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不輕不重將喻知野的腳步拒之門外。


    這已經是第n次了。


    “少爺?”


    一股擔憂,卻又暗暗藏著幸災樂禍的聲音從身後飄過,來自他的助理。


    助理拍胸脯表示,一開始,他絕對是堅定支持他的老板追妻的。


    這一年多的日夜他有目共睹,十分共情。


    這幾天當他了解到其中隱情後,他又覺得,他家老板從前真不是東西!


    難怪不想跟你過呢。


    以前做了那麽過分的事。


    人家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活得好好的,您突然闖進來讓人家想起以前的傷心事,不得讓人厭煩死。


    但助理不敢麵上表現出來。


    捏著手裏一個白乎乎的饅頭,小心詢問喻知野,“您要麽?”


    饅頭是小男生塞給他的,賣了後眼看沒什麽生意了, 還剩五六個,免費分給了路過的很多學生,而最後一個,留給了他。


    在男生給過來的那一刻,助理感受到一道陰鬱沉重到像要殺人的目光,但男生心意誠懇,他實在難以拒絕,心軟的收下了。


    不過,這饅頭他是萬萬不敢碰的。等人收攤迴家關門後,偷偷遞上去。


    “給我幹什麽?”冷冷的嗓音輕飄飄,情緒不明,“給你的,就拿著。”


    “……”助理無奈。


    不禁腹誹,要不是您一路上盯著他手裏的東西,像要盯出個洞來一樣,他能拿出來麽?


    誰不喜歡香香軟軟的……


    喻知野收迴目光,但助理知道他心裏酸得要死。


    “少爺,要不先迴公司,晚上再過來?”現在是上午場,按照以往,喻知野得站在門口站個有一會兒,有的時候高達兩小時,站多久就得一個絮絮叨叨,自說自話多久。


    而且每次喻知野都不會空著手來,帶很多東西,當時每次都是拒收的,拒收就放在門口旁邊的石台階上,經常是走的時候什麽樣,迴來了就什麽樣。


    每次也是喻知野歎著氣把東西一件件扛迴車子裏。


    看得助理真想錄下來,迴頭在會議現場放給所有人看。


    畢竟他以前也是因為工作被狠狠壓榨過的。


    “看樣子要下雨了。”


    公司在隔壁市市區,平常開過去就要一個小時出頭。今天公司那邊上午有很重要的合同要洽談,如果耽擱了,損失巨大。


    今天天氣不對,遠方布起烏雲,到時候路勢泥濘,車子不好開不說,兩人穿的還都是西裝,容易被濺一身泥水。


    從前這種事喻知野比助理考慮得都要周全,今天助理說完後他卻跟沒聽見一樣,走近,又聽見裏麵傳來的趕客聲。


    這個對話,助理覺得快要聽了八百迴,耳朵都要生出老繭來了。


    “寶寶,把門打開,我想看看你。”


    “可我不想看到你。”


    “你那輛三輪車徹底的鏈條生鏽了,明天我讓助理去買輛新的送過來……”


    “不用,我不需要。”


    “……”


    “把你的東西也拿走。”


    “你再不走,那,那就我走。”


    “……”


    “少爺,走?”助理上前,抬頭望著天邊外一層愈發黑沉的烏雲,是真的有些急了。


    喻知野眼圈漸紅,胸口一陣酸脹,澀疼難忍,助理見他狀態不對,上前就把人拉走,費了好大得勁,才拖迴車裏,有些頭疼道,“下午再來。”


    聽到助理的話,他才又像燃起了希望,從渾渾噩噩之間抽離開來,反複迴味,茫然的抱住了頭,喃喃道:“他又要走了……”那一刻的反應簡直像是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天近幾乎黑沉,雨沒有落下來。


    車子啟動引擎,卷起一絲塵土。


    -


    寧尋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邊,車開走的時候,他有偷偷趴到窗邊去,聽見逐漸遠去的聲音後,他攥緊了身下的被單。


    希望這次走了以後,就不要迴來了。


    【寧寧,你千萬不要被他騙了!】久違的係統音從黑暗中響徹,嚇了寧尋一跳,從他摸清路線,學會看不見也能正常擁有生活自理能力後,他就讓003下線了。


    當時003還特別沉重的問他,確定要繼續待在這個世界麽?


    寧尋點頭。


    他很喜歡這裏,這裏的人也很喜歡他,讓他立刻離開,還真是有點舍不得。


    “我沒有被騙。”寧尋搖頭,迴答003的話,“放心吧。”


    003觀察了好一會那雙平靜的眼眸,半信半疑的下線了。


    -


    雨終究落了下來,臨近中午的時候,一下就是一整天。


    今天的天黑得格外的快。


    山路下了大雨就不好走,濕滑泥濘,學生大多數都是徒步走路來的,有的離這有好幾公裏路。寧尋知道,一般這種日子學校都是能避則避的,今天也提前在中午的時候就放了假。


    這種日子寧尋就不去賣糖糕了,他忙著照顧院子裏麵種的菜,院子裏有剛冒了點尖尖的小菜苗,他得撐好塑料管子,鋪一層塑料薄膜上去。


    弄完之後就在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休息了,當雨勢真正傾盆而落時,他迴屋做飯。


    一個人的夜晚寧尋經受過太多,他的心裏足夠平靜,平常也不會覺得有多麽孤獨。


    至少大多數日子裏都是這樣的,一個人迎朝陽,一個人看日落。


    可他的平靜在十幾天前被打破,此後的每個日出日落,都有人在身邊了。


    他知道他趕不走喻知野,所以一次都沒讓他進家門,除了讓他離開一句話都沒和他說。


    他想等日子久了,男人覺得無果後,自己就會主動離開。


    他今晚沒來……


    或許,也不會再來了。


    收拾完簡單的餐具,寧尋又靠著窗子獨自站了一會。


    雨沒有小下去的勢頭,反而愈發猛烈,吹得院子裏的菜棚胡亂倒塌,小菜苗要不保了。


    原本寧尋應該擔心的是這件事。


    可聽著外頭混合雨聲的狂風唿嘯,他沒由來的心煩意亂,不想管小菜苗了,去打水洗了澡。


    本來很早睡覺的他,今天比往常早了半小時鑽進了被窩。


    剛搬到這邊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夢見之前發的事,最多的是被綁架那天,其次是酒店,醫院,還有宿舍……


    原本不能讓他有任何波動,可最近男人的到來,讓他對那事產生了記憶。


    身體上的記憶。


    寧尋不想承認,他不喜歡做那種事,可他是個男人,在那種時候,到底還是有感覺的。


    這些天男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氣息。


    都讓他的身體。


    產生了記憶。


    明明外頭又濕又冷,可他覺得被窩越來越燙,唿吸越來越沉。


    最終,他沒有忍住。


    第一次抽出放在床邊沒用的枕頭……


    可冒出了細汗,快要羞恥的咬破了唇。


    還是不得要領。


    哼聲急促,他有些急了。


    下一秒,砰砰的敲門聲,更是讓他神經崩斷。


    沙啞伴著濕氣的嗓音,沉沉響起:


    “寧寧,你睡了嗎?”


    “車子在路上拋錨了,今天來的有些晚。”


    一瞬。


    寧尋攥緊了床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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