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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府內,一眾家丁丫鬟皆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被書房內的怒氣牽連。


    “你這逆子,莫不是要氣死我,你才安心!”


    馮尚書聽著馮雲天的話,瞬間氣得將手中的書籍直接扔在馮雲天身上。看著眼前這身軀挺拔的兒子,打小就愛與他作對,讓他心累不已,如今更是提如此無理的請求。


    “爹,兒子心意已決,今生今世,兒子非錦瑟不娶。”


    “你當尚書府是什麽!一個來曆不明的山野女子,有何身份嫁入尚書府!”


    “身份?”


    馮雲天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竟一時大笑不止,笑得眼淚都掛在了眼眶上。


    “那當年,爹娶娘親,憑的又是何身份!”


    馮尚書心中頓時怒氣大盛,唿吸都變得粗重,怒目圓睜地看著馮雲天。


    “當年,娘親乃太子太傅之女,而爹隻不過是一介窮書生罷了。”


    馮尚書迴想當年之事,陋室之內,紅袖添香伴讀書,郎情妾意美滿得很。隻是後來……的確是自己有愧於結發妻子。看著眼前一臉倔強的馮雲天,眉眼間淨是妻子的影子,一時之間,心中的怒氣便有所減弱,語氣亦不複方才般強硬。


    “雲天,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便講究一個門當戶對。若是你真是中意錦瑟,收作妾室便可,為父自是成全。隻是,這正妻之位,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雲天此次過來,是告知爹消息的,而非來征求意見。”


    馮尚書拍案而起,指著麵前的不孝子,大怒之下,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爹又何須如此生氣!雲天尚有一事需要問問爹。娘親和姐姐的死,可曾在爹心中留下半點愧疚?”


    “你這逆子,莫不是想要拿你母親和姐姐的死來要挾為父!”


    馮雲天看著那一臉頑固的父親,毫無愧色,眼中透露的皆是怒氣,臉上不禁一訕。


    “爹莫要多想,是雲天癡心妄想了,竟想著爹會因娘親和姐姐之死愧疚,好讓心中覺得,自己還是有一個家的。隻是,我竟是方才明白,從你將姐姐送入宮中之日起,你我之間的親情便是走到了盡頭。”


    馮雲天說完便走出書房,身後傳來馮尚書的怒斥,以及器物紛紛落地的的聲響。


    所有仆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半點動靜,生怕城池失火,殃及他們這些小魚小蝦。


    “錦瑟!”


    “何事?”


    “錦瑟?”


    “有何事?”


    “錦瑟!”


    “流年,可是闖禍了?要我與公子求情?”


    錦瑟自上次驚嚇後,身子一直都不是很利索,馮雲天便不準她下床,而且還天天陪在她身邊,她稍有動靜便馬上被他強製迴床,她覺得自己躺床上都快長草了。


    好在今日馮雲天有事出去了,而且陽光明媚,她便讓流年幫她將椅子搬到院中,讓她曬曬太陽也好。


    隻是,這流年從她坐這開始,便一直盯著她。她出來曬太陽本就圖個自在,可那流年的目光,哀怨惋惜非常,她就以為他必定是闖禍了,便等著他說。隻是等來的,卻是這一聲聲的唿喚,便以為他不好意思說出口。


    流年心中非常失落,因為不久之後,錦瑟就要成為公子的妻子,他的少夫人了。可這偌大的尋幽苑無人聽他訴說,他之前便想找錦瑟傾訴一番,隻是公子連錦瑟的影子都不讓他見。


    今日好不容易見到錦瑟,可看著她悠閑的姿態,他卻還沒組織好語言,不曾想,竟被錦瑟誤以為他闖禍了。


    “不是,隻是,我這心中鬱悶得很。”


    “哦!何事鬱悶?可說與我聽聽?”


