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遵守內部製定的衛生條例,醫療層的地板一塵不染、光潔得足以倒映身形,走廊內殘留著微薄的消毒的氣味,冷靜得令人安心。


    一推開門,黑門遙夜就聽到了基安蒂素質頗高的咒罵聲。


    “該死的,要不是交通突然堵塞,我絕對能追上去一槍把那隻狐狸的腦袋打開花!”


    基安蒂捂著被繃帶包紮好的腹部,咬牙切齒地朝空氣揮拳,偶爾因牽動傷口而倒吸冷氣。


    在她隔壁床鋪的犯澤真人同樣好不到哪去,他的右手已經打上了石膏,緊咬下唇,整個人蔫了吧唧的。科恩的情況最好,他正在一旁保養那支psg-1 狙擊步槍,與平常無異。


    看到黑門遙夜到來,犯澤起身就黏上去,兩眼淚汪汪:“黑、布特貝爾,你終於來了!”


    黑門遙夜抬手扶住他,大致查看了一下受損程度,還好除右側小臂骨折外都是挫傷:


    “你今天突然和基安蒂他們離開,多半是收到緊急任務了吧,現在把我叫來是任務過程中出了什麽意外嗎?”


    確認襲擊對象可能是方舟的成員後,黑門遙夜當即聯係隨時待命在自己附近的黑川景光,第一時間趕赴現場,活捉狐狸。在波本中途插足後,該指令下發到三瓶遭遇襲擊的直接關係酒手中。


    ‘在原著裏,銀狐都能被普通人設計報複,差點丟掉性命。犯澤他們雖然不是組織內部的體術精英,卻也足夠虐菜,行動理論上的成功率不低,除非...’


    果不其然,犯澤的陳述印證了他的猜測:“我們捉捕狐狸的過程中,遭遇了他同班的伏擊!”


    犯澤迴憶起幾個小時前的遭遇,眼冒兇光。


    由於突發的交通堵塞,騎著摩托、行動更具靈活的他負責咬緊狐狸的蹤跡不放,引導火力跟進。現在迴憶起來,狐狸一開始的移動軌跡還會受節日車流影響,後期突然井然有序,對東京各處交通要道的實時情況了如指掌,明顯就是有後援輔助!


    在追擊到臨近工業區時,意外發生了。


    炙熱的火燒霞中,閃爍著血色的子彈劃破空氣,瞄準他的右眼徑直射去——


    犯澤從櫃中取出一個頭盔,擋風鏡靠近右臉的部分已經龜裂出蛛網般密密麻麻的裂縫:


    “萬幸我記得教練培訓的重點,騎摩托時也有好好戴著安全屋裏組織特製的頭盔。不過被射中後整個人失去平衡,隻好窩在附近的水溝裏躲避狙擊手了,最後還是科恩先生把我們撈迴來的。”


    “那基安蒂的傷也是?”黑門遙夜看向了科恩,狙擊組中的保險。


    毫不顧忌憤懣的搭檔,科恩直接戳穿了真相:“她開車時,被跳彈打中了。除狐狸,至少兩人,我的槍出了故障,判斷撤退。”


    “嘁。”扭過腦袋,基安蒂擠著眼角,牙縫間還能聽見罵罵咧咧的動靜。


    “你們沒事就好。”沒有發生非必要的人員損失,有驚無險。


    不過發生跳彈和卡殼這樣的意外,厄運來得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指尖摩擦過頭盔上的凹痕,黑門遙夜垂眸,眼神微暗,再抬手時又是一副溫柔樂觀的樣子,搭上犯澤的肩膀:


    “你們這次叫我過來,是需要掃尾幫助嗎?任務失敗和醫療支出都會劃扣組織積分吧?”所以也沒有上報這次任務的失敗。


    沒錯,作為一個成立多年、根基深厚的犯罪集團,組織內部早在建立之初就實行了任務積分製!


