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吳桐又一次刷新了他對這家圖書館的認識。


    吳桐原本以為這座圖書館可能類似於哀歌的那種“天啟領域”,圖書館就是館長的白金道具。


    但是在伊利斯將他帶到自然層的時候,他真的瞪大了眼睛,被自然層的裝修驚駭到說不出話來。


    如果其他樓層都是室內風格加上帶有各樓層司書風格的室內裝潢,那這個自然層,就好像真的來到自然環境裏一樣。


    空氣明淨,陽光明亮,吳桐與伊利斯漫步在山間棧道上,唿吸著新鮮的空氣。


    有一種衝動無法抑製,吳桐對著山那邊高聲唿喊,竟然真的聽到了悠悠揚揚的迴聲。


    “這個自然層到底有多大呀。”吳桐追問將他帶到這裏的伊利斯。


    伊利斯平靜地走著山路,走在吳桐前麵迴答他的問題:“也沒有很大,不過自然層確實要比其他樓層大很多。”


    吳桐接話道:“不對,這已經非常大了,要形成迴聲這起碼都得有個一兩公裏了。”


    伊利斯並沒有浪漫的細胞,單純是知道其中原理的伊利斯向吳桐解釋了為什麽會有迴聲。


    “這是專門設計過的,牆壁那邊會吸收掉你的聲音,在四麵八方地播放過來,如此形成迴聲。”


    “其實【戰爭】大人可以不必解釋的,咱還是想要一點浪漫的。”


    吳桐結舌吐槽這位上司,伊利斯是個不懂情調的人,她好像不太能理解普通人的樂趣。


    就比如前兩天薇薇在他那給大家夥表演的魔術。


    魔術很精彩,薇薇手裏的撲克變成了玫瑰花,小桑妮看得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問薇薇姐姐是怎麽做到的。


    但坐在小桑妮旁邊的伊利斯直接迴答道,是薇薇提前將玫瑰花藏在了袖子裏,破解魔術手法。


    “真是一點浪漫的說法都不給我留啊,伊利斯。”薇薇哭笑不得,無奈地從魔術帽裏抽出一隻兔子繼續調動小桑妮的心情。


    好在經過提醒的伊利斯沒有再將薇薇的手法拆穿,那隻兔子一開始也藏在薇薇的袖子裏。


    在和貓貓聊過之後,吳桐才了解到,伊利斯是最早的助理司書。


    貓貓、刹那、薇薇他們幾個都是後來才進入圖書館工作的。


    “雖然是後來才認識的,但我感覺,伊利斯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


    貓貓讓吳桐相信她的感覺,“貓貓的感覺最靈敏了,我的感覺準沒錯。”


    “我是相信了你是好人,但你的性格我是真的不敢恭維。”吳桐稍微汗顏,跟在伊利斯身後。


    伊利斯卻好像很在意地說:“你也覺得我性格很糟糕?”


