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獸拉車,如履平地,沿著被人刻意開辟出來的蜿蜒道路向前奔行,前後左右各有數名黑衣騎士保駕護航,馬蹄聲聲,車輪滾動,轟隆隆地劃破了山林的寂靜。


    不久之後,金輦獸車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並緩緩停下,隨行的騎士亦同時勒馬止步,不再向前。


    駕車的禦者乃是一位須發皆白的灰衣老人,花甲之齡,但卻精神抖擻,隱然有一股不可言說的威嚴氣勢。


    若是再仔細觀察,便可發現此人身上有淡淡光華若隱若現,從每一寸皮膚和每一根毛發擴散開來,極其微妙,不可言說。


    這並非是身穿法衣,或是身懷至寶,而是他本人在“發光”。隻是這種光芒極淺極淡,不易察覺,甚至修士以下,都根本看不到。


    這乃是修煉至融元境,三元歸一,凝聚成丹,所散發出體外的丹氣。


    這代表著,這位駕車的老人絕不普通,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融元真人。


    由此可見,夢雨溪的真實身份必然十分尊貴,在她身邊的一個丫鬟,一個車夫,竟然都擁有融元境的實力,這要是說出去,能把許多人嚇個半死。


    白發灰衣的老人坐在車首,抬頭望向前方遠處,透過無數的樹木枝葉,注視著對麵的蒼鬱青山。


    那便是滄瀾山,青州赫赫有名的修真宗派,由滄瀾真君始創於兩千年前,傳承至今,聲名不墜。


    滄瀾山既是一個宗派的名字,也是一座大山的名稱,在其山腰之處,建有許多殿宇屋舍,連綿成群,氣象恢宏,隱約可見有黑點一般的人影,在各處建築之間走動,應該是滄瀾山的門人弟子。


    “小姐,前麵就是滄瀾山了,咱們是直接過去,還是繞道而行?”端坐在車首處的老人迴轉過頭,向身後詢問著。


    車廂裏麵,夢雨溪輕蹙眉頭,似乎在考慮,隔了數息才迴答道:“還是先去滄瀾山看看吧!我也不明確機緣具體在何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駕車的老人得令之後,便又驅動四獸拉車前行,隻是速度放緩了不少;而周圍騎士默不作聲,擁簇在黃金輦車周圍,輦車動,則他們動,輦車停,則他們停。


    眼看離滄瀾山越來越近,即將到達山腳下,突然有大喝聲傳來:“來人止步!此為滄瀾山修真福地,不得擅闖!”


    隨著話音,數道紫衣身影出現在道路中央,攔在前方,看樣子都是滄瀾山的巡守修士。


    輦車減速,緩緩停下,黑衣騎士們也隨之勒馬,動作整齊劃一,始終保持安靜,不愧是訓練有素的鐵血精兵。


    肅殺的黑衣騎士,拉車的鱗甲異獸,以及黃金輦車的華麗尊貴,都令滄瀾山的修士們暗自心驚,不知來者何人,氣場如此強大,絕非無名之輩。


    灰衣老者從車座上站起來,朗聲道:“老朽沐逢春,來自日月樓,有勞各位通報不語掌教,就說老友來訪。”


    滄瀾山的掌教道號不語,為真人境,同時也是整個滄瀾山修為最高者,但他在這名駕車老人的口中,卻是以“老友”的身份出現。


    這便是委婉地告訴對麵這些修士,此老也是融元真人,因為隻有一個真人才敢說自己是另一個真人的老友,若是實力差了一個大境界,那便是晚輩,無論你年紀再大,地位再高,也隻能以晚輩自稱。


    更何況,他來自於日月樓,“一皇八府七商會,三樓五家十宗門”裏麵的那個日月樓。


    日月樓的威名響徹大乾九州,其勢力遠在滄瀾山之上,一經報出這個名號,更令攔路的修士們心驚膽戰,倍感惶恐。


    一個中年人從攔路修士當中走出來,他認出了輦車上的日月標記,也發現了沐逢春身上的淡淡光華,心下沒有半分懷疑,對著沐逢春抱拳行禮,恭敬無比:“既然是沐前輩大駕光臨,我滄瀾山無比榮幸,還請沐前輩隨在我等身後,一同上山。”


    這中年人估計有點身份地位,他先是吩咐一名弟子快速上山通報,再留下兩人繼續看守道路,剩餘的便同他一起,領著車隊人馬行向滄瀾山。


    至始至終,夢雨溪都沒有露麵,這些滄瀾山的修士們雖然猜到輦車之中還有尊貴人物,卻不敢開口擅問,生怕惹得貴人不高興。


    不一會兒,大隊人馬擁簇著黃金輦車,正式進入山腳大門,原本的泥道至此而止,前方是盤山蜿蜒的褐石台階,輦車無法上行,便隻能停在山腳。


    夢雨溪搭著丫鬟的小手,從輦車中踏足而出,初見她絕世妖顏的滄瀾山修士們個個失態,手足無措,盡皆生出自慚形穢之感,甚至都無法提起勇氣開口說話。


    夢雨溪朱唇輕啟,對著那群黑衣騎士吩咐道:“陳六、陳七,你倆帶著黑煞衛就在此處等候,由沐老和貓耳陪我上山即可。”


