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辦法能見著州府的長官,將此消息上報,也勝過我自己沒頭蒼蠅亂撞。”關璀歎息。


    馮雲述聽言有片刻沉默,似在思索,許久之後才道:“此事我幫你想想辦法,你且先將詳情細細說與我聽。”


    馮雲述有大才,早先便已有聲名在外,縱然這些年也未曾有機會入仕,但一向耕讀不輟,在當地文人中也是頗有些令名,若是他能走通些關係或許能省了許多事情。


    因遇著客舍火災,隨身的一些記錄已然不在了,關璀便將一路所見細細說給他聽。


    聽到最後,馮雲述也覺得此事不是小事,卻也未能給出什麽妥帖的結論。


    “此事並不尋常,如你所言,單憑借你我二人,恐無從查起。”馮雲述眉頭緊蹙,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對關璀道,“我有一舊友,去歲升任永州別駕從事史,我可與他聯係,將此事分說,若能得他襄助,請他上報刺史,便容易許多了。”


    “當真?!”關璀見他如此說,心下略定。


    馮雲述點頭,道:“我此次婚娶,原本隻打算延請親友鄰裏,並未治帖與往年的一些同窗舊友。若是如此……我得親書請帖登門了。”


    關璀是知道她這位大師兄是有些傲氣的,大約他口中的“往年的同窗舊友”皆是如今已有功名官職的人,所以他才刻意保持距離,也是避嫌之意。


    這其實也是過分的迂直了。


    關璀雖不知道以馮師兄大才,到如今的年歲竟還未求得一官半職原因何在,但這兩年從自家祖父的態度和隱晦的言辭中,隱約也猜出兩分緣由。


    不過他能為百姓拋棄這些所謂高潔自持,這才算貞介之士了。


    “能得師兄援手,我便放心了。”關璀笑道。


    見說定了,馮雲述想去看看外麵情況,會景卻敲門進來了。


    關璀接過會景遞過來的布包,轉手遞給馮雲述:“師兄且等等,這是祖父托我送給師兄的賀儀。”


    馮雲述接過,不算重的小包袱捧在手上,他並未打開,似乎是沒想到久未聯係的老師還專門記得給自己準備了賀禮。


    他心下感動,還未說什麽,關璀卻從袖子裏又掏出個小荷包,她將那荷包放在馮雲述手裏的包袱上,歪頭笑道:“這是我給阿嫂的禮。”


    “如何能要你的禮物?!”馮雲述推辭。


    “又不是給師兄的,師兄何必推辭?”關璀笑道,“這是先前阿娘為我置辦的,是一對鑲玉的金跳脫。‘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作為給阿嫂的添妝最為合適了。”


    一旁會景卻震驚了,他轉頭瞪著關璀,直瞪得關璀別扭得迴瞪過來,才道:“你身上這是藏了多少東西?!”


    關璀一巴掌懟開他:“祖父也曾告訴我,跟拖油瓶一起出門在外,其他東西可少,這金銀是越多越好的。”


    至於懷闕先生口中的拖油瓶是誰,會景不知道,但他不用想也知道關璀口中的拖油瓶是誰。


    “太過貴重,我不能收。”馮雲述固辭不受。


    會景卻撇撇嘴:“馮郎君還是收著吧,這樣的好東西若留在她身邊,指不定她什麽時候沒了銀錢,直接剪了花用了去,豈不可惜了?”


    會景向來是摸得清關璀的心思的,這番話雖是抱怨,倒也說得討巧。


    “師兄莫要多想了。若論情義貴重,這本不必以金銀論,我的禮是遠比不上祖父的禮的。”關璀指指馮雲述手上的包袱,玩笑道,“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的禮是金玉俗物,師兄便嫌棄不受了?”


    “如何會嫌棄,隻是……”馮雲述一頓,突然聽出了關璀的言外之意,低頭看向手裏的包袱,覺得越發重了幾分。


    “那便好了。”關璀玩笑毫不羞赧,“祖父正想著給我議親呢,以後我要是成婚,師兄有的是機會給我還禮,古籍孤本多多益善,金玉俗物更不嫌棄。”


    話說到此,馮雲述也不好再推辭,總算收下了。


    恰外麵仆夫來傳,女方家親友來置青帳,馮雲述便出去了。


    會景卻湊上前來,一臉震驚:“你要嫁人?先生給你選了哪家?”


    關璀給了他一個無話可說的眼神,然後又是一巴掌將他推開去。


    會景卻不依不饒,關璀被他鬧得煩了,惡聲惡氣道:“我成婚不急,倒是年初時聽祖父說起,有人來給你說媒呢,說的正是山下的王春娘,二八年華青春靚麗的女子呀,會景你是有大福氣的人。”


    那王家雖是普通的農家,但那王春娘卻也有幾分好顏色,據說也是個十分能幹的小娘子。


    當初懷闕先生聽了媒人的話,雖未立刻答允,卻也並未拒絕,還曾托人去打探過那戶人家的情況。


    最後好像是說那王春娘雖說容貌清麗,人也能幹,但為人卻有幾分粗鄙,頗有些嫌貧愛富的意思來。當初王家遣媒人上門,不過是隱約聽說山中隱居的是個大儒,又以為一向跟在大儒身邊的會景是這位低調的大儒的子孫。為了家裏的孫子能讀書受教,將來好求得功名,這才打出攀親的意思來。


    不過後來那王家知道了會景的身份,此事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家娘子雖是農戶女,便是為人上小有瑕疵,也是實實在在的良籍……我配不上。”會景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隻是他自知身份,也不敢多問一字。


    其實自當年被關璀買迴來,他對關家便多存了一份救命的恩情。若沒有關家沒有關璀,當年的饑荒中他或許早就餓死,被饑民相食了。


    這麽些年得關家相護,得先生教導,已是萬幸,哪敢再有絲毫奢望?


    隻望能有機會還報一二,便是一輩子為關家奴,又有什麽不好的呢?


    關璀卻不解會景此刻心中糾結,雖說大淵從前朝法律頗多,也有良賤不得通婚的約束。但她卻知道祖父一向是視會景為子侄的,總是會為他做打算的,將來若有機會,也定是要放他良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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