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齊沒有在意老者的目光,他們宋家不至於就這三個人,浩浩蕩蕩的大隊伍怎麽就他們單獨走呢,明明有引路鶴還選擇其它的道路,從一開始就混跡在大隊伍之中,沒有任何人發現異常,這宋家兒子看來是沒有什麽大心機的。


    這位老者才是值得注意的人物,老奸巨猾,老謀深算,這可都在告訴她越是年長的人越是要高看幾分,更何況是往仙都走。


    跟著這三個宋家人明顯比自己去送死強很多。


    “這不會每個酒缸裏都泡著一隻手吧?”


    張文官在碼頭見過不少死人,可是這麽詭異的畫麵還沒有遇到過,泡著手還能接受,怎麽這手還能自己動,若剛才是他,可就沒有宋一龍的運氣了,死在這裏可就是片刻的事情。


    “我看酒缸裏泡的不隻是手,還有一些其他東西吧。”說著孟齊拿了廚房一個擀麵杖挑起了一個大酒蓋,半天卻沒有什麽動靜。


    倏爾,酒缸破裂,一個閉著眼睛的人張著嘴就向他們咬來,又是瞬間,這個人就化作了一灘水,同樣,屋子內的酒香味更大了。


    毫無疑問,宋一龍的出招快到他們沒有注意,或者說,注意了也不會看見。


    大酒缸裝人,小酒缸裝四肢,還真是奇怪的癖好。


    五人也都明白了這點,誰也不敢去碰那個酒缸,這要是再蹦出來什麽東西,小心髒可受不了啊。


    “這家酒館這麽詭異,我們換個地方吧,先找個地方住下,過了這一晚再說。”


    張文官見都不說話,開口提議道。


    “怕什麽,我們在這裏還知根知底的,不去碰那些酒缸就好了,這要是換了地方,誰知道會不會碰見更惡心的東西。”


    孟齊說著就開始上樓,張文官沒攔住,宋家的則是不想攔,樓上樓下的情況是不是一樣他們不知道,這個時候誰第一個上樓無疑危險最大。


    張文官本想跟著上去,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宋一龍他們呆在了一起。孟齊果然是莽撞,看來他們能走到現在還真的是靠運氣好啊


    孟齊好長時間沒有動靜,剩下的四個人也不敢上去找,又過了一會兒,一道腳步聲清清楚楚的出現在樓上,張文官鬆了口氣,準備去看一下,老者的表情則諱莫若深,他們相識的時間不久,這個腳步聲真的是剛才那位孟姑娘的嗎。


    輕舉妄動可不行,宋一龍顯然都聽老者宋忠的安排,宋洱都聽自己大哥的安排。


    張文官出去之後就沒了動靜,老者的表情更加凝重,眼神示意宋一龍,宋一龍點了點頭,宋洱也安安靜靜的。


    腳步聲逐漸離他們近了些,就出現在門口了,宋一龍已經做好應敵的準備,隻聽見,“在飛哥,怎麽不上樓?”


    孟齊的頭重新出現在後廚內,宋家三人才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宋一龍迴道:“姑娘,樓上可有什麽危險的東西。”


    “樓上可比樓下幹淨多了,沒這些酒缸,我們今天晚上就住在這兒吧。”孟齊一臉微笑,眼神也是笑意連連,宋一龍這才放下了戒備,一個人的表情可以偽裝,眼睛可無法偽裝。


    三人出去後之間張文官癱坐在樓梯上,孟齊把他拍醒,說道:“這個膽小鬼實在是不中用,我一嚇就連話也說不出來,就他這個膽子,我們待會兒把他扔了就好了。”


    宋一龍笑道:“姑娘真會開玩笑。”


    而這張文官大夢初醒的樣子被孟齊嘲笑了一番,扯著他上了樓,樓上也果然如孟齊所言,和平常的旅館沒有什麽分別,被褥齊全,桌子上還擺有茶具,香爐沒有燃著,樓上一共有六間房,剛好多出來一間,四間房是連著的,門上寫著日月乾坤,還有兩間房在側麵,剛好有個迴廊隔著,五人一同看了去,之間這兩間房上寫著姻緣二字。


