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與賀蕤在屋內相談許久,阿璀卻未曾往廚房去,而是屋外廊下找了個地方坐著。


    阿璀等了許久都未曾等到他二人出來,不免有些猶疑。


    直到槐娘來傳話說是已經準備好餐食,阿璀才欲借著這個借口去敲門。


    然而她才站到門口,門卻立刻自裏麵打開了。


    見開門的是阿娘,阿璀上前去,也沒有開口問什麽,而晏琛和賀蕤也很默契地沒有提及他們方才相談的內容。


    等到吃了午飯,賀蕤告辭避開,隻交代阿璀好生待客。


    晏琛並不在意,甚至覺得輕鬆,對他而言,能看看阿璀長大的地方,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於是阿璀帶著他一路往裏麵走去,大抵覺得一路沉默有些尷尬,阿璀便一邊走一邊時不時與他介紹家中一些有些別趣的景致。


    走過廊下,遠處通向一處亭子,阿璀便與他說起,祖父從前曾在亭中與友人論辯清談,她那時雖年幼,卻也愛尋個角落坐著,看那些當世大儒們意氣風發談吐揮灑。晏琛看那亭子古拙,其實景致倒算一般,但他不由得便想著也許阿璀曾經便靠著那亭子的柱子,看著場中你來我往的鴻儒大家們,自此便不斷得滋養起她如今思想的高度。


    繞過迴廊,是一處小園子,阿璀指指園子角落裏的那棵老梅花樹,說起那棵老梅樹曾死去一年,尋了好些園丁都沒能救活,原以為就是救不活了,但不知怎的第二年竟然枯木逢春,滿樹的梅花開得十分灼麗。晏琛見她神色朗然,去看那牆角已長滿了葉子的梅花樹,似乎看到曾經的阿璀,正站在那棵老梅下,蹙眉仰頭,踮著腳去看一直未曾發芽的梅花枝。


    再往前走便是一處小池子,裏麵養了幾隻錦鯉。阿璀指著其中一隻錦鯉告訴他,這是前些年在莊子裏住著,有個當地農戶家的大叔送給她的,還是她親自用木桶裝了提迴來的。晏琛便又想到,那時阿璀定然是小心地護著木桶迴來,將那尾活蹦亂跳的錦鯉送到池子裏,說不準還甚有興致得寫了篇錦鯉賦。


    繞行過小池,進去月洞門,便是一處單獨的小院落,院子不算小,也算不上精致,但細一打量卻有覺得自有種疏闊格局。


    阿璀引他進去,站在院中一瞧便知又是特意收拾過的,她道:“這處院子是早年阿娘專給我準備的,隻是我素來不常在家,在家時也是住在阿娘院中,所以這裏便是我在家時讀書的地方,您若是不嫌棄這兩日便住在這裏吧?”


    站在小院中央,便見沿著院牆一株高大的杏花樹,許是因為今年殊異花開得略晚些,如今正是花期,溶溶灩灩一樹盛景。粉白色的花瓣掛滿了枝頭,明麗秀致,遠遠瞧著,像是撐開的巨大傘蓋。微風吹過時,便是陣陣飄散的杏花雪。


    阿璀瞧著晏琛的目光落在那棵杏花樹上,笑道:“我這院子,除了陽光,便也隻有這一處春景了。”


    “已勝過世間萬千景色了。”晏琛收迴目光,瞧著她笑道,又問:“阿璀春日裏喜歡在樹下讀書嗎?”


    阿璀搖搖頭,也露出一絲淺淡笑意:“我喜歡在樹下好眠。”


    也不知是不是玩笑,晏琛卻覺得心下更加熨帖歡喜。


    再往裏走至廊下,便是最為寬敞的一間廳堂,廳堂的門開著,裏麵布置也是一樣的簡潔,透過半開的窗戶往裏麵看,便可以望見兩側廂房內一排排整齊堆疊陳列的竹簡古籍,而一貫清貴富戶人家喜歡陳設的古玩字畫卻幾乎沒有看到。


    整個院子向陽,明明很是寬敞明亮,但卻透露出一種寧靜悠遠氛圍,似乎隻需要在裏麵略站站,便能沉靜下來,連心緒也會平靜幾分。


    “祖父藏書頗多,我也喜好藏書,時間久了收的書便越來越多,所以這裏麵如今便藏了這許多書。”


    阿璀邊說著邊引晏琛進去後邊幾間寬敞的廂房,那裏晏琛近身的隨侍已經將他所住的地方布置妥當,甚至都沒有需要關家的使女們插手。


    送晏琛進了屋內,阿璀便欲告辭去尋自家阿娘。


    她知道阿娘是不會隨自己去金陵的,這些時日未見阿娘,往後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到阿娘,她自然有好些體己話要與阿娘說說的。


    晏琛看了眼沉默垂首守在門口的孝年,不過一瞬,之後便又笑著看向阿璀:“這幾日趕路累人,你早些休息,明日若有精神,便帶我在閬中各處逛逛?”


    阿璀點點頭,沒多說什麽,隻是出門時也是看了一旁靠門站著的孝年。


    直到見著阿璀走遠,孝年才躬身上前來,呈上一疊文書。


    “隻有京中的消息?”晏琛蹙眉,接過文書隻瞧了兩眼,便問。


    孝年垂首,又自袖囊中掏出加蓋印鑒的信封遞過去:“另有衛國公加急送來的消息,光州那邊的消息。”


    “光州?何事又牽扯到光州?”晏琛奇怪,他將京中的那疊文書先放置一旁,接了崔寄讓人送來的這消息先瞧。


    這一瞧才知道,先前自道州逃出去的秦洹,似乎行蹤出現在的光州。


    隻是秦洹這人也不知是早有準備還是狡兔三窟,崔寄先前派出去的探子發現他行蹤想再追探跟蹤時,他卻突然又消失不見了,也不知又藏身何處去了。


    崔寄擔心晏琛的安全,恐他迴京路上碰到,便建議他若自閬中迴金陵時,可走水路。


    其實晏琛原本便打算走水路迴京,自閬中迴金陵路程頗遠,陸路過去雖然快些,但他恐阿璀受累,所以還是覺得水路迴去更方便輕鬆些。


    此事不提,縱然隨風軍幾乎已被殲滅,俘虜的叛軍也皆有處置,秦洹身邊不過也就是些百餘人的烏合之眾,但這麽一個人逍遙法外,總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況且先前崔寄也曾提到過,這秦洹似乎早早便知道阿璀的身份,所以才有當初在潭州城搜尋抓捕阿璀的那一番動靜。


    那他又是從何處所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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