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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我告訴你,李延!”


    話語一出,大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圓潤,猶如林籟泉韻,如微風拂葉,如指繞青絲,緩緩飄散於四周。


    隻是,在某些人聽來,卻有如催命魔音一般,霎那時驚得滿麵煞白。


    “妖孽!休要胡言亂語!”


    老道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便是先前裝起的一番架勢亦顧不上,怒氣衝衝的腳步欲前卻礙於明月的倘然自若而止。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貪念紅塵也罷,如今更是妖言惑眾,欲牽扯他人!實乃罪無可恕!”


    明月輕攏發髻,聞言,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抿嘴,道。


    “你這老道也是好笑,將我一番好意當做驢肝肺也就罷了,何必生出這般怒火。”


    說著,她越過歐陽淇,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碧眸中泛起陣陣妖冶,邁著婀娜的步子緩緩向老道走去。


    “你,你,想要,作甚!”老道驚得步子不禁步步退後。


    “不想怎麽……”明月嫣然一笑。


    “隻是,幫你這牛鼻子老道下下火罷了!”


    說著,隻見水藍薄紗一拂,頓時花了老道汙濁的眼睛,待他反應過來,已是“咚”的一聲,成了落水狗。


    “如何?這剛化開的河水可合你的意?”聲音雖小,卻嫋嫋入耳。


    老道在河中一番撲騰,方才穩住了身子。本是仙風道骨的鶴發此時稀稀疏疏地耷拉在腦袋上,一如毛發不多的落湯雞。


    手中的拂塵早在撲騰之時墜入河底,少了裝腔作勢的家夥,他不禁有些氣弱,隻可手指顫顫地指著岸邊的水藍身影,冷得哆嗦道。


    “你,你,這,這,這妖,妖,女!”


    “老道士,話都尚且說不全,還這般不知好歹!”看著狼狽的老道,明月捂嘴一笑。


    “你莫要囂張!貧道乃是無名仙派的弟子,若教我迴到派中,定教你不得好死!”


    老道眸中如淬了毒般地直直盯著笑意嫣然的明月,偽善的臉色幾度變換,終是偽裝不下去了,牙口緊咬,其中猙獰仍是令人無法忽視。


    他資質平平,於無名仙派中修煉了大半輩子,方才得了機會下山曆練。在派中他早已受夠了同門的冷嘲熱諷,此番下山便是要做一番成績,好教他們吃癟。


    所以在看到一臉驚慌之色的李延時,他甚至不曾想過自己修為如何便應下了,誓要將此妖收入昊天塔。


    “明月”不知何時,歐陽淇已是站在明月身側。


    “莫要貪玩了。”他無奈地拉起明月的手,寵溺地戳了她的腦門。


    “若教路過的村民看到,怕是嚇壞他們。”


    他並不擔心明月會傷老道的性命,隻是,他亦不想其他人知曉明月的身份,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傷害。


    明月眨了眨眼睛,嘟囔道:“也對,若是嚇壞了其他人……”


    “我更得在這牛鼻子老道處添上了幾筆帳了!”


    雖是對著歐陽淇說,隻是,說到這話時,明月的聲音明顯高了幾個度,生怕老道聽不見似的。


    “老道士!”明月衝著那冷得直哆嗦的狼狽喊道。


    “你蠢,我不怪你,畢竟是天生的。”話語一轉。“隻是,你蠢還不好好修行,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了不是,還聽不得別人的解釋,更是罪加一等!”


    話語落下,隻瞧見河中的老道哆嗦得更是厲害了,瞧著的明月的眼中幾欲噴火,似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妖孽,如今你逞下這般口舌之快,來日,我定教你生不如死!”


    “唉”明月一陣扶額惋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話也我撂這兒了,要聽不聽,悉隨君便”餘光往不遠處的草垛子掃了一眼,冷聲道。


    “莫要在我麵前逞兇鬥惡,做些擾我清靜的事!我雖不是妖魔,但亦不是神佛,若教你們逼煩了,殺著幾個人,於我而言,並無大礙!”


    “你!”聽的明月這般蔑視人命,老道頓時張嘴罵道,隻是,話尚未出口,就教明月給封了嘴。


    見那瞪大眼睛吱吱嗚嗚的老道,明月輕哼一聲,不屑道。


    “俗話雲,狗嘴吐不出象牙,依我看,你這張罵人的嘴,還是當當擺設便好。”


    說完,明月也不再理會老道,拉著歐陽淇便轉身離去。路過草垛子時,眼眸底下閃過一絲冷意,指尖微動,已在身後的草垛子在一聲悶哼中瞬間崩塌。


    “怎麽了?”歐陽淇見明月皺著個小臉,好笑道。


    “心中鬱悶得緊!”明月鼓起腮幫子,嬌嗔滿麵。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都教他們毀了!”


    “傻丫頭!”歐陽淇揉著她氣鼓鼓的臉頰,說。


    “若是你喜歡,日後我們常常出來便是了。”


    “一言為定!”明月伸出尾指,眼眸閃閃地看著他。“拉鉤!”