    也正如門上的字一樣,這兩間房內還貼著喜字,桌子上擺的是紅燭,不過要是婚房的話一間就夠了,那裏用得著兩間呢,這兩間房屋內擺設一樣,完全無法分辨。


    他們有五個人,連著的正常屋子隻有四間,有些難辦。


    張文官說道:“孟齊,你要不和我一個屋子吧。”


    孟齊瞪了他一眼說:“想的美。”


    “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張文官接著賭氣說:“你不和我睡一個屋子,那我和宋公子他們睡那四間,你在這兩間裏挑一間吧。”


    孟齊的頭偏了一下,誰說她一定就要在這兩間屋裏選的,四個男人,一個女人,何況還有一個小孩和老者寸步不離,再怎麽算,也輪不到她來睡這個隨時會有危險的屋子。


    她和張文官是作伴的,宋家三人是一起的,這個時候隻要不說話就行了,宋家的實力毋庸置疑,是他們這五人行中的實力擔當,她和張文官就弱了很多了,她要是和張文官分開,無論哪個人有個三長兩短,宋家解決他們就是早晚的事。


    可是這個不長腦子的,一開口就把她和這兩間房綁在了一起,不怕敵人強大,就怕隊友愚蠢。


    “好啊,那我就睡這間有緣的屋子。”孟齊心思一轉,有了新的打算。


    四個人都沒有什麽異議,孟齊暗暗冷笑,這樣一來,宋洱要是和宋忠在同一間屋子可就是天大的諷刺了。


    天也漸漸暗了下來,宋忠睡第一間屋“日”,宋洱第二間“月”,宋一龍第三間“乾”,張文官第四間“坤”,而孟齊睡右側屋子“緣”。


    這樣的安排也算情理之中,宋洱在中間,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能聽到。


    五人到了各自的房間,孟齊沒有什麽防備,直接就躺在了床上,心裏突然想,要是半夜有人闖進來把那些酒缸都打破怎麽辦,那一隻隻手,一條條腿,就那樣自己動而且來找自己,那她怎麽辦。


    就這樣想到半夜她也沒有睡覺,於是輕聲輕腳地下了樓,走到了後廚。


    第七章風吹草動


    酒缸整整齊齊的排列在那裏,不知道是誰殺了這麽多人,屋子裏的酒氣很大,孟齊蹲在後廚門口,沒有風,她的困意漸漸上來了,要是不睡,明天就不能趕路了,這樣想著,孟齊就閉上了眼睛。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孟齊打開了屋子,看了看屋子上貼著的字,姻,然後她又看向另一間房,緣。


    咦?她不是在緣那間屋子睡著嗎,身後的紅燭突然亮了,不對,這兩間房她分明哪間也沒有睡,她在後廚啊。


    她瞬間清醒過來,卻發現樓上隻有這兩間屋子,四周黑壓壓的,隻有她身後的紅燭亮著,在門前映出她的影子,還有另一道影子慢慢向她靠近,影子逐漸和她重疊在了一起,那她背後是必定有東西了,這,可怎麽敢迴頭呢。


    一隻手慢慢搭在她的胸上,從後麵輕輕的揉著。


    媽呀,還是個變態,孟齊眼睛使勁向下瞥,那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嗯,好看,孟齊心裏這樣想。


    不對呀,現在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嗎,她被變態盯上了呀!後麵的人手指下滑,抱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拖進了屋子裏,孟齊沒有任何反抗,生怕驚動了變態。


    門口,桌子,床邊,床上,後麵的人這樣一路拖著她,慢慢的,孟齊感覺坐在了一個腿上,一個頭抵在她的脖頸間,朝她耳邊輕聲說著:“妹子,你心咋這大嘞,你胸被揉的不疼嗎,俺滴胸都被你壓疼嘞。“


    濃濃的泡菜味,這話一股濃濃的泡菜味!


