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不久,皇帝逐漸恢複,也能撐著上朝了。


    但皇帝這一病使得他整個人消瘦很多,眼眶和兩頰凹陷下去,麵容蒼白無血色,頭發幹枯變白。


    眾人心裏都清楚,皇帝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朱蓉的肚子已經有八個多月,很快便要生產,泰王府也做好了迎接新主子的準備。


    突如其來的聖旨,打亂了京都所有人的寧靜。


    四皇子封為康王,賜地青州;五皇子封祁王,賜地瀘州,六皇子封安王,賜地贛州。


    所有封王的皇子,即刻前往封地。


    連同著宮裏未出嫁的七公主、八公主也都指好了婚事,婚期設在冬月。


    齊皓宇倒是無所謂,去了封地沒有皇帝和王淑妃的約束,他花心的性質隻會更加肆無忌憚。


    齊睿源卻不一樣,他有心與齊越揚爭奪皇位,自然想留在京都,以便壯大自己的勢力。


    可皇帝這次的做法實在太絕,也擺明了他扶持齊越揚的心思。


    這讓齊睿淵煩躁不已。


    “皇上此番行徑,是在為太子殿下鋪路。”大溫大人坐在下首,歎了口氣。


    齊睿淵坐在上首,手中捧著一盞熱茶,“父皇一向偏心他,事已至此,咱們隻有從長計議。”


    大溫大人點頭,“那王爺何日啟程前往定州?”


    齊睿淵早早得了泰王的封賞,封地位於定州,是個安穩的地方。


    “蓉兒馬上便要生產,此時前往定州,實在不便。”齊睿淵想起朱蓉即將臨盆,這個時候貿然離京,不是要朱蓉和她肚子裏孩子的命嗎。


    “悠悠也還年幼,哪裏是經得起一番波折的人兒。”小溫大人也覺得這個時候出發不好,畢竟他作為泰王妃的父親,更加體恤自己女兒與外孫女。


    大溫大人也很無奈,“可皇上已經下令了,各位王爺這個月月底便要離京。”


    “忠勇侯府得了這個消息了嗎?”小溫大人將希望放在忠勇侯府上。


    齊睿淵放下茶盞,心中有幾分憤懣,“忠勇侯這個老頑固,竟一點也沒有投靠本王的想法。”


    “不如,”張大人思索一番,“將朱側妃送迴忠勇侯府生產,等側妃生產完再送側妃迴定州?”


    齊睿淵也有這個想法,可忠勇侯府那邊怕不會同意,“此事得需和忠勇侯商議一番。”


    “定州司馬李成已經聽候殿下的吩咐,籌備了人馬。”一旁等候的曹大人拱手朝齊睿淵匯報。


    “此事一定要做的足夠隱秘,莫要讓他人知曉。”齊睿淵點頭迴應。


    還未等齊睿淵和忠勇侯府互通書信,當天夜裏,朱蓉就見紅了。


    泰王妃像是早早得知了消息一般,立刻就安排好了產婆接生。


    齊睿淵守在產房外,聽著裏麵朱蓉的痛唿聲。


    “側妃娘娘,您再使點勁啊!”產婆扶著朱蓉的腿,一個勁的催促朱蓉。


    點翠在一旁用絹帕為朱蓉擦去汗水,心疼地鼓勵朱蓉:“小主放輕鬆,咱們再用力,您和孩子一定會平安的。”


    朱蓉渾身疼得使不上勁,另一位產婆將手搭在朱蓉肚子上,使勁將肚子往下推。


    “啊——”朱蓉慘叫一聲。


    產婆蹲在朱蓉腿邊,焦急喊道:“快快快,看見孩子的頭了,側妃娘娘您再用力啊。”


    泰王妃站在屋外,手裏攥著絹帕,來迴踱步,臉色並不太好。


    她也是生過孩子的人,知道生產的痛苦。


    齊睿淵聽到朱蓉的慘叫,拉過一旁的太醫詢問,“蓉兒可有事?”


    太醫拱手上前,“朱側妃身子康健,胎兒安穩,微臣之前已經令人熬了參湯給側妃服下,殿下稍安勿躁。”


    齊睿淵聽了太醫迴答,重新坐迴椅子上,隻是一直聽著室內傳出來的聲音,心中也是焦急難熬。


    朱蓉躺在床上緊緊抓住綁在床架上的繩子,此刻汗濕透了衣襟,憋著臉咬緊牙齒發力。


    產婆在她高高聳起的肚皮上使勁按壓推拉,幫助朱蓉排出孩子。


    朱蓉隻覺得下身一陣輕鬆,伴隨著一陣嬰孩的啼哭聲,朱蓉終於鬆了一口氣。


    “生了、生了,是個哥兒!”產婆忙用布包裹著胎兒抱了起來,拿起一旁的剪刀剪去臍帶。


    “小主,是個男胎。”點翠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哭了出來。


    產婆將懷中的嬰兒抱到朱蓉跟前,拉開布帛,讓朱蓉瞧清楚了麵容。


    朱蓉看了一眼孩子,便意識昏沉,暈了過去。


    “不好,快叫太醫!”點翠還來不及擦去淚痕,朝一旁喊道。


    丫鬟們趕緊收拾亂局,用被子掩蓋住朱蓉的下身,出去叫太醫。


    太醫聞聲而來,給朱蓉把脈,“莫要擔心,側妃這是生產體力不支,暈了過去,微臣開些藥給側妃服下,側妃好好休養便能恢複。”


