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蒸嫩雞,油煎黃花魚,大塊醬牛肉,一壺花雕老酒,來嘍。”


    拉著長長的調子,大黑丫頭滿臉笑容,快步走了過來。


    朱開山看著那些豐盛菜肴,笑道:“你這什麽時候有這麽好的菜了?”


    “一直有啊,可是不是大爺吃不著,今天朱大哥,你算是沾了光了,趕緊多叨兩塊肉,要不然就吃虧了。”


    大黑丫頭麵色自然的打著哈哈,將酒菜放下之後轉身又離開了。


    直到他走出大廳,譚虎才輕笑道。


    “朱大叔知天命之年還有如此魅力,讓人佩服佩服。”


    大黑丫頭剛才的眼神兒,兩個人都看了一個正著。


    她把這壓箱底兒的菜都拿了出來,就是為了進去打個叉,看一下土匪有沒有對朱開山不利。


    朱開山搖搖手,也不想說這個問題。


    桌上的酒菜雖好,但卻不放在譚虎眼中。


    看了一眼,就站起身來,笑道:“今天我過來,主要就是想跟朱大叔打個招唿,讓您知道我在這呢。


    要是有什麽事兒,您招唿一聲,保準好使。


    官兵那邊你也不用操心,我自然會跟他們打招唿。


    以後這個金礦就歸您了,要是挖出了金子想帶出去,跟我說一聲,我給您讓條道。”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朱開山都有些呆了。


    這單單一個譚齊山的名字,就這麽好使?


    “這個,是不是不合規矩啊。”


    “規矩還不是我們定的麽。”


    譚虎搖了搖頭,轉身道:“之前也不知道您在這,來的匆忙,沒帶什麽東西,就弄了一床好被褥,拿了幾瓶好酒,整了半頭牛,對了,路上遇到一頭野豬,也一塊兒打了拿來了,朱大叔你別嫌棄。”


    朱開山慌忙道:“這可使不得,怎麽能要你的東西呢。”


    “你可是我們二小姐的公爹,又是我們大少爺的長輩,要是不送禮才是失了禮數呢。讓您在這裏呆了半年,我這才發現您在這兒,本已經就是失誤了,要讓大少爺知道,說不定還要抽鞭呢。您喝著吧,我走了,有什麽事兒您招唿。”


    譚虎搖搖頭,擺擺手走了出去。


    隨後轟隆隆的馬蹄聲就漸漸遠去。


    朱開山坐在酒桌旁自個兒琢磨了一會兒,不由得也是啼笑皆非。


    看看這事兒是怎麽弄的呢?一下子就峰迴路轉了。


    這半年自己小心翼翼,又是試探官兵,又是試探土匪,又是找賀老四的殺人兇手的,弄得自己精神緊繃,不敢稍有一絲懈怠。


    沒成想旁邊土匪的老大,竟然是自己的子侄。


    這人生際遇,還真是有幾分意思。


    這時後廚簾子挑開,大黑丫頭把腦袋伸了進來,左右看看發現沒人,這才走了出來。


    來到朱開山身邊,剛要張嘴問話,外邊兒就唿啦啦地湧進了一大群人。


    為首的正是劉大頭11個人,這些人臉上表情怪異,既有欣喜,又有莫名其妙。


    劉大頭上前道:“朱大哥,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啊?剛才土匪在外麵給了我們一大堆東西,還囑咐我們說要聽您的話。


    這,剛才那頭目跟您到底說了什麽呀?”


    還沒等朱開山說話,旁邊又擠過來一個人。


    他手裏拎著一個木架子,上麵站著一個神駿的小鷹。


    “朱大哥,土匪給留下的這個,還有一個皮手套,說都是給您的,您知道怎麽用?”


