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對於會景,不論是阿璀還是關渡,總不願意他始終以關家奴之名與關家綁在一處。


    隻是會景當初是阿璀留下的,關渡也不會自作主張決定他的去留,如今阿璀既然已經安排好了,那便最妥當。


    “會景先前與我說起,他有意參加科舉,但我瞧他略有猶豫。我勸他順從本心,也不知他最後選擇如何。”阿璀問道,“不知會景可與您說過他的想法?”


    “也與我提過。”關渡道,“他應該是已經決定去試試了。”


    對於會景最終這樣的選擇,阿璀並不覺得吃驚。


    會景雖看起來性情跳脫,甚至有時候頗有些不著調的模樣,但其實心中自有乾坤,他會做出最適合自己的選擇的。


    阿璀笑起來:“那依祖父看,會景若參加科舉,可有幾分上榜的可能?”


    “不好說。”關渡道。


    關渡這意思,其實基本就表示此次科考,會景便是參加,上榜的可能性也不大。


    阿璀也知道,隻是還是有些小小的失望在心裏:“會景開蒙太晚,也隻是到咱們家之後,才得祖父教導一二,他雖聰穎,這些年也頗刻苦,隻是基礎不夠紮實,如何能與那些自幼苦讀的學子們去比?”


    “所以,以會景如今的才學,隻能說去試一試。畢竟大淵的第一次科考,誰也不知道州府地方的人才質量如何。若他運氣好一些,也不是沒有上榜的可能的。”關渡語氣平淡。


    經年戰亂,人才凋零。若首次科考沒有太多人應試,會景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其實即便此次會景最後不能中榜,他隻需埋頭再讀三年,至多六年,也有十之七八能中的可能了。”


    阿璀點頭,她雖想為會景謀個前路,但偏偏會景選擇去走科舉這條路。


    對於大淵而言,既行科舉製,定當守“公平”二字,便是阿璀也不可能在其中有所轉圜。


    所以這條路說到底,還是得他自己去走。


    阿璀道:“祖父若有暇,不妨指點會景一二吧。”


    “好。”關渡幾乎未有猶豫,便應下了。


    其實會景對關渡來說,也算半個弟子,會景如今所學,可以說有一半都是來自於他的教授。


    能得祖父應諾,阿璀也放下心來。


    又道:“還有一事,會景的戶籍,是落在金陵瀘荷縣了,後麵他可直接參加瀘荷縣的鄉試,也很方便。隻是他如今雖是良籍,但在京中卻並無住處,雖說一直留在關宅倒也無礙。但我觀阿兄的意思,有意想請祖父主持初次的會試,而會景既然是要參加科考的,若他繼續留在關宅,往後定然是會被人注意到的。那時若會景憑著自己的才學得中,也必會有好事者質疑會景與祖父的關係,想來對祖父對會景都不是件好事。”


    “你說的,確實在理,我先時也想到此處。會景畢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也視之為子侄,我雖可直接為他置辦一處房舍,但在此之前,也要問問他自己的意思。”關渡道。


    “殿下與先生不必為我之事費心。”外頭送了餐食進來的會景,恰聽到關渡這句話,放下餐食,笑道。


    阿璀注意到會景過來,轉過頭來瞧著他,恰看到他後麵的話:“我昨日在大吉安巷看了一處房舍,地方雖不算大,但我一個人住盡夠了。關鍵是位置不錯,租價也合理,所以我便交了定錢想賃下來。”


    會景細致地布好了餐盤碗筷,阿璀看著自己和祖父跟前的碗筷,忽然想起往日裏在蜀中在閬中時,會景幾乎都是與他們同席而食的。但似乎到金陵之後,自己在關宅時,便再未有過。


    阿璀忽有些自心中慢慢沁出來的失落,她看向會景,本想說什麽,卻見會景退後兩步於席外跪下來。


    他此時神色不太往日嬉笑言談時的輕鬆隨性,反帶著尋常難得一見的堅毅,正如那日在閬中時,阿璀所見的一般。


    這是阿璀第二次見得他如此神色姿態。


    俯首於地的會景朝阿璀與關渡端端正正地行了稽首之禮:“殿下與先生厚恩,會景永生不敢或忘,結草銜環,無以報也。願來日,能以此身,為殿下與先生驅使。”


    這句話平平靜靜地說來,好像是個更鄭重的許諾。


    然而因會景埋首於地,阿璀其實並未曾知道他說了些什麽,但她隻需一想,便也能猜出了。


    阿璀看向關渡,從他眼中得到了確認。


    她起身,走到會景跟前,彎腰將他扶起來。


    她笑道:“你站起來說話,我都瞧不見你說什麽了。”


    待得會景起身,阿璀又道:“你我相識多年,祖父也視你如子侄。我們有這樣的許多情分,許多話,其實不必多說。”


    “是。”會景臉上的笑,比之往常收斂許多。


    他口中如此答應,但心下卻早有堅定。


    殿下曾救自己性命,先生曾給他多年遮蔽,如今她與先生又處處為自己籌謀,此間恩德,便縱有千萬感恩之言語,說於口,也未免寡淡了。


    既然不必言辭,那便看以後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裏,更不知道未來自己能獻出幾分微弱的力量。


    但有此信念在心,也確實不必多說什麽。


    “如今已近年下,想來並沒有多少好房出賃的,你方才說看的房舍,便是賃下了,約莫也隻能做個臨時的住所。況且大吉安巷也確實遠了些。”阿璀道,“不如暫且還是在府裏住下,待年後我為你另尋一處住所。既然你如今戶籍在金陵,總還是該有處自己的房舍的。”


    阿璀來金陵雖也有大半年了,但對金陵房屋租售卻不甚了解,也不曉得價格如何才算合理,而會景到金陵也才數月,這匆匆尋來的房子,估摸著也不是個住處。


    她有心為會景置辦一處房舍,往後會景留在金陵才算安穩。


    但若是此時直接說出來,會景大約還是固辭不受,所以她便隻點到為止,未曾明說。


    會景聽言笑道:“年前自然是來不及搬的,確實也不急在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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