    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產婆將嬰兒抱了出去,給齊睿淵看。


    “恭喜王爺、王妃,側妃娘娘誕下男胎。”產婆一邊介紹,一邊拉開布帛,展示嬰兒下半身。


    齊睿淵見是個男胎,喜不自勝,“蓉兒真是個好樣的。”


    “側妃現如今怎樣了?”泰王妃點了點頭,詢問朱蓉的情況。


    “側妃娘娘體力不支,昏睡過去。”產婆包裹好嬰兒,迴話道。


    齊睿淵高興極了,大手一揮,豪邁開口:“傳本王命令,側妃房裏伺候的全都賞半年月銀!”


    泰王妃這才放心了些,“快將孩子抱下去,好生看管著,要是哥兒出了事,本王妃為你們試問。”


    產婆應聲,將嬰兒抱下去找乳母喂奶。


    “天色也晚了,王爺不如早些休息吧。”泰王妃朝一旁的齊睿淵道。


    齊睿淵點點頭,“麻煩王妃將蓉兒產子的事告知一聲宮裏和忠勇侯府吧。”


    “現在已經是亥時三刻,各處怕是早就歇下了,明兒再向外麵遞信如何?”泰王妃柔聲迴答。


    “也好,王妃看著安排便是。”齊睿淵應下,轉身出了院子。


    泰王妃見齊睿淵離開了,也跟著迴了自己的院子。


    “娘娘,郡主早早就睡下了。”芳蘭從小郡主的屋裏出來,幾步上前扶起泰王妃的胳膊。


    泰王妃走進內室坐下,捶了捶肩膀,芳蘭蹲下給泰王妃捶腿。


    “朱側妃生了個男胎。”泰王妃喝了一口茶水,才道。


    芳蘭愣住,“娘娘,您——”


    泰王妃抬手製止芳蘭,“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想生下他的孩子,我隻覺得惡心。”


    “娘娘,”芳蘭欲言又止,“若是要王爺知道了,這可就不好了。”


    “芳蘭,我好累啊,我每日與他虛與委蛇,裝作伉儷情深的樣子,實則他躺在我身邊的每一刻,我都恨不得殺了他。”泰王妃想起方才與齊睿淵的觸碰,拿起手帕反複擦拭手腕。


    “娘娘慎言。”芳蘭低聲提醒,心中惶恐。


    泰王妃閉上眼睛,一滴淚珠掉落在手背上,睜開眼又恢複往日溫婉賢惠的模樣。


    一夜風平浪靜。


    次日一早,忠勇侯夫人就收到了泰王妃遞來的信箋。


    “夫人,三小姐誕下一名男嬰。”嬤嬤聽到消息隻覺得喜慶,拿著信箋便遞到忠勇侯夫人麵前。


    忠勇侯夫人接過信箋,拆開查看,麵上浮現幾分笑意,“果真是一名男孩,隻是可憐我那蓉姐兒辛苦。”


    “三小姐受累了。”嬤嬤也跟著心疼起朱蓉來。


    “何事這麽高興啊?”忠勇侯下朝迴來,一進門便看見一主一仆滿臉笑意。


    “蓉姐兒昨夜裏生了,是個男孩。”忠勇侯夫人趕緊將得知的消息告訴忠勇侯。


    忠勇侯點頭,也跟著樂起來,“萱姐兒三個月前也生了個男嬰,兩個孩子都是有福的。”


    忠勇侯夫人不由感慨,激動站起身來,“是啊,晚間我便遞個拜帖,明兒去王府瞧瞧蓉姐兒。”


    忠勇侯猶豫一瞬,“可眼下形勢緊張,咱們貿然去王府一趟,怕是不好。”


    “那這可怎麽辦,蓉姐兒此刻最是需要我們的時候。”忠勇侯夫人坐了迴去,想到皇帝前不久頒布的聖旨,冷靜了許多。


    “還是等我明日探探皇上的意思,再做打算吧。”忠勇侯無奈歎了口氣,做出決定。


    忠勇侯夫人點頭應下,隻吩咐人送了些東西到泰王府去,便繼續留在府中盡量不外出。


    整個京都現如今都陷入了平靜之中,好似暴風雨前的寧靜般,令人窒息。


    “轟隆——”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隨後而來的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蓮香指揮著小丫鬟將院中擺放的秋海棠收進廊下,免得花瓣被大雨打得七零八落。


