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兒被接入養心殿至今已然過去了整整三日,永壽宮卻始終如同死水一般沉寂,絲毫沒有半點消息從裏麵傳出。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齊越揚心中原本就不多的耐心也逐漸消耗殆盡。


    終於,齊越揚再也按捺不住,喚來羅公公並下達命令道:“將衡兒送去南三所住下吧!”


    羅公公不禁微微一怔,隨後趕忙弓著腰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說道:“皇上,大皇子如今畢竟年歲還小啊,就這樣讓他住去南三所會不會不太合適呀?”


    齊越揚近來被前朝後宮的事情惹得心煩意亂,一邊揉著自己的眉心,一邊不耐煩地反問道:“南三所那裏各種設施一應俱全,而且衡兒身邊跟著的都是一直伺候他的那些人,能有什麽不合適的?”


    麵對皇上的反問,羅公公心知再多說無益,於是便識趣地閉上嘴巴不再言語,貓著腰緩緩退出了正殿。


    待那扇沉重的門關上之後,羅公公不由自主地長長歎了一口氣。


    小廈子見狀,連忙湊上前去看著羅公公好奇地問道:“師父,您歎什麽氣呢?”


    羅公公輕輕擺了擺手,一臉無奈地迴答道:“別問那麽多,你快去後院向蓮香姑娘傳話,讓她收拾好東西,然後帶著大皇子殿下搬到南三所住下。”


    小廈子聽後忙不迭地點頭應承下來,接著便轉身一路小跑著向後院奔去。


    “什麽?!”月牙猛然驚唿一聲,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小廈子,嘴唇顫抖著說道:“怎麽又要搬走?我們不是剛剛才從永壽宮搬到養心殿嗎?為何現在又要折騰一番?”


    小廈子麵露難色,額頭微微滲出一層細汗,有些緊張和不安,小心翼翼地開口解釋道:“月牙姑娘,這可是皇上的旨意,奴才隻是奉命行事,實在是做不了這個主呀。”


    月牙柳眉倒豎,怒目圓睜,厲聲道:“大皇子在永壽宮一直都住得好好的,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搬到了養心殿,如今卻又要讓我們殿下搬到南三所去。”


    蓮香輕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來拉住了月牙的袖口,柔聲勸慰道:“月牙,你先消消氣,莫要這般衝動。廈公公也是身不由己,咱們可不能為難人家。”


    月牙聽了蓮香的話,憤憤地閉上了嘴巴,不再繼續叫嚷。


    小廈子則感激地看了一眼蓮香,露出一個略帶尷尬的笑容,說道:“蓮香姑姑,真是多謝您體諒奴才的難處了。”


    見月牙安靜下來後,蓮香轉頭看向小廈子,接著問道:“那皇上可有說具體什麽時候讓我們搬走呢?”


    小廈子連忙搖了搖頭,迴答道:“迴姑姑的話,皇上並未明確提及此事。不過依奴才之見,姑姑您最好還是能在今日之內盡快搬過去為宜。南三所那邊我師父已經提前過去幫忙打點好了一切,您盡管帶著大皇子過去住下便是。”


    蓮香點了點頭,將從袖口中取出碎銀放在小廈子手中,“多謝廈公公傳話,大皇子東西多,還請廈公公安排些人過來搬行李。”


    小廈子收起銀子,笑嘻嘻應道:“奴才一定安排妥當。”


    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於天際,灑下清冷的銀輝,宛如一層薄紗覆蓋大地。


    衡兒蜷縮在蓮香溫暖的懷抱裏,眼眶微紅,滿臉委屈地仰頭問道:“姑姑,父皇是不是嫌棄衡兒太過吵鬧啊?”


