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劍禦刀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自古以來,刀法與劍法可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路數,兩者更是互不相通,難有共同點。


    劍法路數可剛可柔,有著挑刺掃旋斬劈等多種變化,而刀法,卻隻有斬劈掃旋,兩者縱然有著些許共同之處但是依然人鬼殊途,二者幾乎難以合二為一,嚴格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近百年來中原武林中也是有著不少豪傑能人異士有過刀劍合一的想法,但是真正能夠做到以劍禦刀或者以刀禦劍的天下間卻是寥寥無幾。


    膽敢如此嚐試之人十有八九不是走火入魔便是修為盡廢,更甚者發瘋變傻。


    每個偉大的壯舉的背後都有著無人知曉的慘痛過往,也有著無數先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所至,是用無數人的付出和性命累積堆徹而成的。


    失敗往往與成功相伴。


    有失敗之人,當然也有成功之人,他們也因此名動江湖,超脫世俗,不問世事。


    隻可惜這樣的人,少的可憐,諾大的江湖卻隻有巴掌之數。


    念頭一起,電光火石間葉無涯便已有了決定,做出了選擇。


    葉無涯心念一沉,沉心靜氣了起來,頓時腦海中的畫麵更加清晰了,江流愁先前所使的劍法一幕幕一點一滴的在葉無涯腦海中閃爍而過,放大放慢。


    每一個動作,出招的每個細節和瞬間,葉無涯眼睛一點一點發亮了起來。


    刹那間,葉無涯赫然心念一動,揚刀而起,步踏玄虛,八卦迷蹤步施展開來。


    頓時葉無涯的身影幻化,刀光凜冽般蕩漾開來。


    一刀銜接著一刀遞出,連綿不絕,宛如陣陣春風拂麵。


    突如其來的反守為攻讓江流愁剛提滿的一口氣硬生生的憋了迴去,被迫接招。


    挑,刺,劈,斬,掃,其葉無涯的刀法赫然變得詭異了起來,竟是將劍法的路數運用到了其中,直攻江流愁周身八大要害。


    其刀法竟然與先前江流愁所使的劍法春風吹楊柳如出一轍。


    隻不過,劍變成了刀。


    全場皆驚,其青衫鏢師和大漢鏢師莫不是目露震驚之色。


    “怎麽可能,這是江鏢頭的祖傳劍法,這小子怎麽突然會使出這等劍法?”大漢鏢師震驚異常,忍不住出聲道。


    “不僅是有其形更是竟然有了幾分神韻!”青衫鏢師同樣忍不住感歎道。


    “這小子。”江流愁心頭震撼無比,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葉無涯雖以刀使出劍法但是其精髓竟是彰顯無疑,當下逼得江流愁節節敗退。


    江流愁眼神凝重,且戰且退,強忍著先前提起的氣勢。


    “喝!”葉無涯猛然一喝,氣勢匯聚,蒼茫刀豎立身前,兩指並攏抹過刀身。


    “噝”一道無匹的刀光宛如一道驚鴻般憑空而出。


    正是劍法春風吹楊柳中最強之一的起手式,一縷春風吹楊柳!


    “怎麽可能!”江流愁徹底變了臉色。


    這一刀以劍的形式刺來,刀光傾瀉宛如劍光。


    他背後自然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此刻他才看明白了。


    葉無涯不僅將春風劍法融會貫通,更是將其逆行倒推,以相反的順序出招,破而後立,形成一套全新的劍法,不,是刀法!


    說此時那時快,已經容不得江流愁有半分猶豫,他不得不一鼓作氣,將蓄勢已久的春風劍法最後一劍波瀾出驚鴻。


    隻見江流愁周身浩瀚真氣湃然湧出,其真氣竟是如點點水珠般向著四麵八方濺射開來宛如平靜的江麵驚起波瀾一般,數道虛幻的劍影幻化,宛如一道道殘影般呈扇形形狀閃耀開來,最後歸一化為驚人一劍而出。


    劍光漫天,帶著森然劍氣倒映四方,掠過眾人的身影。


    眾人莫不是感到背後一涼。


    劍出,如鴻!


    這一劍,匯聚了江流愁全部的精氣神而出。


    這一劍,乃是江流愁一生對劍道的追求。


    拋開修為,隻談劍法,可以說這一劍赫然將春風劍法這一整套劍法的全部精髓蘊含其中而出。


    這一招,是璀璨的,真正絕世的劍招不在於修為,劍法,而是在其人!


    江流愁習劍二十多載,風雨無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便是練劍七千三百多天,一天練劍十六個時辰,足足十幾萬個時辰,不知拔劍多少次,出劍多少次,早已算不清了。


    而這些的精神盡數包含在了這波瀾出驚鴻的一劍中,其劍意已然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一個人若是能如江流愁這般習劍癡劍定然也能夠遞出這樣一劍。


    這便是劍法的魅力,這,便是劍帶給人的魅力。


    璀璨的流星往往隻有一瞬間的刹那光芒。


    但是這刹那間的光芒足以讓人銘記一生。


    同樣,葉無涯一樣記住了這一劍。


    雖然江流愁不是武林中的高手,不是江湖名客,沒有那巔峰的修為,沒有那絕世武學,但是這一劍在葉無涯看來,便是絕世一劍,比起葉無涯一路上見過的高手出招,不差!


