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寄一早出發去衡州之前,吳平又匆匆過來與他見了一麵,除了與崔寄最後再商議了一番後麵在永州的布局之外,便是關於先前餘溪倉糧食的事情。


    “餘溪倉的存糧現在被分散存於三處,兩處在城內,一處在城外近郊。城外那處也做好預備為軍糧,若戰事起,這些糧食隨時可調動,運往前線去。”吳平道,“除此之外,您看看還有別的要安排的?”


    那日餘溪倉大火早在崔寄的意料之中,在起火之前,便早已安排人趁夜將倉中糧食盡數調出來另有安置。而餘溪倉中大火燒了兩日,燒掉的不過是些糠皮雜物。


    “其他的照先前所說的便好。”崔寄又問,“先前潛入餘溪燒毀糧倉的那些人呢?”


    “先前那些人行蹤隱藏得太好,我們也隻能摸著些痕跡,總是難以追蹤到他們實際的藏身之所。不過自那些人出現燒毀糧倉之後,他們的行跡便暴露出來,隻要這一暴露便方便了我們盯緊他們的行蹤。如今那些人一直在我們的監視之中,但照您的意思,並未打草驚蛇。”吳平行事也十分周密,他派出去的人都是好手,甚至怕有意外還分了兩隊人馬一起去。


    他略頓了頓,又道:“這隊人馬自進入餘溪後便化整為零,分散開去,不過大概他們是為了方便匯集,並沒有分得太散,基本是聚集在四個地方,範圍不算大,這樣一來也算方便了我們監視。先前餘溪倉他們得手後,有一隊約二三十人已經暗中離開了永州,往道州方向去了,看樣子是要迴去傳遞消息的。餘下的人照舊分散躲藏,暫時並沒有什麽異動。估計是為了潛伏打探永州城的消息,好隨時傳遞出去。不過若是說為了打探消息傳遞消息,這餘下的人也不在少數,實在多了些,也不利於他們潛伏隱藏。”


    “恐怕他們是還有別的計劃,我先前擔心的便是這個,隻是我想來許久,也未能想通這餘下的一二百人,留在如今已經守衛森嚴的永州還能做什麽。如你所說,搜集消息傳遞消息,隻需要十餘精銳便夠了,人少還更利於掩藏身份,不至於輕易被人發現察覺。”崔寄昨日將最近的消息翻看了一遍又一遍,也還是沒有推理出來什麽。


    不過就在方才,他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好像昨日重新複盤消息時看到了其中一則。在餘溪倉被燒毀的前幾天,永州城有幾個商隊分別押著幾車粗鹽從不同的城門進城。雖如今朝廷有意改革鹽稅,但到底還沒有真正落實,這些運鹽販鹽的小商販倒賣些粗鹽也不算有違律法,有販賣的量大些的稍微使些銀錢通通便也過去了。原本那每個商販的幾車鹽雖說多,但也不算太過,現在一合這些粗鹽的量加起來也有十幾車了,永州城何時這麽缺鹽的,竟然同時有這麽多鹽進城?況且即便有販鹽的進城來,也不至於這前後幾批鹽都幾乎在一兩天內同時間就進了城。


    “先前有個消息好像都被我們略過了。你還記得前幾日提到的那些進城的鹽車?當時你還抱怨這樣的消息混雜在重要的消息裏頭送過來,下邊的人做事實在不妥當。但這會兒我細想來,覺得這十幾車鹽出現得有些不合時宜。況且這些鹽自從進城後可就都沒了消息,去向如何也絲毫不知。”崔寄越想越覺得放心不下,“為杜絕一切意外之事,我覺得還是查查比較好。那些鹽車進城後去往了何處,是暫存在了哪裏?還是分送到不同的地方?還有……鹽車裏藏著的,到底是不是隻有鹽?”


    崔寄顯然已經想得很遠了,他說出的話也很顯然得帶著大膽的猜測。而吳平畢竟不是尋常人,當下也明白過來,崔寄話裏猜測的意思,覺得不敢置信。


    “這事情您放心,我去安排。”吳平忙道,“城中的巡查,我也會加備人手,不會有絲毫錯漏的。”


    “原本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即便發現了那些人中有些異常動作的或者欲出城傳遞消息的,也不過是多跟緊了些,並未出手。但如今永州城已經封城,情況已與先前不同,若那些人當真想要對城中百姓出手,那便不必留了,有異動的,有一個算一個,除了了事。”崔寄很幹淨利落地下令,“但記得不要殺得太幹淨,得留幾個傳消息的。”


    “我明白。”吳平應諾而去。


    如今的永州城,崔寄布了一張還不算太大的網,但暫時大約也夠用了,而真正的局還沒有開始。


    道州失守,也不算是計劃之外。


    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予之。


    用一個早就懷有二心的道州刺史的命,換一個最顯眼卻又藏得最深的釘子,不虧,甚至還算賺了。而若想要徹底拔出這麽一個所謂的隨風軍的勢力,將數萬叛軍一網打盡,先舍一個道州城也不算什麽,畢竟也總有一天叫他們怎麽吞進去的,再怎麽吐出來。


    崔寄雖然已經將這一盤棋想到了後麵的幾十步,但終歸人非神人,不可能算無遺策,如今的他最擔心的還是道州城的百姓。


    其實先前道州刺史熊倉早已與王鏡亭有所往來,不然數萬人馬就算藏在山野也不可能這麽久都沒有被發現。還有先前道州城中,借著建造酒樓的聲響,打造兵器,又一批批運到城外去。自立國後,限鐵令頒發,大淵境內鐵礦收歸朝廷所有,百姓不得私自開采。就連冶煉精鐵的鋪子,打造兵器的鋪子也都要在官府登記造冊。尋常人便是要多買了些鐵器,被發現了也是會被盤問一番的。所有那一車車運到道州城外的兵器箭矢,若沒有官府的掩護,斷然不可能做到那般理直氣壯,甚至看到的那些出城的驢車,隻要出現那些守城的兵士便自動放行了,顯然是早就知道的。


    這些若熊倉的暗中許可,那些守城兵士怎麽有那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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