    蓮香輕柔地撫摸著衡兒的發頂,眼中滿是疼惜之色,用極其溫柔的嗓音安慰道:“殿下可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呀,您如此乖巧懂事,皇上又怎會不喜歡您呢?隻是皇上日日夜夜都要操勞國事,每天需要處理數不勝數的繁雜事務,實在分身乏術,唯恐無法悉心照料好殿下,這才特意安排殿下搬至南三所居住。”


    衡兒眨巴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繼續追問:“那為何不讓衡兒迴到母後身邊呢?衡兒好想母後……”


    蓮香微微一怔,稍作停頓後,依然和聲細語地解釋道:“皇後娘娘近日身體抱恙,怕會將疾病傳染給衡兒,才暫時讓衡兒留在這邊。隻要皇後娘娘的病情有所好轉,康複如初,衡兒自然就能夠迴到皇後娘娘身邊了。”


    衡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說道:“姑姑,那衡兒今晚就在心裏默默許願,祈求上天保佑母後早日痊愈,恢複健康。”


    蓮香看著衡兒乖巧可愛的模樣,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伸手輕輕為衡兒褪去鞋襪,柔聲道:“好孩子,既然如此,那殿下今晚可要早點歇息哦,睡個好覺才能快快長大呢。”


    衡兒乖乖地躺下,蓋好被子,閉上眼睛,進入甜美的夢鄉。


    白玲瓏慵懶地靠坐在美人榻上,一邊漫不經心地打著哈欠,一邊享受著綠梅輕柔地為她揉捏雙腿帶來的舒適感。


    紅菱走到近前,向白玲瓏福了福身子,然後壓低聲音在白玲瓏耳邊輕聲說道:“娘娘,大皇子已經住進南三所了。”


    白玲瓏原本有些迷離的眼神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之色,朱唇輕啟,用嬌柔甜美的嗓音緩緩吩咐道:“讓小翠開始行動吧。”


    “是,娘娘。”紅菱趕忙應下,隨後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這日,齊越揚正與陳挽君相對而坐,一同享用著豐盛的晚膳,桌上擺滿了各種珍饈佳肴,香氣四溢。


    小廈子急匆匆地衝進了室內,還沒等站穩腳跟,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五體投地般向齊越揚稟報起來:“皇上,不好了,大皇子出事兒了!”


    齊越揚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猛地放下手中的碗筷,厲聲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快說!”


    小廈子嚇得渾身顫抖,額頭上冷汗直冒,結結巴巴地迴答道:“迴皇上,大皇子他對魚蝦嚴重過敏。可是今天在用膳的時候,不小心誤食了大量的魚蝦,現在全身發熱,長滿了紅疹啊!情況十分危急!”


    齊越揚聞言,心中大驚,當即霍然站起身來,腳步如風一般快速向著外間奔去。


    冗長的宮道上,月牙拚命狂奔,終於氣喘籲籲地抵達了永壽宮大門之前。


    門口守衛的侍衛們見狀,立刻上前攔住月牙。


    月牙卻猛地停下腳步,抬起頭來,狠狠地瞪向那些侍衛,大聲嗬斥道:“皇上隻是下令禁足皇後娘娘,可從未說過不允許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進出永壽宮啊!你們憑什麽阻攔我?”


    侍衛們被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猶豫片刻之後,放下手中的刀,讓開道路,準許月牙進入了永壽宮內。


    月牙急匆匆地邁開步子就往裏跑去,一路橫衝直撞,進入殿內,月牙毫不猶豫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桃夭臉上露出短暫的驚愕之色,快步走上前去,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月牙,關切地問道:“月牙,發生何事如此驚慌失措?你怎麽這個時候跑來了?”


    裏間的季淑離也聽到了外麵傳來的異常響動聲,趕緊起身從內室走了出來。


    看到跪在地上滿臉淚痕、神色激動萬分的月牙後,季淑離不由得心頭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還未等季淑離開口詢問,月牙已然搶先說道:“皇後娘娘!不好啦!大皇子出事了!”


