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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城內,車水馬龍的鬧市中,街道兩旁店肆林立,那市招旗幟高高懸起,一片彩旗飄揚之態。店鋪外側則是小攤小販,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攤位,讓人應接不暇。


    修遠好笑地看著那幾乎要趴在窗邊的宋南柯,一身綠色的翠煙紗,內搭水霧綠花抹胸長裙,將她的活潑與生氣更是襯出十分。


    隻是,她那卷曲的頭發僅用一根水綠綢帶高高地束於腦後,身上還背著個形狀奇特的包袱,雖說不至於被認作異類,但亦十分奇怪。


    修遠微微一笑,溫和地說道,“姑娘,若是感到好奇,大可到街上看。”


    宋南柯聞言,身子一僵,頓時收迴視線,端坐於桌前,輕輕地說,“不必了,我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在這窗邊看看便可。”


    她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提了一口氣,盡管窗外是一片熙攘的熱鬧,但是她卻不敢跑下去。


    畢竟昨日之事尚在眼前,生怕修遠嫌她礙事,便將她扔下。


    修遠挑了挑眉毛,輕輕拿起茶杯,麵上帶著微笑,眼裏卻帶著審視,將視線置於窗外那高聳的宮牆。


    宋南柯見修遠無話,聽著樓下街道的熙熙攘攘,心中提著的那口氣方才唿出,眼中忍不住往窗邊瞄。正當她正看得起勁,身後的談話聲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一人說道,“你說,這皇榜天天有人揭,隻是,日複一日,那皇榜仍在。到底是這揭榜之人無能呢?還是太後已是,藥石無靈了……”


    另一人趕緊壓低聲音阻止同伴,“你這莽夫,可是不要命了!一個螻蟻小民竟說這大逆不道之話。太後虔心信佛,佛祖必佑太後長命百歲,如今太後鳳體欠恙,想來隻是那揭榜之人無能罷了。”


    “瞧了你那膽小樣,我不說便是了。我聽一西域醫師說,太後身體無恙,就是,睡著了醒不了!對於病患,他們尚且可以將其治愈,但是,對於這睡著了卻無法醒來的太後,他們已是束手無策。”


    “閉嘴!隔牆有耳尚且無語,更何況這大庭廣眾之下,怎可將宮闈秘事說出!你若是覺得在這凡塵俗世待膩了,想到地府遊一圈,但可別帶上我!小二,結賬!”


    耳邊仍是那男子的責怪之聲,隻是已無關於太後之事。宋南柯抬頭看著修遠,見修遠亦將視線收迴,在二人視線相交之時,宋南柯正欲開口……


    “錚”


    一道清風飄過,眼前的修遠已是不見蹤影,隻留下一聲劍刃相擊的輕響……


    身後一陣慌忙求饒之聲傳來,“大人饒命啊,小人不是有意冒犯,小的已是盡力阻止這莽夫胡說八道了,望大人網開一麵,饒了小人吧……”


    “大,大,大人,小的,小的,隻是,一時糊了腦子才胡說八道,小的這嘴,確是該打,該打,大人饒命啊,小的家中還有妻兒老母需要照顧,大人饒命啊……”


    宋南柯一愣,下意識迴頭一看,隻見慌忙逃竄的食客間,一名錦袍男子與修遠揮劍相持,方才說話的兩人在一旁跪地求饒。


    錦衣男子五官之間稚氣未脫,看著眼前的修遠,那稚嫩的臉龐上透著惱怒,冷聲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止本王教訓這兩個詛咒太後的刁民,莫不是,活膩了!”


    修遠看著太子眉眼間一閃而過的戾氣,一愣,微微一笑,淡淡的說,“在下不過是一江湖中人罷了!此二人說話確是口無遮攔,隻是,小懲大誡足矣,殿下又何必出劍傷人性命。”


    太子見修遠一副姿態閑雅樣,可那玄黑劍上的壓迫卻不斷增強,他握劍之手已是發麻。一時之間,臉上有些僵硬,那執劍之手微微有些顫抖,口中卻不屑地輕哼一聲,“螻蟻小民罷了,竟敢當眾議論太後鳳體,若是留他倆一條小命,那天家顏麵何存!至於閣下,怎麽?難不成想要替這兩人去死,若是如此,本王倒是要好好考慮一番!”


