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台外升起滾滾濃煙,隔著皮鞋仍能感受到地板傳來的悶重燥熱感。


    腳下的二號基地已經化為火炬,相關人員早在接到通知後有序撤離,但此刻還有一個身影孑立在頂層。黑門遙夜搖晃著高腳杯中的銀色子彈雞尾酒,眺望著腳下逐漸坍塌的工業廠房。


    灼燙的熱浪將附近棲息的鳥兒驚起,黑壓壓地盤旋在上空。按照物理學的理論而言,經過高溫和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其範圍內的人類根本不可能存活。


    “但在柯學的世界裏,一切皆有可能。”


    滑翔過火災現場的烏鴉看向下方,一位金發碧眼的女郎正攙扶著一個戴著針織帽的身影,在猙獰的火光下蹣跚前行。


    “秀,堅持住!馬上就能離開了!”


    “嗯...”耳邊傳來虛弱的迴應。


    淚珠一顆顆溢出,又被高溫烤幹,朱蒂眼中蓄淚,啞著嗓子不停激勵著赤井秀一:“可惡的組織,如果沒有那群惡魔的話...”


    大家上一秒還在因秀的支援鬆了口氣,下一秒,滔天的爆炸便從頭頂傾覆而下!如果不是秀一高超的駕駛技巧,他們多半會像後車的其他人一樣葬身火海。


    即便如此,最終幸存下來的人也就隻有他們兩個而已,秀一還為了救她受了重傷...


    每前進一步,赤井秀一的右腳便會不自覺地左右搖晃,幾乎完全不能承力。他黑色的外套上沾染著大片的血漬,經過火燎後凝成棕褐色,令人根本分不清哪裏是創口,所幸他還有意識。


    嗆人的毒性氣體還在不斷蔓延,朱蒂記得前方有一條小河,隻要到達那裏,他們就能順著水流而下,擺脫組織的追擊。


    流動的水聲從不遠處傳來,朱蒂握緊赤井秀一的手腕,加快了腳步:“前麵就是河堤了,秀!你看...”


    “等等!快到掩體旁邊去!”


    赤井秀一突然反腕抓住朱蒂,硬挺著身子把她拉到路邊的護欄後方。


    一陣微風吹過,朱蒂在水泥地上趴伏許久,卻沒聽見除身後劈啪燃燒外的任何響動。


    她偏頭看向神色嚴肅的赤井秀一:“秀一,你發現什麽了?”


    “噓!”


    又過了約一分鍾,朱蒂終於聽到了某種輕微的響動,它潛伏在燃燒聲的表皮下慢慢靠近。


    突突突突...


    從濃煙的陰影中浮現,一輛怠速行駛的摩托車沿著河岸邊的道路緩緩駛近,穿著黑色衝鋒衣的女性執著步槍走下車,環視四周。


    “我已經到達指定地點了。”黑宮明美擺正摩擦易容麵具的頭盔。


    [繼續向右前方前進10米,子彈上膛,檢查前方的倉庫]


    朱蒂看著逐漸走遠的組織成員鬆了口氣:“太好了,他似乎還沒有發現我們。秀,你是怎麽隔那麽遠聽到的?”


    “不是聽,我在觀察環境時注意到了東北方的橋梁上有一輛超速疾馳而來的摩托。今天刮剛好是東北風,燃燒後的有毒煙霧會大量朝橋上方湧去。


    誰都無法確定這裏是否會發生二次爆炸,一般的路人遇到這種情況避之不及,根本不可能急忙趕來。孤身一人趕來、靠近後又特意放慢行駛速度,這毫無疑問是組織的追兵。”


    赤井秀一將子彈上膛,對準黑宮明美的後背:“能孤身一人前來,他的身手應該不錯。待會我開槍擊中他之後,朱蒂你立即跳到河裏去,不用管我。”


    “別說傻話了!”


    朱蒂看著赤井秀一扭曲的腳腕,一把按下他的槍管:“如果組織來了支援,你這樣子絕對會被抓住的!我絕不拋下你獨活!”


    赤井秀一皺起眉頭:“這次行動潛藏重要的信息,讓行動不便的我拖延是高成功率的最優解...”


    “no way!”


    朱蒂急得說出了母語,用綴著淚珠的藍眼睛堅決地看向赤井秀一:“秀一你是fbi不可或缺的王牌,失去你我們將喪失對抗組織的利刃。但我不一樣,我們其他人都能被替代,所以你必須活著離開!”


    “而且...”朱蒂低頭哽咽,留戀地看著他的身影,“我不想自己深愛的某人再因組織命喪火海了。”


    [一個男人不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卻不阻止兩個女人同時愛上他,最終因他而死...多麽諷刺]


    頭盔屏幕上跳動著字幕,黑宮明美聽著耳機裏轉接的深情告白,沉重地闔上眼中的情緒,默不作聲。


    “所以秀一,待會兒由我來開槍掩護,你趕緊逃。”


    說罷,朱蒂不再理會他的意見,屈身跑動到另一處掩體後,扣動扳機。


    嘭!


    子彈的動能隔著防彈衣砸在後背上,黑宮明美順力前傾,將衝擊化解,轉身對準朱蒂。


    [槍口上移3公分,射擊]


    彈道擦著朱蒂的右肩劃過,濺起一道血花!


    “唔。”朱蒂悶哼一聲,一邊移動一邊朝明美射擊,但都被堪堪閃過。


    就在此時,五道連發的槍響橫空爆發,直直指向黑宮明美,兩側肩膀和軀幹上五槍三中!


    “朱蒂,我把她的行動封鎖住了,我們一起走!”