    朱開山眼神一縮。


    好家夥竟然是鷹,看樣子是訓熟了的。


    這些人還真是大手筆呀。


    他哈哈一笑,“今天晚上我請客,大家不醉不歸。”


    眾人對視一眼,齊齊爆出歡唿。


    雖然朱開山什麽也沒說,但他們也不是傻子。


    對方可是土匪呀,不搶東西就算好了,竟然反過來送東西。


    現在如果誰說朱開山沒有什麽背景,恐怕當場就能讓眾人唾沫星子淹死。


    官兵那邊給麵子,土匪這邊也給麵子,這朱開山兩麵通吃,在金坑裏就是大佬。


    不想抱大腿的,就是傻子。


    當天晚上,大黑丫頭的酒館,徹夜長明。


    ——


    秋去冬來,天上開始飄雪花,一場一場的大雪下下來,地上雪厚的足有一尺多了。


    再有兩三個月就又要過年了,當家的走了整整一年,隻迴來了兩封信,朱大娘不可能不擔心。


    今天早上,她又起了一個大早,給老兒子弄好了飯,這才去叫大兒子夫妻倆。


    傳武因為想他爹,又在春和盛那邊不順心,被他說了兩句,鬧別扭跑掉了。


    叫老大去找了兩迴,音影全無,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家裏一下子少了兩口人,朱大娘的心裏空嘮嘮的。


    將老三送走,他現在已經從夥計升到站櫃了。


    上次去夏掌櫃家,夏掌櫃還特意的誇過他,說傳傑是一個做生意的料子。


    朱大娘高興好久,迴來特意繞了肉餅給傳傑送過去,算是獎勵他的。


    她現在看著玉書那孩子挺好,跟老三很配,尋思著過兩年,跟夏掌櫃說道說道,就讓兩個孩子在一起得了。


    忙活完手裏的雜事兒,催促老大去廚房燒火,幫幫他媳婦,自己則走到了門外,向外張望著。


    朱大娘覺得今天自己總是心神不寧,像是當家的要迴來的感覺。


    從早上起來天沒亮,到現在她已經出了四迴了,這種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天上的雪刮得更大了,一片片砸在臉上,讓人看不清前麵的路。


    朱大娘抹了一把臉上的雪,再次向西張望。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


    她定定的瞧著,走路的動作越來越熟悉,人影越來越大,朱大娘終於確定,這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她急忙扔下手上的掃把,小跑著衝上去,連聲大叫道:“當家的,當家的。”


    朱開山頭發披散著,穿著厚重的棉襖,身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看著婆娘一路跑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家夥,老金溝到牛頭溝足足500裏路,走了將近半個月的風雪之路,總算是迴到家了。


    當初譚虎叫他送出來的時候,曾經提議要將他送迴去,卻被朱開山拒絕。


    實際上他也有點兒不好意思。


    能叫他把挖到的金子都帶迴去,已經很夠意思了。


    而看在他的麵子上,手下弟兄們手頭上的金子,也隻是象征性的收了一點,就讓他們跟著朱開山一起拿走了。


    這裏頭的麵子可大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在勞動譚虎他們。


    好在手底下有好多弟兄跟他一起走,互相幫襯著,路上也不算寂寞。


    500裏路,一路走弟兄們一路散,道別的時候每個人都給朱開山磕了頭。


    這算是正式拜朱開山做大哥了。


    以後朱開山在這方圓千裏,那都算是赫赫有名的一號。


    爹迴來了,絕對是家裏頭等的大事。


    鮮兒前來問安之後,立刻駕著馬車,匆匆趕往鎮裏,她準備去買點好酒好菜,讓爹好好的吃上一頓。


    朱開山叫老大也跟著去,朱傳文笑著解釋了一下。


    朱開山才知道,原來譚鮮兒在這元寶鎮也是一號人物了。


    說起這件事,自然是跟和聯勝的黃掌櫃和牛掌櫃有關了。


    這兩位可是生意人中有頭有臉的一號。


    黃掌櫃有人有糧,牛掌櫃有門路有渠道。


    兩個人加在一起,別說是元寶鎮了,就是整個關東,也很少有能與他們抗衡的。


    但就是這兩個能人,見到譚鮮兒卻總是恭恭敬敬的。


    這又怎麽能不讓人犯嘀咕呢。


    一來二去,就有包打聽消息傳開了,說老朱家的大兒媳婦,其實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這個大戶人家到底有多大誰也不知道。


