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大殿中央輕歌曼舞的一群舞女陸續退場,接著登台的是一群身著白衣、手持長劍的男子,隨著鼓點聲響,男子們執劍起舞。


    他們身姿矯健,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每一次揮劍都帶著淩厲的劍氣,寒光四射,令人眼花繚亂。


    杜嬋娟激動萬分,緊緊地拉著季淑離,迫不及待地將她的目光引向舞台。


    然而,季淑離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與對麵的嚴律交匯,仿佛在空氣中碰撞出無形的火花。


    嚴律悠然自得地喝下一樽清酒,他的目光猶如火炬一般,熾熱而堅定地與季淑離對視著。


    季淑離羞澀地低下頭,不敢再直視對麵那雙眼眸,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夠洞悉她內心的一切秘密。


    她深知,如今的她,與那人之間,橫亙著無法跨越的鴻溝,他們是絕對不會有結果的。


    早在季淑離尚未出生之前,榮慶公主並非公主,而是先皇一母同胞哥哥七王爺的女兒,封為榮慶郡主。


    榮慶郡主名字很好聽,叫做齊懷玉。


    七王爺僅育有齊懷玉一女,視若掌上明珠,寵溺有加,有求必應,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會想辦法為她摘下,如此嬌慣,使齊懷玉養成了驕縱跋扈的性格。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齊懷玉在十三歲時不幸落水,被救起後昏迷長達三天三夜才蘇醒。


    令人驚奇的是,蘇醒後的齊懷玉仿佛脫胎換骨,一改往昔的驕橫,變得聰慧異常。她攜七王爺四處闖蕩,開拓商業版圖,獲利頗豐。


    致富後的齊懷玉心係百姓,招聘百姓務工,準時發放工錢,還廣設粥棚,賑濟災民。


    她的善舉很快得到先帝的青睞,特將齊懷玉由郡主晉封為榮慶公主,並頒下旨意,讓七王爺一脈執掌皇商。


    先帝信任七王爺與齊懷玉,並不代表他的兒子,當今聖上信任七王爺與齊懷玉。


    當今聖上即位後,對七王爺的權力進行了大量的削弱。七王爺離世後,其手中的權力也被盡數瓜分。


    然而,齊懷玉的經商頭腦出類拔萃,就連皇帝想要收迴權力,也必須深思熟慮。


    齊懷玉與淮陰季氏結親,季氏乃醫藥世家,大半個曆朝的醫藥大夫皆出自季氏。


    這愈發讓皇帝心生忌憚。


    幸而,齊懷玉與淮陰侯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齊懷玉為其取名“淑離”,皇帝龍顏大悅,特地下旨冊封季淑離為“嘉寧郡主”。


    以季淑離的身份背景,皇帝絕不可能允許她嫁入任何一個名門望族,因為這對皇權而言,無疑是一種威脅。


    “今日陛下壽宴,榮慶公主遠洋歸來,嚴大將軍北方大捷凱旋,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戶部尚書白大人舉杯高唿。


    白大人為皇後兄長,出自揚州白氏世家。


    “臣日前於揚州覓得一羊首提梁玉壺,其玉質溫潤,宛若羊脂,通體剔透,晶瑩無瑕,實乃稀世珍寶。臣特將此等寶物獻於陛下,願陛下洪福齊天,壽比南山。”白大人麵帶得意之色,言語間難掩自豪之情,遂遣人將寶物呈至禦前。


    宮人捧著檀木匣子,交由皇帝身邊的太監。


    太監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呈到皇帝麵前。皇帝定睛一看,頓時眼前一亮。


    “妙哉妙哉!”皇帝情不自禁地讚歎起來,“果真不愧是‘天下玉揚州工’,這玉壺簡直堪稱極品!”