    朱蒂看著在地上掙紮起身的明美,點了點頭,踢開她的配槍,折返迴去扶著赤井秀一慶幸道:


    “看來應該隻是趕來的小囉囉,不是代號成員。”


    “嗯。”對此不作評價,赤井秀一眯眼迴想起手法生疏的黑宮明美。


    這個組織成員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但這絕對不是貝爾摩德和基安蒂,她到底是誰?組織為什麽要派出身手這麽弱的成員?


    以及,為什麽那股不好的預感還沒有消散?


    熊熊燃燒的場地棄在身後,朱蒂看著近在眼前的河水,如釋重負地露出笑容:“太好了,秀!我們成功迴去以後就”


    突——


    慶幸和懵懂還殘留在她水藍色的眼瞳裏。灼熱的鮮血從朱蒂的胸前炸開,子彈穿透柔弱的身軀,令她背負深仇的生命如同氣球般破裂,毫無意義留存。


    ‘就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嘴唇微張,沒來得及說出藏在喉頭的複合告白,便整個人壓在赤井秀一肩上,雙雙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幹的很好,乖孩子。]


    仰望著無明夜空下浮現的光字,黑宮明美壓抑著紊亂的唿吸,雙手顫抖地收起槍,忠誠又崩潰地深鞠一躬:“...這是我應該做的,boss。”


    ......


    年初恰逢路政工作更新時期,米花町的部分小道旁的路燈還處於施工階段,昏黑無光。


    陰暗的巷道內,一個身影扯下濕漉漉的衣裝和針織帽,穿上方才在衣物迴收處拿來的廢舊衣物保暖,將自己喬裝為流浪漢。


    “...秀一,對於朱蒂的犧牲我很抱歉。fbi位於東京的據點也已被組織擊破,你現在正處於孤立無援的危險境地中,請一定小心。”


    “那你給我的安全屋坐標還安全嗎?”赤井秀一拄著隨手找來的拖把柄,一步一步吃力行走:“聯邦調查局安排的安全屋高層都有記載。詹姆斯,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我現在懷疑聯邦高層有人用我們所有人的性命和組織做了交易。”


    “fbi的安全屋當然不能再住。”詹姆斯·布萊克端著熱氣騰騰的紅茶,看向坐在對麵的老者,“但是mi6的就不一樣了。”


    赤井秀一眼神凝滯,以往詹姆斯毫無緣由的舉動一幕幕從眼前閃過,全都得到了解釋:“...原來如此。”


    “抱歉,哪怕你是務武和瑪麗的兒子,我也不能隨便暴露身份。”


    “不,我應該早就想到的。畢竟我的雙親都是mi6的特工,你身為他們當年的舊友,又是英國生人,成為mi6派來的臥底並不奇怪。”


    悄無聲息地掠過街道,按照赤井秀一腦內的地圖,越過這裏後再往前走幾個街區就到安全屋了。


    從身後自宅的院子裏傳來了新聞報道聲: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就在今日夜晚20時35分,位於東京杯戶地區南區的工業園區突然發生連環爆炸,爆炸引發的大火將半邊河岸點燃,同時還波及到了旁邊的幾棟商業大樓...”


    “欸,好險!幸好咱家住得遠,要是被爆炸波及剛還完貸款的房子,那不得哭死!”帶著關西腔的丈夫大嚷著。


    “老公你別說了,我看搬來米花町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同樣關西腔的妻子隱隱後怕:


    “咱關西雖然有連環殺人案,但其他都還好啊。再瞧東京,不止爆炸,我晚飯出去散步時還偶遇了一個名人遇害案件呢!”


    “萬事通的老婆大人這麽說,肯定已經打聽清楚了吧!”


    “那當然!當時樓下圍了一圈的警車,聚集了好多——的警官哦,咱感覺整個東京的警官都跑到那裏去了。”


    “案發地址就是附近的米花城市公寓哦,我最初還以為是有爆炸案,畢竟那麽多人圍著,問大家也都不知道。不過我剛好有個認識的老朋友在那裏當門衛,當場就打電話問了過去,結果你猜怎麽樣?”


    “怎麽了?”


    “據說是一對情侶服毒殉情了!而且就在公寓裏,聽說為了保證被人及時發現還特地沒鎖門點了個定時外賣!”


    丈夫嚇得一抖:“啊?那外賣小哥豈不是嚇慘了!”


    “可不是嘛!”妻子抱臂點頭,“聽說案發時間推測在晚上18:30左右。


    那個現場被裝飾得死白死白的,簡直就跟結婚現場一樣,擺在桌上的藍牙音箱裏還循環播放著淒慘的婚禮進行曲。外賣小哥一走進房間,直直就看到躺在蠟燭圈中心、七竅流血的那對情侶,差點嚇暈過去!”


    “據我那位朋友說,現場還留下了女方的犯罪遺言。好像是‘凡事紛擾糾纏,幸福的青鳥被束縛在三途川那側,但有情人終成眷屬’之類的聲明,還寫滿了自己的苦痛和糾結,真是可憐呢!”


    丈夫對這些男女糾葛沒什麽興趣,轉向了自己的重點:“那為什麽圍了那麽多警察?”


    “我馬上就要講到了,你別急嘛!小年輕殉情很常見,但身份可不常見。其中的女方聽說是一位警視廳裏十分受歡迎的女交警,而男方更是聲名顯赫,我說出他的名字你一定會嚇一大跳!”


    “他就是,獲得了日本將棋的全部七個頭銜,有“太閣名人”之稱的將棋天才——羽田秀吉!”


    嘭噔!


    手中的木棍和對講機摔落在地,赤井秀一靠在冰冷的院牆上緩緩滑落,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形單影隻的夜晚裏,隻有對講機在不停唿喚:


    “秀一?秀一!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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