    但是看黃掌櫃和劉掌櫃的攤子,那就隻能往大了猜了。


    什麽知府巡撫都是小兒科。


    王爺千金才是傳播得最廣,也是最被人幸福的。


    譚鮮兒自己頭迴聽到的時候,都愣了半天,辯解了幾迴,沒有人相信,也就隨他去了。


    現在譚家二小姐上鎮上買東西,那買賣人家可都熱情著呢。


    來迴沒用上一個時辰,中午頭的時候,傳傑也趕迴來了,一家五口人圍著桌子吃了一頓團圓飯。


    聊聊這些日子的變化,互相關心一下身體,說兩句吉祥話,氣氛很好。


    下午,打發老大將老三送迴去,在人家那學徒就要守人家的規矩。


    經過這次的事情,對於規矩二字,朱開山反而看得更重。


    見識到了力量,他有了自己的理解。


    將孩子們打發掉,老兩口坐著飯桌旁聊天。


    朱大娘說起這段時間老三學徒的成績,又數落老大和他媳婦,半年多了肚子還沒有動靜。


    最後才說起老二傳武,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對於這個兒子,朱開山倒是挺心大。


    “大小夥子,出去闖蕩闖蕩,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將心放在肚裏。如今風大雪大,指不定跑到什麽地方上迴不來了。等明年雪化之後,這臭小子自然就找家了。”


    聽當家的這麽說,朱大娘雖然還是放不下心,也隻能點點頭。


    看著婆娘的表情,朱開山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得笑了笑:“別想這個臭小子了,你看看我帶迴了什麽?”


    說著,將包裹拿了上來,解開之後取出一個小小的布袋,將裏麵的東西倒在了桌子上。


    就聽見咕嚕咕嚕聲響,裏麵幾個金閃閃的東西一路滾了出來。


    朱大娘立刻瞪圓了眼睛,拿起一塊仔細看了看:“這是金疙瘩?怎麽這麽多呀?”


    她還記得去年的時候當家的拿了一小袋金沙,說是四年的心血,可是這迴去老金溝還不到一年,就弄迴了十倍以上的金子。


    這究竟……


    朱開山搖了搖頭,取過旁邊的大煙袋,給自己續上了一爐,吧嗒吧嗒抽量了下煙,道:“這次過去,前期兇險萬分,後期順順當當。咱們老朱家遇到貴人了。”


    朱開山若有所指的,瞟了老大夫妻的房間一眼。


    朱大娘立刻心領神會,“你是說譚家?齊山?他不是在海上做買賣嗎?”


    “齊山這小子,買賣做得可大了。現在我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等我在家裏歇兩天,到鎮上打聽打聽,應該心裏就有數了。”


    朱開山搖了搖頭,笑道:“咱們老大呀,也是傻人有傻福,攤上了這麽一個漂亮的媳婦,還帶著如此有能力的大舅子。以後的日子用不著咱們操心了,保證過得紅紅火火。”


    朱大娘打了他一下,啐道:“去,老大才不傻呢。”


    朱開山嗬嗬的笑。


    當家的迴來,可不僅僅是多一口人,而是主心骨迴來了。


    隻有家裏有主心骨,這個家才算是一個完整的家。


    朱開山先是上鎮上拜訪了一下夏掌櫃,兩人寒暄了一陣,又留下喝了一頓酒,聯絡了一下感情。


    之後,朱開山才拜托夏掌櫃找中人,他準備在放牛溝買上二十響地,順便也把家搬到東頭去。


    這麽多的地,沒有專門的人事,自己不知道要弄到什麽時候。


    夏掌櫃就是生意人,生意人之間好說話,門路也多。


    朱大哥開口,夏掌櫃二話沒說直接答應了下來。


    他果真是一個有能力的,春和盛紮根在元寶鎮多少年,自然有一定的影響力。


    派手底下的掌櫃的出去轉了一圈,還沒用上三天的功夫,就將這些地給湊齊了。


    又因為靈靈散散連不成一片,覺得有些拿不出手,隨後又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專門上門拜訪,貼了些錢財與人置換土地。


    費了好一陣手腳,總算是將這件事兒給辦利索了。


    朱開山很滿意,又拉著夏掌櫃喝酒道謝。


    夏掌櫃不好意思,隔個三五天又迴請。


    兩家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交情日漸深厚。


    關東外風大雪大,越靠近年根兒雪下的越兇猛。


    從臘月十五開始,家裏就開始整治年貨,每天做上一兩樣,然後存放起來,等到過年的時候拿出來吃,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


    鮮兒最喜歡過年了,過年不但有好吃的,還可以放鞭炮,而且最讓她興奮的是,又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出現了。


    看著站在門口,氣度不凡的大哥,鮮兒興奮的尖叫一聲,整個人都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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