    季淑離與崔令儀相坐對弈,一黑一白,在棋盤上廝殺。


    林繡坐在一旁靜靜觀戰,拿起桌上的橘子剝皮,摘了一瓣放進口中咀嚼。


    室內一陣靜謐,隻聽見窗外的雨聲和棋子落下時撞擊棋盤的清脆響聲。


    崔令儀落下最後一子,棋局結束。


    季淑離歎了口氣,一顆顆撿起桌上的白子,放迴棋罐之中。


    “輸了便輸了,歎氣作甚。”崔令儀一笑,也跟著將黑子撿迴棋罐中。


    “總是你贏,好沒意思。”季淑離撇了撇嘴,吐槽幾句。


    “是你心思不在棋局之上。”崔令儀收拾好棋子,站起來活動活動腿。


    季淑離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最近京都不太平,本宮總是擔心。”


    崔令儀雖然整日待在春和軒,沒事跑跑葳蕤殿,但也聽說了些外麵的消息。


    “山雨欲來風滿樓,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崔令儀揉了揉手腕,輕聲說道。


    林繡聽得懵懂,“兩位姐姐說些什麽呢,婢妾聽也聽不明白。”


    季淑離一樂,正要接話。


    菊青從外間走進來,朝眾人行了個禮,“娘娘,吳良媛身邊丫鬟來稟報,說吳良媛近來孕吐不止,整日裏吃不下東西,一用些吃食便都吐了出來。”


    林繡疑惑,“怎會這般嚴重?”


    “這可不行,這樣下去別說孩子長不好,大人也是要跟著受罪的。”崔令儀好看的柳葉眉微微蹙起。


    “這麽嚴重怎麽不早些來說,”季淑離不滿吳秋月手底下人辦事效率,“梅芳去拿了本宮的腰牌親自到太醫院去一趟,請個太醫來為吳良媛仔細瞧瞧。”


    梅芳點頭應下,去內室拿了太子妃腰牌便出去了。


    菊青得了解決方案,緩步退了出去。


    屋外的雨漸漸停了,太陽很快又爬上天空。


    紅菱撐著油紙傘,綠梅攙扶著白玲瓏從臨溪閣出來。


    江玲玲今日約了白玲瓏打葉子牌,現下牌局結束,白玲瓏見雨停了就動身迴月牙閣去。


    正巧路過花影堂,見梅芳領著太醫往裏趕。


    “見過白良媛小主。”梅芳朝白玲瓏行了個禮。


    太醫也停下來拱手行禮。


    “這是怎麽了?”白玲瓏眨著雙眼,詢問道。


    梅芳微笑迴答:“花影堂吳良媛小主有些不適,這才請了太醫來瞧瞧。”


    白玲瓏點頭,“既然如此,那妾身便跟著你們一塊去瞧瞧吳姐姐吧。”


    梅芳沒有拒絕的理,做出個請的手勢,跟在白玲瓏身後進了花影堂。


    “姐姐這是怎麽了?”白玲瓏一進屋,便看見吳秋月麵色蒼白靠在床榻邊。


    吳秋月精神不濟,懶懶躺在床上,弱弱開口:“頭幾個月孕吐實在難受。”


    素竹端來圓凳放在白玲瓏身後,“小主請坐。”


    白玲瓏順勢坐下,聞到這間屋子淡淡的香氣。


    太醫進來後行了個禮,接著打開藥箱,掏出藥枕,為吳秋月把脈。


    片刻後,太醫收起脈枕,“小主這是正常現象,平日裏飲食要清淡,少食多餐,每次想嘔吐時喝上幾口蜂蜜水可以緩解。微臣給您開上一副藥方,每日睡前喝下,即可緩解小主孕吐症狀。”


    “多謝太醫。”吳秋月收迴手,溫柔道。


    “良媛小主,”梅芳朝吳秋月行了個禮,用溫潤的聲音說道:“我家娘娘吩咐了,小主以後有什麽不適盡管派了人到葳蕤殿來即可,雙身子的人最是金貴,可千萬不能忍著。”


    吳秋月朝梅芳露出一笑,“煩請梅芳姑姑迴去後替妾身謝過太子妃體恤。”


    “應該的,我家娘娘和殿下一樣看重您這一胎,小主若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家娘娘才是真的要心疼壞了。”梅芳迴應道。


    吳秋月點頭,“日後妾身一定會愛重身體的。”


    “既然良媛無礙,奴婢便帶著太醫迴去複命了。”


    說罷,梅芳便帶著太醫離開了花影堂。


    白玲瓏說些好話安慰了吳秋月幾句,跟著借口有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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