    真正的劍,是有靈魂的,而能夠賦予劍靈魂的便隻有使劍的人!


    江流愁便是這樣的人。


    隻有幹淨純粹的劍客才能遞出這樣的一劍。


    這樣風流的一劍


    即便他隻是一名鏢師,即便他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名。


    他,平凡,而又不平凡。


    真氣如水珠般落下,朦朧的情景緩緩呈現,葉無涯和江流愁所在之地已然陷入了一個大坑。


    大坑足達方圓八丈,在這條青石路鋪成的街道上可謂是十分顯眼。


    “這是”景象顯露,大漢鏢師及青衫鏢師齊齊目露震撼之色。


    在他們眼前,葉無涯和江流愁的身後各自有著一道長達數丈的驚天劍痕和刀痕。


    “這是,什麽刀法。”江流愁愣神道,背後已然被冷汗浸濕。


    “一刀任平生!”葉無涯緩緩道,最後那一刹他終究還是選擇了變招,出了這一刀,否則自己必敗無疑。


    想要靠著現學的劍法打敗已練劍許久的劍法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一刀並沒有落在江流愁之上,同樣,江流愁那一劍同樣也沒有落在葉無涯身上,變招的那一刹,兩人心有靈犀。


    流星與流星的相遇,相比的不正是那刹那間的光芒嗎?


    “我敗了”江流愁沉默良久緩緩開口道,他承認的很幹脆,也沒有絲毫被打擊的神色,相反,眼神中帶著亮光,眼中閃爍著對劍道的熱愛。


    他承認自己一一劍沒有葉無涯這一刀的風采,兩招碰撞自己必敗無疑。


    葉無涯不由得笑了,“哈,天下間敗在此招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更是有人將此當成榮幸。”


    “嗯?不知林藏兄你家師是?”江流愁聞言不禁心念一動忍不住問道。


    “現在我不能說,也許將來你會知曉。”葉無涯搖了搖頭,不想暴露自己。


    對於最終選擇了林伯這一刀還是覺得以江流愁的見識應該未見識過葬刀人的刀法。


    好在葉無涯賭對了。


    江流愁確實未見過葬刀人的風采,所以他並未認出這一刀的來曆。


    “確實,能夠敗在如此一刀之下確實是一種榮幸。”江流愁並未反駁,而是由衷道。


    葉無涯對他更是高看了幾分,他知道,將來江流愁定然能夠去葬刀人這般流星一樣璀璨。


    兩人交手最終結果江流愁落敗。


    這樣的結果不僅出乎兩名同行鏢師的意料,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敗了,按照承諾,這一百兩銀子,你拿去吧。”江流愁收劍入鞘站定彬彬有禮道,伸手示意了下從始至終捧著木箱站在距離兩人十丈範圍開外的鏢隊武者向著葉無涯說道。


    那名武者領會已是捧著木箱向著葉無涯呈來。


    葉無涯這次不再猶豫,坦然手下,心裏不再自責愧疚,不再自疑,而是踏實欣然。


    “在下江流愁,不打不相識,很高興能夠結識林兄這樣一位朋友。”江流愁慎重對著葉無涯抱拳道。


    “在下胡漢三”鏢隊前方左邊的漢子此刻也是由衷抱拳自報名號道。


    “在下江清風”青衫鏢師也是抱拳道,表明了自己想要結識的心。


    葉無涯笑了,發自內心的真誠的笑了,同時也是卸下了這段時日來自己身上所有的防備,大方的拱手道


    “在下,林藏,很高興能夠結識各位兄弟。”葉無涯笑道。


    這一刻,葉無涯深刻的發現


    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美好的。


    尤其是交朋友,交真心的朋友。


    交朋友本來就是一件快樂的事,這意味著將來你不是一個人。


    交到真心朋友更是一件值得令人喜悅的事。


    “想不到你竟然領悟到了以劍法禦刀,這可是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路子。”江流愁笑著說道。


    “巧合,純屬巧合,一時間的感悟而已。”葉無涯謙虛道。


    “難道武林中江湖上就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嗎?”葉無涯來了興趣,忍不住問道。


    “有,不過與你不同,你是以劍禦刀,她則是以刀禦劍,這條路上百年來唯有她一人走得長遠。”江流愁神色帶著敬重之色,仿佛想起了那一段段傳聞。


    “嗯?以刀禦劍?不知那人是誰?”葉無涯吃驚道,連忙問道。


    “那人便是二十年前武林中人見人怕的白發魔女。”


    “負心劍,百裏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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