    “嗯!這尋幽苑本就隻有三人,平日都是我與你一起打理。可如今,你成了少夫人,這打理的人,便又獨剩我一人了。而且,平日裏,我把你當做朋友,每次高高興興喚你錦瑟時,我心中亦喜悅得很,隻是,日後,我便隻能喚你為少夫人了。所以,流年這心啊,難受的很。”


    流年迴想往日與錦瑟一起打理尋幽苑的時光,雖然錦瑟不大愛說話,但是卻願意聽他的絮叨,所以,他便將錦瑟當做他的好朋友。


    錦瑟聽著流年的話,心中的暖意竟蓋過了這日光。朋友這個詞,三千年來,她想到不敢想,更別說奢望作為他人朋友了。


    陽光下,錦瑟的臉就像那綻開的梨花,隻是不再清冷。一雙杏眼猶如一潭清水,卻也飽含溫度。笑意寫在臉上,嘴角揚起了一個明媚的弧度。


    “流年,你將錦瑟視為好友,乃錦瑟之幸。錦瑟聽著你的話,心中很是愉悅。至於日後,不管錦瑟如何,流年都是錦瑟的朋友。”


    “真的嗎?我還以為錦瑟會嫌棄我絮叨。”


    流年聽著錦瑟的話很是感動,他自幼便在這尋幽苑,公子不喜他人進入,所以平日他隻能與這庭院裏的花花草草交朋友。不曾想到,錦瑟竟讓他有了第一個朋友。


    “自然是真的。”錦瑟看著流年那滿臉笑意,不自覺地亦跟在笑起來。


    ……


    所謂“春日孩兒麵,一日變三變”,本進入春暖花開的a市,在今日卻迎來倒春寒,使得整個城市蒙上了一層煙雨蒙蒙,著實令人不喜。往窗外看去,站立的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在雨水的洗刷下,原是光禿禿的枝丫冒出了點點葉片,倒是給這灰蒙蒙的城市增添了幾分色彩。


    “小姐,您看是不是這裏?”


    宋南柯聞聲便轉頭往前看,屋脊黛瓦如鱗,老虎窗藤蔓纏繞,一條小巷蜿蜒不見尾,的確和王信芳所說一樣。她拿起雨傘,打開車門下車,一股陰涼的寒氣撲麵而來,她不禁緊了緊懷中的黑匣子。


    寒雨天氣裏,巷子空無一人,家家戶戶房門緊閉,青磚黛瓦,陰雨綿綿,越發顯得這小巷清冷。


    在這寂靜無聲的巷子中,她的高跟鞋與青褐色的石板碰撞,顯得尤為刺耳,宋南柯心中不禁發毛,這咖啡廳怎麽會在這麽偏僻的巷弄裏,難道這附近還有其他小巷?一時之間,她有些舉棋不定。


    看著懷中的黑匣子,一年前的事情躍上腦海。一年前,一向身體健康的她竟突然昏迷不醒,舍友將她送進醫院,可經醫生檢查,身體指標一切正常。


    家裏人帶著她轉了無數次醫院,都沒法查出原因。隻是,一日早上,媽媽不顧醫生和爸爸的勸告,將一把玄鐵劍放在病床前,令人十分不解。讓醫生瞠目結舌的是,三日後,她便醒了,身體檢查的各項指標都正常。


    從那以後,媽媽便要求她將玄劍放於床頭,但縱使她軟磨硬泡,也不肯告訴她原因。


    隻是,自一個星期前,每天早上醒來,她都發現自己的枕頭上濡濕一片,她以為是自己睡得太死而流出的口水。


    隻是,當她看著鏡中那雙紅腫的眼睛時,才發現枕頭上的那片濡濕是眼淚。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同事看見她那雙紅腫的眼睛,都在背後議論,說她為情所傷。更有熱心大姐頂著一臉過來人的模樣來安慰她,說到激動處,更是手掌拍大腿,那狠勁,仿佛大腿是陳世美一般。而經理說她樣子有礙瞻容,不能見客戶,就讓她自請三天病假。


