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母係社會,不是那種包容大愛的時代。


    上層男人很喜歡給百姓洗腦,說社會的殘酷與競爭,順便吹噓自己是怎樣踩著她人屍骨一點點爬上去。


    但牠們從不會說,這些負麵的東西是父權社會的限定產物。


    父權將個人價值與社會貢獻掛鉤,時時刻刻綁架你,要榨幹你的所有剩餘價值。


    好去供養金字塔頂尖的那撮人。


    牠們要你聽話,是因為吸血時,牠們不會太費力氣。


    正因為姚威對牠們價值,才會一次次允許她活下來。


    劉勝男也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在這裏無法無天。


    後來姚威才知道,劉勝男腦內的時間概念停在了她的二十歲。


    那年她離開了東校,被綁去滁周。


    後來她殺了那頭雄畜,來到了這裏。


    直到這時候她都好好的。


    可是她用自己學到的信息安全知識,查到了東校的那場大火。


    塵封的卷宗將她徹底擊垮。


    她患上了逆行性遺忘。


    直到接受完第兩千次電擊後,她的時間迴溯到了大二,並永久停留。


    她沒瘋,隻是時間概念跟我們不一樣。


    說起來很難理解,但事實就是這樣。


    她知道這裏是精神病院,也知道那些男醫生和護工有問題。


    更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沒忘記逃出這裏,沒忘記在滁周發生的每一件事。


    她的智商也沒有發生退行性變化,甚至邏輯思維更加縝密。


    但她的某一部分就是停在大二那年,等待她的室友們迴來。


    何朝帝、吳莎南、謝統雄。


    大概半年後,姚威走出了這間精神病院,正式入職新大陸的東方巡司局。


    人人都說她性格跟之前不一樣了,但也沒有真的接納她。


    畢竟她是女人。


    是的,巡司局現在的女人屈指可數。


    牠們在職場上的歧視已經不藏著掖著了,聽說現在正在新大陸建立全女社區。


    不是女人們向往的那種全女社區,而是方便管理的社區。


    法庭、監獄、垃圾場都在那裏,還有現在正在研發的新型交通工具「光軌」,也準備將修理站放到那裏。


    不過很多女人還抱有希望,她們覺得這種事太扯了,不可能發生。


    重迴職場的姚威知道,這隻是早晚的問題。


    牠們從來都不在意底層民眾的唿聲,隻會拋屎引蛆,讓人慢慢接受這件事。


    到真正下達通知的那天,才不至於造成大規模動蕩。


    進入這樣環境的姚威,舉步維艱。


    但她這迴,終於堅持下去了。


    在麵試周緒時,她一眼就看出周緒是女人。


    其實助理崗位明確要求招男人,表麵上是助理,其實是監視。


    當然,屈指揮想的是,要能用愛情綁住姚威更好,最好是能讓姚威懷上孩子。


    所以周緒入選了,她的寸頭下,是陽光清俊的麵容,工作時會戴上眼鏡。


    與氣場強大的姚威剛好互補。


    屈指揮很滿意,姚威也很滿意,周緒更滿意——她終於進入巡司局了,終於不用活在隨時被驅逐的恐懼中。


    雖然,還有許多體檢項目,人眼和機器的都有。


    姚威很好奇周緒是怎麽混過去的。


    周緒隻說了一句話:“我家以前是火葬場,我會化死人妝。”


    這就不奇怪了,死人妝難化,有時候還要把人體組織粘起來。


    周緒大概用了一些極其隱蔽的特效化妝技術,將自己的身體外觀強行改變了。


    她說:“我絕對沒有特殊癖好,我隻是想在新大陸活得像個人。”


    姚威問她:“你會後悔出生成女人嗎?”


    周緒沉默了。


    就跟精神病院那晚,麵對劉勝男時的姚威一樣。


    姚威歎口氣:“我知道了,以後你好好幹吧。”


    在父權統治下,有性別倒錯或性別認知障礙的“女人”太多太多。


    但姚威依舊覺得很惡心。


    她控製不住對周緒的厭惡。


    她不能理解為何女人出生,卻不承認自己的女人身份。


    即使明知跟環境有很大關係,姚威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人成為信任的同伴。


    直到有一次,周緒在她麵前脫下衣服。


    她很誠懇地對姚威講:“姚姐,我想我現在可以迴答你那個問題了。”


    她的理由很多,從小遭遇過男親戚猥褻,家中母父的不信任等等......


    但她也說:“我明白這些不能成為我不認同女性身份的理由,實際上我從未不認同過。


    私下裏,我也從未化妝成男人。我討厭男人的每一寸肌膚和器官,我喜歡我本來的身體。


    那天的猶豫,是因為我不能確定自己今後要以什麽身份生活。


    畢竟我進巡司局,真的付出了太多努力,我不想前功盡棄。


    但這半年來,看到您對自己的認同感,對自己的絕對支持,對那些男人的不屑和不怯。


    老實說,我很羨慕。我來前,本來想要是真的進了這裏,以後就用男人的身份生活。


    可是我想好了,就算有一天被人發現舉報,我也會嬌傲於自己的女性身份。”


    姚威幫她把衣服扣上,拍拍她的肩:“為了這個丟命倒不至於,男人過慣了好日子,戒心沒那麽強。


    你就按照你本來的性格生活,牠們對女人的刻板印象很深,不會有任何懷疑。”


    男人厭女表現在方方麵麵。


    在牠們眼中,周緒黏著姚威,是因為愛情;


    周緒本身的優秀,是因為性別為“雄”;


    周緒的性格陽光開朗好相處,更是因為她不是女人;


    即使她罵人喜歡用“劁”而不是“x”,也是因為她“尊重女性”,而非這一切特質本該出現在女性身上。


    多可笑,所以周緒天天在解剖房罵那群雄畜。


    直到周緒發現姚姐行事比想象中更加大膽——居然包庇“罪犯”。


    她想了一夜,第二天去姚威房間,告訴姚威,自己會站在她那邊。


    那時候起,兩人才算真正將後背交付給彼此。


    可是巡司局也並非吃幹飯的,上頭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畢竟短時間內出現這麽多重大事件,不可能是巧合。


    李家、薑家、新聞局、舒家藏書閣的封印......


    於是派人去重新審問薑家婦男倆人。


    薑楓娘什麽都沒說,但薑楓生物學爹,瘋言瘋語說了很多話。


    一下說死了,一下說沒死,一下說有鬼,一下說有人。


    巡司局產生了懷疑,找到姚威,審問她薑李兩家的現場屍體。


    姚威當然不可能說,巡司局也沒有證據,隻能將她關進精神病院。


    但這次,牠們將姚威關進號稱“最恐怖病房”的地方——跟劉勝男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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