    後麵是個女人,還是個鄉下的女人,怪不得指如削蔥根,怪不得這大腿坐的這麽舒服,身子靠著也這麽軟。


    她心裏想,後麵怕是一個深閨怨婦,但都是女人,何必彼此為難呢,不知道把她拖到這裏是什麽打算。


    “俺滴郎君啊!你看看俺吧,春宵一日掙千金,你能掙萬金。”


    看來後麵的大姐文化也不好啊,孟齊見後麵人沒了動靜還是不敢動,她不是這位大姐的夫君,這個大姐可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先聽聽大姐還會說啥吧。


    “俺什麽也不求,就求你能迴頭看看俺,常迴頭看看,迴頭看看,看看俺啊!”聲音已是淒淒慘慘,黃鶯啼血,聞者哀歎。


    孟齊也被這聲音感染了,忍不住迴頭看了一下,她的心裏告訴她不要迴頭,可是身子完全不受控製,她的頭慢慢轉向了後方。


    都做好看到一個長頭發怨婦的心理準備了,卻隻看見一個紅蓋頭,腰上的手也不見了。


    她後麵根本沒有人啊!


    孟齊再轉頭,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關上了,有點邪門,她心裏想,不知道她現在是身在何處,還是姻緣屋嗎,於是她迴頭看那紅蓋頭,那紅蓋頭直接就飛到了她頭上。


    這下她心裏才大慌,這是死者的遺物可就完了,死者的怨氣會完全渡到她身上,她也會受死者控製,哪怕是死,她也得照做啊。


    她朝門那邊看去,蓋頭卻壓著她抬不起頭來,她隻能朝地上看,一雙黑金長靴映入眼簾。


    這,這,這,這真是要把她嚇死在這裏嗎!


    算了,不知道自己是入了什麽局,既然暫時出不去,就放寬心。


    空氣中不知何時飄來一陣藥香,也讓孟齊神色清明了一些,身子恢複了些元氣,莫名心態好的異常,不由自主想吼兩嗓子。


    於是她操著一口泡菜腔說道:“額滴個祖宗,你是誰嘞,是男是女嘞,不要掀俺蓋頭,不要在俺屋子裏,你快快出去,好滴吧。”


    說完她就後悔了,不會受剛才那大姐感染了吧,肯定是因為這個紅蓋頭,影響了她,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她想抬頭看清那雙靴子的主人,奈何越想抬頭,頭被壓的越低。


    麵前的靴子一動也不動,卻聽聞撲哧一笑,那人吟詩道:“龍鳳有時分,日月有時拆,乾坤不可變,莫問姻緣人。”


    現在也不是細想的時候,孟齊隻求不要惹怒這些妖魔鬼怪。


    “好詩好詩!”於是她捧場道。雖然摸不清楚狀況,但人總是喜歡聽讚美的,沒什麽意思,誇就完事了。


    半天沒有迴應,孟齊看著那雙黑金靴子還在,心裏開始打鼓。


    隻聽聞,“若你我他日再見,你還是這麽有趣,定當迎娶。”聲音是一杯茶,是一出戲,抑揚頓挫,使孟齊心神稍微一亂,這聲音聽著耳熟啊。


    不過還什麽他日相見,難道你不是鬼嗎,孟齊肯定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換了個半真半假的說辭,“不勞掛念,惦記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人聽聞好像興趣更大了,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掀起了她的蓋頭,一隻手則捂住了她的眼睛,掌心溫熱,身上淡淡的酒香飄著,還夾雜著一絲藥香,另一隻手持折扇,輕輕碰了碰孟齊的頭,說道:“這有何難?”


    “我也覺得不難!”孟齊的手猛然伸出,捉住了掀蓋頭的手,“讓我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她這一喊,動了真氣,本想一招就捉住眼前人,卻沒想到一種鋪天蓋地的不適感向她襲來。


    真的是著了道了,她心裏最後的想法很快被這不適感湮沒了。


    眼前瞬間一片混沌,五感閉塞,頭昏沉沉的,孟齊一頭倒了下去。那雙黑金靴子也消失不見。


    再醒來,孟齊發現自己還在後廚,酒的味道異常濃烈,她急忙看那些酒缸,都完好無損,隻是最大的那個酒缸好像不是那個靠裏的,她記得是那個靠門的。


    也可能是她記錯了,她心裏這樣想,怎麽就這樣睡了一晚上呢,她還真是成了破落戶,擱哪裏都能睡著。


    天已經亮了,孟齊懷疑自己昨晚做了夢,見那四人還沒醒,就自己迴到了屋子裏,沒有紅蓋頭,一切如常。她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做夢了,還是趕緊出了這間屋子吧,總覺得邪門。


    關門的時候孟齊看了一眼桌上已經燃盡的紅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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