    歐陽淇一笑,亦伸出小指,勾住明月,眸深似海地相顧,似許諾般慎重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一百年太短了!”明月秀眉微蹙,不滿地嘟嘴道。


    “一輩子!”歐陽淇眸中深意不減。


    “要生生世世!”明月霸道地看著歐陽淇,手指緊緊地勾住,不講理似的強言道。


    “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要記得我!”


    忽地,似乎想起什麽,碧波瀲灩的眸中有些黯淡,垂眸遮住幾分不明覺厲的心緒,不確定地嘟囔道。


    “你,會記得我的嗎?”


    “會的,永生永世,我都會記得,我的妻,我的明月。”歐陽淇眼中一陣憐惜之色,下巴輕輕地抵著明月頭頂。


    “嗯……還是不用了……”明月低垂這腦袋晃了晃。


    “隻要你這輩子就行!這輩子偶爾想起我就行了……”


    “不要生生世世了?”他很是疼惜地輕輕吻著她的鬢發。


    “不要了,你放心,我很是慷慨的。所以,等你找到相伴一生的人時,偶爾想起我,我就會很開心的……”


    不知何時,明月已抬起了頭,睫毛根部有些濡濕的反光,她默默地看著歐陽淇,似乎要將他的麵容深深地刻於魂魄中一樣。


    她愛他,所以,她希望他可以一輩子好好的……


    “我也是……”歐陽淇並無多話,輕輕地吻了一下明月的眼睛,似忍耐地說道。


    明月微微地眨了一下眼睛,麵上掛起了一幅柔和的笑意。“嗯!”


    “若是你想我了,便吃桃花糕吧……隻是,桃花糕甜膩,可莫要貪嘴……”


    就如想起若教你難受,那便忘了吧……明月在心中暗道。


    “你都不曾做過桃花糕給我吃……”歐陽淇附在她耳畔輕聲道。


    明月一愣,忽地一笑,隻是笑意不曾染上眸子。“若是得了空,我定做出世上最美味的桃花糕送到你麵前!”


    歐陽淇貼著她的臉,耳鬢廝磨之時,聞此話,不禁噗呲一聲笑,熱氣直撲她的臉上,弄得她一時也顧不上心底那陣酸澀,扭捏道。


    “你笑什麽……”


    “笑你這忘性大的丫頭……”


    兩人抵額相視,明月骨碌著眼睛,左思右想,愣是沒有看出他所言所指。


    “嗬嗬……”歐陽淇攬過明月,看著仍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臉,笑意更勝。


    “你忘記了,在書房,你可是說過一樣的話!”


    “哦!”明月一拍腦袋,頓時恍然大悟。


    歐陽淇揉著她的腦袋,責怪似的說道:“莫要再打腦袋了,不然可就成了老婆子一般不記事了!”


    “哼!”明月嬌嗔似的撇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錯!那次若非是你,我又怎會將桃花糕給做成焦土!”


    “是,是,都是我……明月,你怎麽了!”


    歐陽淇一把攬住如全身乏力而站立不穩的明月,捧起她的有些發冷的臉,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隻見明月本是白皙的臉此時血色全無,嫣紅的嘴唇此時亦是一片發白,緊緊地抿著,額間更是不斷的滲著細汗。


    “無事……”明月喘著粗氣,思及緣由,心下不禁大驚。


    她本以為霽華所言,不過是言之過重,意在恫嚇。沒料到,她方才不過施了一個小法術,竟然引得全身靈力四竄。


    隻是,她艱難地抬頭,見麵前的歐陽淇滿目慌張,她蒼白地朝歐陽淇一笑。


    “沒事的……不過,是,靈力,有些紊亂罷了……”


    尚不等她反應,歐陽淇已是攔腰將她抱起,腳步匆匆地朝城內走去,口中仍擔心道:“不管如何,我們趕緊去找大夫!”


    明月將臉貼輕輕貼在歐陽淇的胸口上,聽著他因緊張而跳得快且有力的心跳不禁扯了扯嘴角。


    “我,沒事的,隻要,調息,一,下,便好……”


    “有事沒事,得讓大夫說了算!”歐陽淇有些強勢。


    明月無奈,指頭輕輕地撫弄著他的衣襟,其實,除了乏力,她並沒有多大的難受。


    但是,看著因此而慌張不已的歐陽淇,她既喜又憂。喜於歐陽淇的擔心,讓她心動。而憂,不過是靈力紊亂的小事便教他這般心慌,若是日後讓他知曉,她已是不在了,他該如何是好……


    “阿淇……”她抬眸凝著歐陽淇,伸手撫上那張便是棱角亦柔和的臉,心疼道。


    “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隻是,耳畔尚未傳來歐陽淇的迴答,她的世界已是陷入了一片黑暗。原來,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不過,如此一來,隻怕得將阿淇嚇壞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明月隻覺得渾身乏力,便是連抬起眼皮亦覺得費力地緊。


    “少夫人,你可算醒了!”輕羅驚喜地看著有些茫然的明月。


    “什麽時辰了?”看著燭光搖曳的房間,明月動了動,有氣無力地問。


    “戌時整點剛過。”


    “阿淇呢?”明月環視四周,亦不見熟悉的身影。


    “見少夫人無礙,公子說有事,便往安姨娘處去了……”


    “安姨娘?”


    不知為何,明月忽地生出一陣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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