    “不是不是,就是您有時候真有點‘不近人情’了。”吳桐趕忙否認,一個人一種性格嘛。


    吳桐告訴伊利斯沒必要因為他人的意見去幹那些違心的事,於是這個話題就在兩個人抵達山頂前結束了。


    “誒,伊利斯啊,這自然層的助理司書呢?”吳桐見在山間走了半天都沒見到半個人影,有些疑惑地詢問。


    “等走到這個山頂平台,你就能見到建築了。”伊利斯沒有直接告訴吳桐那裏有什麽,而是告訴吳桐那裏有東西。


    “好吧。”吳桐迴了一句之後,目光鎖定到從山巒間隙中冒出的屋簷上。


    視角逐漸上移,吳桐被視線牽引地抬起頭,嘴也漸漸地張開合不上了。


    那是一棟古風建築高樓,三層四柱,飛簷層疊,紅漆青瓦,氣勢恢宏。


    就好像那修仙宗門裏的“藏經閣”那樣,一棟古風建築矗立在山頂平台,其旁另有一座大山。


    看到那座大山吳桐才注意到,他爬了那麽久的山,其實隻來到一個山腰平台。


    氣勢恢宏的“藏經閣”修建在山中秘境,那個江湖武林、異派修仙的感覺馬上就起來了。


    吳桐抬頭張望恢弘的“藏經閣”建築,伊利斯卻直接帶著吳桐走進“藏經閣”,沒給吳桐原地駐足欣賞建築的時間。


    因為更令吳桐驚訝的是在“藏經閣”的內部,吳桐直接一句“臥槽”蹦了出來。


    裏麵的空間比在外麵看到的建築更大,想來“藏經閣”依山而建,內部應該是掏空了山體做的擴充空間。


    一進門吳桐與伊利斯直接在二層,趴在欄杆上往一樓下望,吳桐看到了一位穿著黃色係司書製服的人。


    看到與伊利斯身上相似的女式製服,想必她就是自然層的指定司書了。


    伊利斯領著吳桐吳桐下樓,去見自然層的司書,走過陳列著厚重竹簡的書架,吳桐見到了這位氣宇不凡的指定司書。


    一般來說,這種住在山澗秘境、守護一方經閣的人,應該都會沾染一些“仙氣飄飄”的感覺吧。


    那些仙俠小說裏都是這樣寫的,可是吳桐看著那張臉,忽地地有些發愣。


    吳桐記性很好的,見過的人一般都不會忘記。


    自然層的這位指定司書給吳桐一種熟悉的感覺,是真的非常熟悉,但吳桐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伊利斯將吳桐帶到這一層的指定司書前,一見麵,自然層的指定司書便握手以示友好。


    “你好,我是自然層的指定司書【永恆】,你可以叫我,柳。”


    “我是總類層的助理司書,我叫吳桐。”


    將吳桐帶到位置之後,伊利斯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從自然層借了幾本武俠故事之後,就離開了。


    之後便是柳帶著吳桐漫步在清靜的“藏經閣”中,從內部欣賞這棟恢宏的建築。


    “這裏是圖書館中的圖書館,因為一些個人的原因,將這裏裝修成這樣。”


    柳向吳桐做出解釋,帶著吳桐走過一排排防潮防蟲的書架。


    吳桐視線滑過這裏的一排排竹簡,真沒想到,這個圖書館中的圖書館收錄的書,竟然是又厚又重的竹簡。


    按理來說,如果是武俠風的話,收錄卷軸好像會更合理一點。


    注意到吳桐的視線落到竹簡上,柳空空停下來說道:“不用擔心閱讀竹簡會很麻煩,竹簡隻是一種載體,你拿到的仍然是書。”


    說著柳將手伸進書架,拿起一捆竹簡,可在手抽出書架的時候,柳手中一卷的竹簡,竟然變成了一本正規的翻頁閱讀的書。


    “這麽神奇的嗎?”吳桐學著柳的樣子也試了一下。


    果然,從書架上拿到的竹簡在離開書架後,都會變成能正常翻閱的書籍。


    書籍載體的變化,像這樣的私人定製,應該是柳向館長要求的吧。


    還有自然層的裝潢,吳桐問柳,這也是因為她個人的原因才裝修成這樣的嗎?


    這個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柳點點頭:“是的,額,本人在步入社會之前有過一段武俠夢,館長就按我個人的喜好將這裏裝修成這個樣子。”


    哦,這樣講吳桐就理解了,第一眼以為柳會是個仙氣飄飄的武修之人,沒想到在如此反差之下還是個蠻可愛的人啊。


    “說真的,你比伊利斯那個家夥有趣多了。”


    逐漸了解到對方的性格後,吳桐漸漸地將話題聊開了。


    話題拐到伊利斯身上,吳桐得到了柳對“【戰爭】的伊利斯”的看法。


    “伊利斯前輩有她個人的原因,怎麽描述呢?”


    柳領著吳桐去自然層的司書吧台,邊走邊說道:“伊利斯前輩和我們這些指定司書不同的,館長大人也說,她是特別的。”


    好吧,吳桐尊重每一個性格迥異的人,跟著柳來到自然層的司書吧台。


    這裏就像一個飲茶室一樣,紅木桌椅,茶杯茶具,紫砂壺與紅泥爐灶,應有盡有。


    柳請吳桐坐下,隨後著手準備茶水。


    “吳桐,你應該還記得我這層的稱號叫做【永恆】對吧,你現在對我們這個‘稱號’,有什麽樣的理解呢?”