    聽聞此言,季淑離腳下一個踉蹌,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傾倒而去,好在一旁的星語眼疾手快,及時伸手扶住了季淑離搖搖欲墜的身形。


    “今日晚間,禦前宮女小翠親自送來晚膳喂殿下吃下,誰知那晚膳中竟將魚蝦肉打成肉泥,殿下吃過晚膳後便渾身紅疹,高燒不退!”月牙忍著哭腔,快速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皆麵露驚愕之色。


    季淑離渾身一顫,如墜冰窖一般,手腳冰涼得失去了溫度,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毒蛇般從她的腳底迅速蔓延至心間,麵容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美眸之中更是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星語心中不由得一緊,滿臉憂慮地輕聲唿喚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季淑離突然身形一閃,急速衝進了內室,直奔櫃架而去,伸手一把取下掛在上麵的秋水長劍。


    那劍身閃爍著寒光,猶如一道閃電劃過黑暗。


    緊接著,季淑離手提長劍,步伐堅定而又急促地徑直朝著永壽宮的大門走去。


    殿中的眾人見狀,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跟在季淑離身後。


    一時間,整個永壽宮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門口王安見季淑離手中提劍,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來不及多想,立刻邁開大步飛奔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季淑離麵前,戰戰兢兢地問道:“娘娘,您提劍究竟要去做什麽呀?這樣實在太危險了,請娘娘三思啊!”


    季淑離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皇後玉牌,毫不猶豫地丟到了王安的懷中,沉聲吩咐道:“王安,本宮向來信任你。你拿著這塊玉牌速速前往慎刑司,務必將梅芳給本宮完好無損地帶出來。”


    王安雙手顫抖地接過玉牌,連連點頭稱是,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即起身帶著兩名小太監,衝出了永壽宮。


    桃夭緊緊地跟在季淑離之後,臉上滿是焦慮之色,急忙開口詢問道:“娘娘,您這是要去何處啊?”


    季淑離仿若未聞一般,隻是腳步不停地徑直朝著永壽宮的宮門方向快步走去。


    宮門口負責守衛的侍衛們見到季淑離走來,趕忙迅速站成整齊的一排,嚴嚴實實地攔住了她前行的道路。


    為首的盧侍衛向前一步,恭敬而又堅定地說道:“皇後娘娘,皇上已經下旨明令禁止您離開永壽宮,請娘娘莫要為難屬下等。”


    季淑離聞言,猛地停下腳步,美眸如寒星般冰冷地凝視著眼前的這群侍衛。


    她的聲音猶如冬日裏的寒風,令人不寒而栗:“本宮乃是受天地祖宗認可的中宮皇後,你們若是膽敢阻攔本宮,難道不怕被株連九族嗎?識相的話,立刻給本宮讓開!”


    聽到這番話語,一旁的侍衛不禁麵露懼色,悄悄地伸手扯了扯盧侍衛的衣袖,暗示盧侍衛將季淑離放出去。


    盧侍衛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挺直了身子,朗聲道:“皇上之命不可違,皇後娘娘不得踏出永壽宮半步,屬下等人也是奉命行事,請娘娘恕罪。”


    就在這時,隻聽得“噗嗤”一聲悶響驟然響起。


    一道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刹那間,所有人都驚愕得呆立當場,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們定睛望去,隻見季淑離不知何時竟然抬起手中的長劍,毫不猶豫地一劍刺進了盧侍衛的腹部。


    季淑離那張絕美的麵龐此刻猶如覆蓋了一層寒霜,握住劍柄快速地將其抽迴,染血的長劍硬生生地被拔了出來。


    刹那間,隻見一股猩紅刺目的鮮血如同一道洶湧澎湃的噴泉一般,猛地從盧侍衛身上的傷口處噴湧而出。


    血液紛紛揚揚地濺灑在了季淑一身紅色華麗衣裙之上。


    兩種同樣濃烈的色彩相互交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既妖豔又詭異的畫麵。


    點點溫熱的血液濺落到季淑離那潔白如玉的麵容上,順著她精致的臉頰滑落而下,宛如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線。


    這般血腥的場景卻並未讓季淑離顯得狼狽不堪,反而在那鮮紅血跡的映襯下,更透出了幾分令人心悸的詭異美豔。


    盧侍衛捂住傷口,狼狽地摔倒在地,暈死過去。


    季淑離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朱唇輕啟,冷冷地說道:“將他抬去太醫院,不管發生任何後果,都由本宮一人承擔!”


    聽到這話,眾人如夢初醒般迴過神來,急忙紛紛為季淑離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眼睜睜地看著季淑離手提那柄還在不斷滴著鮮血的長劍,身姿綽約地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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