你就告訴我好不好?有什麽事不能說出來呢?咱們母子之間,總不能一輩子當仇人吧?”


    華遠洲霎時間表情有些動容。


    他母親其實說的,也沒錯。


    遲疑片刻,華遠洲緩緩開口,“那天下午,你和我爸剛吵完一架。”


    “我本來也對他的話是保持質疑的態度,可是當天傍晚,我在一條小巷子裏看見了你,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憶起困擾了自己許久的事情,華遠洲悄悄攥起了拳頭,眼底一片陰霾。


    “我看見了,你和那個男人在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刹那間,王瓊驀地瞪大雙眼,死死咬住下唇,身體不受控地顫抖著。


    下一刻,她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沒想到,竟然是這件事讓兒子誤會了自己那麽長時間!


    王瓊抽泣了一聲,神色痛苦的捂住雙唇,哽咽道:“原來.....原來你看到的是這個.....”


    “你隻是看到了我們在拉扯,後麵的事,你沒看到吧?”


    “嗯。”


    華遠洲陰沉著臉點點頭。


    在看見自己的母親與別的男人在箱子裏卿卿我我的那一刻,他渾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他不敢再看下去,故扭頭就走。


    “不是你想的那樣!”


    望著華遠洲陰沉的可怕的臉色,王瓊急得大哭,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遠洲,你聽媽解釋,我有苦衷!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媽,你看見的是這些?”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


    華遠洲冷冷的開口。


    他始終沒辦法接受,在父親病重,痛苦的苟延殘喘著,還沒有咽氣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開始物色起了“下家”。


    從小到大,他敬她,愛她,可她卻在背地裏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從那一刻起,她在自己心目中的良好形象轟然倒塌,蕩然無存。


    他不氣她不拿錢來給父親治病,卻氣她在父親還沒走的時候就和別的男人明目張膽的勾搭上了!


    看見兒子此刻冷冰冰的表情,王瓊心如刀絞。


    這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事,其實也是她最不願意提起的事。


    那天,她和他父親大吵了一架。


    她氣的不輕,就一個人出去到處轉了轉。


    卻沒想到,在一條小巷子裏,被一直對她死纏爛打的郝建明給堵住了。


    郝建明前幾年死了老婆,這當頭又趕上華國祥得了肺癌,而王瓊的長相在鎮上又是排的上號的,郝建明心裏頭也就惦記上了。


    好幾次他私底下找到王瓊,想讓她跟自己好,反正她男人也快不行了,不如就跟從了他。


    王瓊自然是不答應的,每次都果斷且幹脆的迴絕了。


    可那天不知怎麽了,那郝建明一身酒氣的跳了出來,把她堵在了巷子裏,欲行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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