    她看著鏡子中那雙和兔子一般的眼睛,也覺得自己的眼睛怕是出問題了,便來到醫院。隻是,醫生按得她眼睛生痛,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


    隻對她說些套話,什麽壓力過大、經常熬夜、睡眠質量不好等詞語一湧而出,聽得她目瞪口呆,原來做醫生也不易啊。


    她無奈,隻好拿著醫生開來安慰她的眼藥水迴家。迴家後,那通體玄黑的鐵劍映入眼簾,劍體在光亮的房內顯得黯淡無光,透著時間的悠遠與孤寂,劍鞘與劍柄紋飾相連,宛若星宿運轉。


    她想起之前無故昏迷,卻因這劍醒來的事,她立馬打電話給王信芳。隻是,將這事告訴媽媽後,媽媽的語氣有些奇怪,唧唧嗚嗚了許久才告訴她一個地址,在她準備掛電話時,還莫名其妙地提醒她記得迴家。她不明所以,但是媽媽也不肯細說,她隻好拿著這玄劍去找那咖啡廳。


    宋南柯歎了口氣,往迴路看去,那彎曲的小巷已經看不到頭了,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她走了二十分鍾左右,一個木質招牌出現在眼前,一個龍飛鳳舞的“念”字,肆意張狂地貼在上麵。


    往裏看,竟是家古色古香的小店。在被時光侵蝕出斑駁痕跡的木趟櫳前,左右立著兩座狐形銅燈,像看門一般。一陣陣咖啡的香味撲鼻,與這古色古香的裝飾倒是違和得很。


    宋南柯收起雨傘,往店裏走去,隻見店內坐著一名白衣男子,一身儒雅氣息。隻是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模糊了那雙鳳眼。冰冷的鏡片下,與外界增加了幾分距離。男子所坐的桌上,放置著一個卷軸、一串手鏈以及一枚木簪,看它們身上那斑駁的痕跡,怕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男子見她進來,便伸手作勢。


    宋南柯心中雖然疑惑,可認真一想,怕是王信芳將事情告訴這老板了。


    “拿鐵”


    見宋南柯坐下後,老板將麵前的拿鐵遞向她。


    宋南柯雖然一肚子的疑問,但是人家老板都將咖啡遞到麵前了,不喝也說不過去,便拿起咖啡輕輕一抿。


    老板見宋南柯喝了這咖啡,那黑框後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


    晉城內,車水馬龍的鬧市中,修遠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那滿臉驚奇的宋南柯,一身綠色的翠煙紗,內搭水霧綠花抹胸長裙,將她的活潑與生氣更是襯出十分。


    隻是,她那卷曲的頭發僅用一根水綠綢帶高高地束於腦後,身上還背著個形狀奇特的包袱,這一路走來,行人皆向其投來怪異的眼光,但宋南柯熟視無睹。反而一直要往小販攤位湊,那雙充滿好奇的杏眼,滿溢著盈盈水光,仿佛流進別人心坎一般,讓人不忍拒絕,所以,來到這京城中已是中午時分。


    宋南柯自進城以來,便被這城中的繁華驚得不知該做何反應。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那市招旗幟高高懸起,一片彩旗飄揚之態。


    店鋪外側則是小攤小販,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攤位,讓人應接不暇。這販賣之物,更是千奇百怪,有裝裱字畫、製作成衣、買書的、買紙的、買傘的……吆喝之聲,充斥耳旁。


    她並非喜好逛街之人,隻是在這京城內,她滿心的好奇與激動,以至於讓修遠一直跟著她到處看。


    宋南柯本是看那小玩意看得正起勁,轉頭便看見身後的修遠,頓時一窘,朝修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自己就如那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真是讓人見笑,


    於是便補救道,“大俠可是累了,不如,我們去那家八珍齋吧,聽說是家幾百年的老店,食物甚是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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