    膚色蒼白、臉上有著恐怖傷疤的陳六,以及黝黑臉龐、眉毛幾乎連在一起的陳七,紛紛躬身應命,態度無比恭敬,對這位小姐,他們是發生內心的尊重。


    黑衣騎士們紛紛下馬,原地待命休息,而夢雨溪則輕移蓮步,順著石階逐級上行,貓耳和沐逢春落後兩步,分隨左右。


    夢雨溪猶如遊山踏青一般,意態悠閑,且行且看,綽約的風姿令人賞心悅目,比這修真福地的山水風光還要眩目。


    她走得不緊不慢,不時停下步伐,駐足遠眺,欣賞著種種奇景,在山風吹拂之下,秀發飛揚,長裙翩躚,如天界仙子,飄然出塵,欲隨風飛走,直上九天,實在讓人移不開眼。


    這滄瀾山經過兩千年的不斷改建,早就不是當初光禿禿地褐石山,堪稱整個赤峪山脈風景最佳之地,五十步或上百步,便有一處可觀之美景,錯落有致,山水怡情,細細一品,倒也有幾分味道。


    夢雨溪因修行【大夢神術】,受夢境指引,尋那虛無縹緲的大機緣,從而來到這滄瀾山中,但因其修為尚淺,無法窺破天機,隻知大概,不知具體,即便到了此地,卻也不知該如何著手,便隻能走走停停,四處觀望,興許能發現點什麽,或是等待再次入夢,獲得夢境的進一步提示。


    山頂之上,滄瀾掌教不語真人已經得到通報,知道日月樓的沐逢春到訪,差不多該在登山路上。


    不語真人跟沐逢春僅有一麵之緣,交情尚淺,根本算不上朋友,對方此次前來,不知是何用意,猜之不透。


    不管怎樣,畢竟沐逢春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融元真人,不語真人無法忽視,必須要親自接待,因為這整個滄瀾山,僅僅隻有他一個融元真人,除了他以外,派誰去都不合適,會有怠慢的嫌疑。


    不語真人站起身來,行出洞府,遙遙看往山下,以他的目力,也僅能模糊分辨出正登階上行的三人模樣,隻是令不語真人感到意外的是,滿頭白發的沐逢春竟然屈居人後,走在他前方的卻是一個身穿耀金色長裙的美貌少女。


    “這女子是誰?如此年紀,不應該是融元修士,莫非是日月樓裏麵的尊貴人物?”不語真人輕聲嘟囔著,心中猜疑不定。


    所謂尊貴人物,就是背景深厚,來頭很大,自身不一定修為很高,但其身後一定有一尊大人物在撐腰,由此便能獲得超出實力的身份和待遇。


    比如刀王府的小王爺劉景鈺,他自身修為未至融元,但論及權勢地位,比起刀王府那幾尊融元真人也差不到哪裏去,至少八大神刀統領看到他,亦得執下屬之禮,畢恭畢敬。


    山下的夢雨溪並沒發現在遙遠的山頂之上正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她的思緒有點恍惚,心中翻來覆去就隻有一句話:“機緣到底在哪裏?”


    此時剛過正午,萬裏無雲,烈日炎炎,曬得人口幹舌燥,渾身疲倦。


    滄瀾山的許多門人弟子都在各自的居室內打坐修煉,外間人影稀少,一路行來,也沒碰到幾個人。


    無論是夢雨溪還是她身後二位,都是修為高深的修煉者,對灼熱的陽光並不排斥,於驕陽烈日之下行走,也不覺得難受。


    即使是凝氣境修士,也能以真氣調控身體溫度,不會出現汗流浹背的情況,更不會中暑。


    隻因為夢雨溪走走停停,不住觀望,過了一刻鍾,還離山腳不遠,要至山頂,至少需要一兩個時辰。


    而從山頂下來迎接的不語真人早已經過了半山腰,不需多久,就要遇上夢雨溪等人。


    這還是不語真人沒有施展能力,僅快步行走,若是他展開手段,從天空中直接飛掠,恐怕隻需十數息,便能從山頂來到山腳。


    煉神巔峰,已可短距滑翔,短暫滯空;而融元真人,更可淩空渡虛,禦氣飛行。


    眼看雙方就要相遇,隻需拐過一個山坳,就能看見彼此,但就在這時候,毫無征兆的驚天劇變,突然發生,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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