    柳動作嫻熟地擺出兩套茶具,一份置於自己麵前,另一份擺在吳桐麵前。


    “嗯......你們的這些‘稱號’,好像是在介紹你們自己,像是在描述,卻很難理解。”


    吳桐思考後迴答道。


    藝術層愛畫畫的小女孩,“【璀璨】的桑妮”;


    文學層傻得可愛的愛貓人士,“【空夢】的貓貓”;


    科技層古靈精怪的魔術師,“【螺旋】的薇薇”。


    這些算都比較好理解了,但像曆史層的【刹那】,與社會層的【暮光】,吳桐是真的不知道這兩個“稱號”是怎麽和刹那與莫德爾聯係在一起。


    還有【永恆】,吳桐不知道該怎麽將這個詞和麵前這個健談的柳聯係在一起。


    柳擰開一個竹筒,從中取出些許茶葉,放進紫砂壺中。


    “你說對了一部分,實際上,這些銘刻,實際上濃縮了我們自己的經曆。”


    館長擁有提取故事的能力,指定司書過去的經曆被館長提取了出來,並給予了各司書濃縮了他們經曆的銘刻。


    “銘刻?濃縮經曆?我好像想知道伊利斯為什麽會是那個性格了。”吳桐根據“銘刻濃縮了一個人的經曆”這條信息,猜測起來。


    吳桐記得伊利斯的銘刻是【戰爭】,這個家夥不會是從很多場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心理有嚴重的戰後創傷後遺症吧。


    “這樣憑空猜測、憑空想象可不好。”柳讓吳桐不要隨意揣測,點火架爐。


    水很快便沸騰了,蒸騰的水蒸氣從添滿水的紫砂壺壺嘴逸散。


    “這個你可以自己問伊利斯前輩,現在先說到我自己身上。”


    在等茶水燒開的時候,柳看向吳桐,吳桐對上柳的眼睛。


    “你覺得我的過去,為什麽會和‘永恆’扯上關係呢?”


    看吳桐在沉思,柳還換了一個問題,該怎麽解讀永恆呢?


    這個吳桐擅長,下定義什麽的是吳桐所擅長的。


    “永恆最簡單的解釋就是不變,但這個不變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不發生變化,而是在演變中,一直存在的東西。”


    “你或許有當哲學家的潛力。”柳稱讚吳桐對“永恆”所下的定義,在茶杯底部留下一片“茶茗”,給兩人的杯中添加茶水。


    “對比須臾的人生,你覺得我們的人生,有什麽是永恆的呢?”


    吳桐看著茶杯中沉底的茶茗,幾乎是脫口地迴答:“精神?或是意誌之類的東西。”


    將一種精神或是意誌傳遞下去,這不就是人類發展至今的根本原因嗎。


    就比如說“無私奉獻”的精神,又或是“為他人犧牲”的意誌,又或是別的什麽的。


    柳杯中的茶茗不像吳桐那樣,在柳拿起茶杯的時候,茶茗就已經飄了起來,立著懸在水麵上。


    “你說的很對,但那些並不是永恆的,它隻是傳了下來,它雖然存在並廣為人知,但你仍能找到不具有這些東西的人。”


    這些本應成為“永恆”的東西在他們身上“斷代”了,那它就不能稱為“永恆”。


    吳桐看著那片沉底的茶茗,他猛然察覺,坐在他對麵的柳,對“永恆”的定義,可能已經超出了實際。


    柳用來定義“永恆”的東西,是更加宏觀的東西。


    柳輕吹熱騰騰的茶水,細細地品茶,並向吳桐闡明了,她對“永恆”的定義。


    “那些不需要後天接觸,即使被清除,卻仍能在超量的樣本中出現,無法根除的,才是‘永恆’。”


    柳將一本書推到吳桐麵前,並告訴了吳桐這本書的名字:“浮世永恆,這本書講的是,我之所以成為我的故事,也是,我在經曆生死一瞬後,頓悟的開端。”


    沉底的茶茗依舊沒有飄起來,吳桐抬起手,將手放在那本書的封麵上。


    金色的光芒亮起,金光從翻開的書頁中湧現,緩緩地與吳桐達成連接。


    穿書這麽多次了,這還是吳桐第一次完整地觀看了進入一本書的“過場動畫”。


    柳放下茶杯,聽到“藏經閣”外的聲響。


    “柳姐姐,小桑妮來你這裏寫生了,貓貓姐姐也在這裏。”


    稚嫩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另外一個聲音的吆喝。


    “柳姐,咱來你這曬太陽了,你也出來曬曬太陽唄。”


    空曠的藏經閣此時也增添了幾分溫度,不再隻有沸騰的爐火散發熱量。


    “來了。”柳起身離席,接待來訪的兩位故日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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