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長,你聽得到嗎?”顧曉琴見電話那頭久久沒動靜,又確認了一遍。


    朱省長從替顧曉琴收拾爛攤子的迴憶中迴過神,“我在,你說吧。”


    到底是並肩作戰過的朋友,朱省長沒狠心拒絕她的求助。


    況且,他也的確好奇,這次顧曉琴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竟然她自己都收不住,還要他這個“外援”出麵。


    幾年的合作下來,朱省長不得不承認,顧曉琴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但也是個膽子大得離譜的人。


    甚至連自詡敢闖敢拚的他,有時候都不禁為顧曉琴捏一把冷汗。


    她簡直太能搞事了!


    顧曉琴握住電話一怔。


    原來,朱省長多少有點“受虐傾向”呀!


    這些年被她坑了無數次,居然還沒學會離她遠點。


    顧曉琴一瞬間湧起了些許良心不安,但很快拋之腦後,語氣清晰又冷靜:“我今天用槍打死了兩個人。”


    “哦,打死兩個人啊。”


    朱省長下意識應了一句,隨後猛地一愣,聲音驟然拔高:


    “什麽?!你打死兩個人?!!”


    他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瞪著電話聽筒,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顧曉琴淡定地補充道:“對,張彪和軍師。”


    張省長:……


    為什麽剛接到電話的時候不直接掛了?


    為什麽要作死地好奇?


    張省長此刻很想罵自己:真煞筆。


    顧曉琴也不催促,靜靜的等待。


    一陣靜默,朱省長捂住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行,你先把情況說清楚。”


    顧曉琴語氣輕鬆,將今天的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雖然張彪和軍師確實罪有應得,但法治社會講究規矩,她深知自己沒有處決權。


    因此,她才找到朱省長,想請他幫忙找個合理的理由。


    電話另一頭沉默了幾秒,朱省長才艱難開口:“你……槍是從哪兒來的?”


    “張彪臥室裏拿的。”


    朱省長:“……”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張彪這是什麽大冤種?


    被自己的槍打死了!


    他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但轉念一想,若真如顧曉琴所說,張彪犯下的那些事,死恐怕是最輕的懲罰了。


    “行吧,你把那個證據交給我,剩下的我來處理。”


    “好嘞!”事情總算脫手,顧曉琴心情大好,連忙補上一通彩虹屁:“謝謝省長!您真是睿智、公平、正義的化身……”


    “什麽亂七八糟的。”朱省長哭笑不得,“掛了。”


    聽筒裏傳來忙音,顧曉琴笑了笑,將聽筒輕輕放迴原位。


    “哎呦,好久沒迴王家大隊了,怪想念的。”


    她沒有多做耽擱,腳步輕快地往大隊走去。


    與此同時,王小山剛剛踏入大隊,就被一個身影飛快地撲了上來。


    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啪!”


    王小山:???


    我在哪?


    我是誰?


    發生了什麽?


    然而,更讓他迷惑的是——明明挨打的是他,但哭得稀裏嘩啦的卻是王翠花。


    王翠花淚眼婆娑,連罵帶哭:“你這死孩子!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快急瘋了!”


    周圍的鄉親們也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是啊!小山,大家找了你一天一夜!”


    “迴來就好,平安就好!”


    “以後可別亂跑了。”


    “可嚇死我們了!”


    不少人眼圈都紅了,語氣裏滿是擔憂和後怕。


    王小山從這些隻言片語中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他們在關心他!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關切的人群,心裏酸澀不已,像有什麽東西慢慢融化開來。


    原來,除了顧知青他們,還有這麽多人在乎他。


    他紅著眼睛抬頭望向天空,仿佛在對那個熟悉的身影輕聲說道:


    “爸爸,你看到了嗎?他們沒有討厭我……”


    這些年,他一直以為大家隻是出於憐憫才容忍他。


    即便早已還清了王小樹放火造成的損失,他心裏的自卑卻從未真正散去。


    王翠花又是一把將王小山抱進懷裏,哭得更大聲了。


    這一抱,讓王小山整個人都僵住了,耳尖迅速染上通紅。


    自從父親去世後,除了曉軍和小果,這是第三個抱他的人。


    他抿了抿嘴,想要開口解釋,“我……”


    本想告訴他們自己被人擄走了,但想到這可能會嚇到大家,他最終咽下了真話,隨便找了個理由:“我……出去有點事,耽擱了。”


    王翠花聽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透著責備:“那你下次一定要說一聲!知道嗎?”


    周圍的人也紛紛點頭附和:“對!別讓我們擔心。”


    “好。”王小山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快速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積聚的淚水逼迴去,“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什麽傻話。”王大海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溫和,“我們大隊就是一家人。”


    一句話,讓王小山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


    他趕緊低下頭,不想被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王翠花看著他別扭的模樣,歎了口氣,“好了,迴去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


    “嗯。”


    王小山點點頭,腳步沉穩地迴到了熟悉的房間。


    那一覺,他睡得格外安穩,甚至做了一個夢。


    這是父親去世後,他第一次夢到父親。


    夢裏,父親站在溫暖的陽光下,朝他微笑著揮手,說:“孩子,看到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說完,父親的身影漸漸消散在陽光裏。


    “爸——”王小山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額頭微微冒汗,心裏卻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暖意。


    “小山,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讓他猛地一愣。


    顧知青?!


    他抬頭四處張望,忽然意識到聲音來自門外,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


    果然,站在門外的正是顧曉琴!


    王小山怔住了,眼裏一時間滿是難以置信。


    顧曉琴見他傻愣愣地站著,眉頭微挑,喃喃自語:“難道還有後遺症?”


    她伸出手在王小山麵前晃了晃,“喂,醒了嗎?”


    王小山這才徹底迴過神,確認眼前的顧曉琴是真的,心裏頓時湧起難以抑製的歡喜。


    當時聽二狗說顧曉琴沒事了,他還覺得不太真實。


    主要是二狗迴來時那副慘樣,鼻青臉腫的,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懸。


    他偷偷跑迴那宅子看過,發現人去樓空,連點線索都沒留下。


    但現在,顧曉琴就站在他麵前,神態輕鬆,笑得那樣自如,一切才終於有了真實感。


    他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但目光隨即落到她身後,發現並沒有顧曉軍和小果的身影,神色不由得黯淡了幾分,“曉軍他們……不迴來嗎?”


    說完,他似乎意識到顧曉琴隻是個知青,不是王家大隊的人,訕訕地補了一句:“我就是想他們了。”


    也不知道這小傻子在心裏糾結了多久。


    真是,嘴是裝飾品嗎?


    明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還非得自找麻煩。


    幾年相處了,他竟然還把自己排除在他們家之外!


    顧曉琴心裏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他們在京市。”她沉著臉,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無奈,“你不想跟我們一起去京市?”


    王小山愣住了,驚喜幾乎要衝破胸膛,“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他也隱隱察覺到顧曉琴好像有點生氣,整個人更慌了。


    看著他一副小媳婦似的模樣,顧曉琴暗自歎了口氣,怕不小心再給這玻璃心添上一道裂縫,隻好耐著性子說道:“我們是一家人,當然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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