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著的是與胸前長命鎖一樣仙鶴雲紋的玉佩,阿璀覺得似有一些朦朧的記憶湧上來,“這枚玉佩……似乎有些印象。”


    “是,你曾用它換了幾兩銀子。”晏琛故意語氣輕鬆,笑道,“往後,你不必再用它換東西,我不會再讓你處任何困境,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晏琛其實並不知道崔寄與阿璀說過多少以前的事情,但此刻看到妹妹完好無損地在自己麵前,他卻覺得從前的事情她記得與否都不那麽重要了。


    他甚至不希望她想起更多,幼年的往事固然美好,從前兄妹相依的溫情固然難以替代,然而家族覆滅父母慘死的記憶也實在痛苦,況還有她被敵軍擄走獨自流亡獨自經曆的永順十一日,那些於她而言慘痛的記憶,他希望她永遠不要再想起。


    “從前的事情,你記得便記得,若想告訴我我自然是想聽的。你不記得的那些經曆,便也不必刻意去想了。往事如何,與你相比不那麽重要。”晏琛抬手去摸阿璀的臉,“但是,若你想補齊你的記憶,從前的事情,我知道的,我也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這次阿璀沒有躲開他觸及自己臉頰的手,感受到他指腹薄薄的繭,許久之後,才慢慢開口,“多謝陛下。”


    晏琛已經不執著於她的稱唿了,沒有什麽比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這樣一個人更重要。


    ——————


    這兩日暫住的是邵州刺史何銘安排的一處別院,因為下著雪,阿璀連屋子也不願意出。


    晏琛倒是每天幾趟地來看她,一日三餐必定要陪她一起的。但是他似乎很忙,每次匆匆過來與她說會兒話,或來問她茶水糕點衣服火爐等,不多時便又要去前麵見隨行或當地的各級官員。


    他似乎知道阿璀很關心潭州和永州那邊的事情,也很擔憂崔寄的處境,所以每次來見阿璀與她閑聊時,即便阿璀不曾問出口,他也總會有意無意地透露些消息給她,好叫她安心。


    但阿璀卻知道他這兩日這樣忙碌,不僅僅是為著永州潭州的戰事,還有江南西道這一帶今年越發成勢的暴雪。


    一方麵是前方膠著的戰事,即便晏琛告訴給她的都是些不算差的消息,但阿璀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斷,這場戰事怕是短期內不會結束。


    而除此之外,便是這接連幾天的大雪,江南西道已有部分地方有成害的趨勢,晏琛既然人在邵州,便不可能不管。


    這日邵州雪後初晴,竟然是難得的好天氣。晏琛幾日來的擔憂倒是稍微緩解了幾分,因恐阿璀這幾日在屋子裏養病悶著難受,便令抬了桌案羅漢床等出來與阿璀一道賞雪曬太陽,又讓人細致的用簾幕圍著長廊兩側,燒了兩個火盆,倒也暖和得很。


    何銘進至院內時,但見廊下陛下正伏案,而旁邊羅漢床上似側臥著一位小娘子。


    阿璀朝裏側臥,正睡著,先前晏琛恐日頭高,陽光照著雪色太過亮堂擾了阿璀好眠,便取了扇小屏風略擋了她半身,因此何銘走至院內也隻瞧得見阿璀裹得嚴嚴實實的半身,並未瞧得她容貌。


    “臣請陛下聖安。”何銘走至廊下,約是顧忌著屏風後的阿璀,略隔著些距離便行了跪拜之禮。


    “莫要多禮,坐。”晏琛抬頭看他一眼,手上的筆也未曾放下,複又低頭去寫什麽,“召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廊下伺候的白芥子忙自屋內取了坐席來,何銘得賜,複又拜謝,正襟危坐。


    “為陛下分憂是臣分內之事,請陛下吩咐。”


    晏琛匆匆落了最後幾字,才擱下筆,道,“朕此番離京至此,原是為道州兵事,此事你知,然而變亂未定,雖有衛國公,但朕此時還迴不得京,過兩日朕離開時,想讓你安排一隊妥當周全的人,替朕先送一人迴金陵。”


    “是,臣這便讓人去安排。”何銘應道,而後抬頭看了眼阿璀的方向,又斟酌了言辭,問,“不知陛下令臣所送的是何人?送去金陵何處安置?”


    晏琛對他頭一個問題置若罔聞,隻道,“送至皇城,交皇後安置,朕會有手令,你……”


    晏琛說著,突然想到什麽又停住,他有些悵然地偏頭過去瞧了瞧阿璀,他坐著的方向正能瞧著阿璀側臥的後腦勺,隻覺得覺得自家妹妹的後腦勺也是可愛的,不由得卻是舒心一笑,道,“還是先送去衛國公府吧,阿寄如今也不在府中,屆時持吾手令,讓衛國公府中人好生安置她。”


    “是。”何銘忙應下。


    那邊阿璀卻突然坐起來,原本腿腳上蓋著的玄色長袍外衣隨著她的動作掉在地上。


    “阿璀?”晏琛注意到阿璀那邊的動靜,正欲起身過去看她,卻見阿璀已經站起來匆匆便要往屋內走,連掉在地上的衣袍也未留意,直接兩腳從上麵踏過去。


    何銘卻留意到,落在地上的那件玄色長袍,雖製作普通低調,並未太多紋式,但於衣袖兩側隱繡龍紋,一瞧便是陛下自己的衣服。


    而那女子方才臥著時便以禦衣覆腿墊腳,已是不敬,更遑論後竟以足踏之!


    何銘是標準的文人,其守一“忠”字已有些迂腐,當下直身而跪便欲加諫言。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皇帝陛下已經起身隨之進去了。


    阿璀在屋內繞了一圈,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出來欲問白芥子,卻迎頭撞上了掀簾進來的皇帝陛下。


    晏琛嚇得忙伸手去扶她,“你找什麽這麽匆忙?可撞到哪裏沒有?疼不疼?”


    “我沒事,裏屋的書案呢?我想用些紙筆。”阿璀問他。


    晏琛倒是笑了起來,“想是睡糊塗了不成?方才與你賞雪,我讓人把書案搬出來,你不也瞧著的麽?”


    “一時迷糊,倒是忘了。”阿璀咧咧嘴,有些尷尬地一笑。


    複又出門來尋紙筆,正瞧見跪坐一側的何銘,她有些驚訝,便是不識也知是晏琛的客人,也未多問,隻朝何銘微一頷首,便取了紙筆又進去屏風那邊。


    晏琛瞧她已埋頭奮筆疾書,也不擾她,自還在方才書案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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