    積分收益分為固定薪資和自由收益,前者接近於固定工資,按照成員等級、職務不同,各個階層的固定收益也不盡相同;後者則代表任務收入、嘉獎等,努力越多賺得越多,積分可以按比例無限製、即時兌換為各國貨幣,完全不用擔心拖欠工資的風險。


    不過一旦有代號成員,特別是行動部的成員在任務中受到創傷,迴到組織後就必須強製接受醫療處理,防止創傷後遺症導致的人員素質下降。


    “這個嘛,其實是...”犯澤將目光投至黑門遙夜身後。


    “是我叫你來的,布特貝爾。”


    冰冷的壓力由指尖壓迫至頸動脈,熟悉的殺氣覆上,黑門遙夜無須迴頭都能辨識出他的聲音:


    “基安蒂他們行動的時候,同處襲擊現場的你又在哪裏?”


    黑門遙夜反手把住琴酒的手腕,慢慢轉身,臉上掛著毫無破綻的笑容:


    “當然是執行boss下達的另一項命令。”


    真正“久違”地再見到琴酒的瞬間,黑門遙夜還是沒忍住失神片刻


    ——多年前那隻瘦弱幹癟、時刻齜牙警戒的小狼崽子還恍如昨日。


    枯槁的發絲變得順滑如瀑,他早就過了能一隻手抱起、隨意逗弄的無害年齡,身高甚至比他高出5厘米。身體被永生之酒固定在最鼎盛的30歲後,單論體能,黑門遙夜都不見得能打敗。


    如今的琴酒是組織裏當之無愧的、最完美的人形兵器,由他親手培育。


    ‘不過為什麽每次都是劍拔弩張的氣勢?不是應該因親子默契什麽的漸漸打好關係,成為最佳拍檔嗎?’


    黑門遙夜晃了晃手機:“如果你有所質疑的話,我很樂意在boss給予權限後展示任務內容。”


    反正每一步指令都有跡可循,想從這方麵下手難度可不低。


    出乎他預料的是,琴酒沒有多加揣測和刁難,很順暢地接受了這番說辭,甚至反過來教育了幾句:


    “布特貝爾,組織內任何代號成員理論上都是平級的關係,除了我和朗姆外,你有權拒絕任何人的質問。”


    “頻繁自證隻會給老鼠可乘之機。”


    黑門遙夜:?


    態度坦誠也不行,不坦誠也不行,有沒有育兒專家能在線求助。


    憑借對權利關係的敏銳嗅覺,黑門遙夜很快發覺琴酒話語中的漏洞:“那蘇格裏德先生呢?”


    “嗬,那家夥還是先顧及自己的性命吧。”


    這嗤笑裏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琴酒睜大雙眼,瞳孔中閃過一絲愉悅,對其他人宣布道:“蘇格裏德今天下午在追擊過程中撞損了那位大人的愛車,從今日開始無限期停職,具體責罰由那位先生定製。”


    “噗哈哈哈,我的天呐!沒想到有一天能在組織裏聽到這麽絕佳的笑話,還是從琴酒你這張不討喜的嘴裏!”


    基安蒂壓著腹部的傷口,哪怕皺眉也忍不住痛快地笑出聲:“話說boss的愛車長什麽樣,我以後做任務注意點。”


    科恩推了推護目鏡,有了推測:“蘇格裏德,總是小心對待,常開的瑪莎拉蒂。”


    笑到一半的基安蒂如同被打了一槍,突然僵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向琴酒:


    “那輛很臭屁的瑪莎拉蒂是boss的?!”她之前還因為看蘇格裏德不順眼在車身上劃過幾道淺痕。


    “注意你的語氣,基安蒂。”琴酒冷冽地凝視。


    基安蒂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額頭上蒙起一層冷汗。


    掃視老實下來的眾人,琴酒點燃香煙,透過朦朧視線的煙霧看向黑門遙夜。


    方才指腹下越來越劇烈的脈搏頻率,那不是由驚慌或激動等情緒波動引發的結果,這種生理反應更像是...一種連布特貝爾本人都沒有察覺的、埋藏在潛意識下的本能。


    不再多想,琴酒徐徐唿出一口煙氣——等線索到來,經驗和邏輯分析自會告訴他答案。


    “走了,布特貝爾。”他扣好頭頂的禮帽,迴頭道:“今夜是屠戮野獸的血紅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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