    修遠挑了挑眉,似乎並沒有把太子的意思當迴事,淡淡一笑,手中暗自運力,猛地往劍上一握……


    宋南柯隻見持劍相持的二人瞬間分開,就如同商量好了一般。隻是太子臉上一驚,站在那,似乎有些意外。


    修遠收劍,一笑,淡淡地說道,“在下並非聖人,與這兩位素不相識,自是做不出這以己命換他人的高尚。隻是,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殿下真是為了太後著想,那就饒兩人一命,亦可為太後積下善緣,好讓佛祖護佑太後早日醒來……”


    “哈哈哈……閣下倒是爽快得很!”


    太子本是一愣,看了一眼旁邊那兩人嚇得已是臉色蒼白,略微提高了聲音,說,“既然如此,本王亦不想弄髒手,便不殺你了,你們二人,還不快滾……”說著,便一腳踢向其中一人。


    “是,是,多謝太子殿下!”


    “是,是……”


    那兩人嚇得連滾帶爬地往樓下跑。


    宋南柯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安,看向太子,隻見其略顯稚氣的五官,在笑容的映襯下,如春日的陽光一般,全無方才的戾氣……


    “啊”


    “啊”


    突然,窗外接連傳來兩聲慘叫,一陣竊竊私語響起。


    宋南柯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往窗外看。


    隻是,一道銀白身影突然擋在她身前,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修遠,腦子裏空空的,盡管心裏已是明白,但是,似乎不願麵對……


    修遠看著身前這雙茫然的杏眼,心中一滯,本是平靜的眼眸,多了幾分波濤洶湧的幽深。


    “哈哈……這兩個刁民竟如此天真,冒犯了天威竟然還想著有命出去!”一個充滿暴戾的聲音響起。


    宋南柯循聲轉過頭,看那滿臉天真陽光的笑意,心中一陣反胃,顫著聲音,冷冷地問道,“方才,你不是說了,不殺他們嗎!”


    太子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不屑地說,“的確如此,本王亦做到了不是!姑娘,可是見那兩人死於本王手中!至於你們二人……”


    太子眼睛往修遠身上一掃,想起方才之事。微微一笑,興奮地說,“本王方才本是十分鬱悶,不過現在倒讓那兩個刁民給解,也算他倆死得其所!所以,本王便不與你們二人計較!”


    話語落下,三人皆沒有吭聲,僅剩窗外那一片竊竊私語。


    宋南柯看著那稚嫩的臉龐,心中的鬱悶猶如翻江倒海一般,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摸索到了硬物,正想用力時,卻被一個溫暖的掌心握住了……


    太子看著宋南柯眼中的厭惡與氣惱,似乎很是滿意,微笑著說,“本王今日心情大好,便不打擾二位了,二位就慢慢用膳!來人,迴宮!”


    看著那身影消失在樓梯間,空氣中似乎飄有幾縷血腥味,宋南柯抽出被握住的手,一語不發。


    修遠看著空蕩蕩的手心,心中一怔,無奈地笑了笑。他握起的手心,似乎還能留有幾縷溫度。


    過了許久,宋南柯歎了歎氣,沮喪地說,“方才,多謝大俠阻止了我,要不,隻怕此時,我已是那劍下的一縷亡魂了。”


    方才,她第一次感覺到,她真的已是置身於古代了。在權勢麵前,百姓的命,不過如同螻蟻,輕輕一踩,既不心愧,也不惋惜。


    修遠在臨窗的位置直接坐下,輕輕地拿起茶壺,為宋南柯倒茶,淡淡地說,“我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姑娘能夠想通,便是最好。”


    宋南柯看著杯中那片茶葉打著圈緩緩落於杯底,便一動不動,一如她那沉積在心底的煩悶,她悶悶地開口,“大俠,難道,不難受?”


    方才兩條生命就在麵前消逝了,可修遠仍是一臉漠然……


    修遠似乎沒有聽到宋南柯的話一般,手中輕輕地把玩著茶杯,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茶水隨他擺動而動。


    許久,方輕輕開口道,“或許習慣了吧,再說,方才那人,不過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現在做的惡,怕是會成為他一輩子都走不出的夢魘。”


    宋南柯愣了愣,皺著眉頭,正欲開口,可修遠已是側過身子看著那高聳的宮牆,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縷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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