    “陛下過獎!”白大人難掩喜悅之情,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皇後坐在皇帝身側笑道:“哥哥當真是有心,揚州一有什麽新玩意就跟‘寶’似的進獻給皇上,都不想著臣妾這個妹妹。”


    皇帝摸了摸胡子,樂嗬嗬開口,“皇後若是喜歡,朕庫裏好些東西,皇後盡管去挑便是。”


    “哪裏要皇上您掏腰包,臣妾這是怪哥哥不疼臣妾這個妹妹了呢。”皇後勾唇,不經意瞥了白大人一眼。


    “白愛卿,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皇帝玩笑指責白大人。


    白大人坐在下首笑的樂嗬,“皇後娘娘說的哪裏話。”


    一時間,以白大人為首的官僚也紛紛跟著獻寶祝壽,整個福寧殿熱鬧非凡。


    “嘉寧郡主何在啊?”皇帝心不在焉地敷衍完一眾大臣後,終於有時間去完成今日的目的。


    “臣女季淑離參見皇舅舅,祝皇舅舅福壽安康。”季淑離聞聽召喚,趕忙從座位上起身,端端正正地走到殿前跪下行禮。


    “嘉寧快平身吧。”皇帝滿意地看著季淑離,如揮斥方遒般大手一揮。


    “是。”季淑離順從起身,卻依然低著頭,不敢有半分僭越。


    “嘉寧如今也已十五了,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可有屬意之人?”皇帝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臣女並無心儀之人。”季淑離語氣平緩,仿佛一潭靜水,輕聲迴答道。


    嚴律端坐於下首,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季淑離。


    當聽到她說“未有心儀之人”時,他那顆緊繃的心,竟然像釋然的琴弦般鬆了下來。然而,這如釋重負之後,又宛如一陣潮水般湧上心頭的,是無盡的失落。


    “朕觀揚兒已然十八,與嘉寧堪稱天作之合。”皇帝言說至此,刻意將目光投向齊越揚,似笑非笑地問道,“嘉寧,你意下如何?”


    季淑離輕眨美眸,即使她對此結局心知肚明,但真相赤裸裸地擺在眼前時,仍感到渾身綿軟無力。


    “臣女,謹遵聖意。”


    季淑離朱唇輕啟,而後盈盈跪地,上半身幾乎完全匍匐於地,令人難以窺得其神色變化。


    “甚好!既然如此,太子還不速速跪下接旨?”皇帝眼神掃過齊越揚,齊越揚心領神會,立即起身,快步走到季淑離身側,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淮陰侯嫡女季氏淑離,賢良大方,蘭質蕙心,溫良敦厚,朕躬聞之甚悅。今太子適婚,擇賢女以配之。朕觀二人郎才女貌,可為天造地設一對,今成人之美,特為汝與太子賜婚,聘為太子妃,婚禮事宜由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擇日完婚。”


    隻見那名太監雙手高舉著聖旨,扯著嗓子高聲喊道。聲音響徹整個宮殿,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清楚地聽到他所宣讀的旨意。


    在場的眾人心中都明白,皇室其實早已看中了嘉寧郡主作為太子妃的人選,不然也不會在這場壽宴上如此匆忙地拿出聖旨。這一切看似突然,但實際上卻是早有預謀。


    季淑離靜靜地跪在那裏,麵無表情地聽著太監宣讀聖旨。她的眼神堅定而冷靜,仿佛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當太監終於念完了聖旨,並將其合起來的時候,季淑離再次匍匐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臣女接旨。”


    季淑離的聲音清晰而響亮,叫人聽不出其中的情緒。說完這句話後,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直視前方。


    齊越揚跪在季淑離身旁,一直默默用餘光觀察季淑離的神色,生怕對方表現一絲不願來。


    緊張的神情終於在季淑離說出“臣女接旨”那一刻感到如重釋放。


    齊越揚來不及擦去手心裏的汗,急忙跟著磕下頭去,“兒臣接旨。”


    劉公公親自上前將季淑離扶起來,將聖旨交到季淑離的手中。


    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季淑離不得不臣服於皇恩,心中暗自得意於自己精心策劃的這一切安排。


    他深知,要想讓齊越揚順利登上皇位並穩固統治地位並非易事,但如今通過聯姻已經成功增加了一分勝算與保障。


    如此一來不僅可以確保齊越揚能夠成為下一任皇帝,而且還能使得醫學和商業兩大領域完全被齊家掌控在手心裏,從而消除任何可能對皇權構成威脅的因素。


    齊越揚偏過頭去,看見季淑離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般被劉公公攙扶起來,原本歡喜的心情瞬間衝淡了不少。


    阿離她,怎麽一點也不高興呢?


    季淑離認命般接了聖旨,心中悵然卻又堅持著朝皇帝端莊行了一禮,施施然退下迴了席間。


    齊越揚目光緊緊鎖定著季淑離漸行漸遠的背影,仿佛要將她烙印在心底深處。然而,季淑離自始至終都未曾迴頭看他一眼,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願給予。


    齊越揚的心,突感無比憤怒和失落,一股無名的火氣如火山噴發般湧上心間,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與冷靜。他緊握雙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隻能拂袖而去,沉默著坐迴席間。


    底下的人瞧見齊越揚迴到席間便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一時紛紛猜測。


    再結合這麽多年來,齊越揚對於季淑離的態度。


    眾人得出了一個結論——太子不滿意嘉寧郡主這位太子妃。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曾經肆意瀟灑、風度翩翩的嚴家二郎此刻正緊握著手中的酒樽,由於過度用力,酒樽已經變得扭曲變形。


    嚴律心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但表麵上卻依然強作鎮定。


    他原本認為,憑借自己這次大戰匈奴獲勝的功名利祿,可以求娶季淑離,與之共度餘生。


    然而事與願違,命運似乎對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季淑離竟然被指定嫁給了位高權重的太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一把利劍刺穿了嚴律的心髒,讓他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心中滿是不甘和怨恨。


    無數個在北疆的日子,他手中摩挲著那個裝有平安福的荷包,靠著對國家存亡的責任和對季淑離的思念,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


    無人知曉,當嚴律在戰場上身負重傷、命懸一線的時候,心中仍然掛念著身在京都的季淑離。對他來說,季淑離就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和信念。他咬緊牙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與敵人廝殺,不肯倒下。


    他害怕極了,害怕自己迴不去,害怕白白讓季淑離等他這麽多年,可他更不甘心,不甘心看不到他和季淑離的未來。


    而如今,這些都將成為過眼雲煙,永遠無法再重現。


    嚴律緊緊地盯著對麵的季淑離,想要從她那低垂的眼眸中看出一絲端倪,但卻徒勞無功。


    季淑離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讓人難以捉摸她此刻內心真正的想法。


    而此時此刻,一個問題不斷在嚴律腦海迴響:阿離她是否願意嫁給太子成為他的妻子?


    這個問題對於嚴律來說至關重要,可似乎除了他自己,再無旁人會在意季淑離的真實意願。


    在這樁婚事背後,隱藏著太多的利益糾葛和權力鬥爭,而季淑離不過是其中一顆被隨意擺布的棋子。


    或者說,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棋子。


    “嚴家父子可在?”


    皇帝那充滿威嚴而又低沉渾厚的聲音仿佛洪鍾一般,自高聳入雲的龍椅上傳出,如同一股無形的衝擊波,直抵眾人心靈深處。


    嚴將軍與嚴律不敢怠慢,急忙應聲而出,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走到大殿中央,雙膝跪地,低頭抱拳行禮。


    \"末將拜見皇上!願吾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皇帝微微頷首,表示滿意,他那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眸掃過嚴家父子二人,帶著幾分讚賞之意。


    接著,皇帝緩聲道:\"此番北疆之戰,你們父子英勇無畏、戰功赫赫,實乃國家之幸事。朕欲賞賜二位愛卿,不知爾等可有心儀之物?但說無妨,隻要合理,朕定當斟酌賜予。\"


    嚴律不敢抬頭,他所求的,就在方才,已經不屬於他了。


    嚴將軍叩頭謝恩,“承蒙陛下厚愛,此次征戰能為國效力是微臣的榮幸,微臣別無所求,隻願我大曆,國泰民安!”


    嚴律緊跟其後,“臣父所願亦是臣之所願。”


    皇帝哈哈大笑兩聲,“好!好一個國泰民安!朕準了!”


    “臣等多謝陛下。”嚴家父子二人齊聲高唿。


    “既然嚴家父子如此忠心,依朕看來,就晉嚴愛卿為鎮國大將軍,封嚴家二郎為定遠將軍,賞千金,其餘將士晉升犒賞則交由吏部與兵部負責。”皇帝一聲令下,吩咐道。


    嚴律叩頭謝恩,與父親一起退迴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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