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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下閨秀出門會備用一套衣裙,防止突發狀況措手不及。待白沐莞去隔壁房中更換一襲珠華色複紗羅裙迴來,台上戲也唱罷。盡管中途鬧出許多不愉快,早前旭王吩咐過,等戲唱罷命角兒任藝到樓上雅間見禮。


    尤百川才顫顫巍巍站起身準備告退,就見雅間的門被無聲推開,一個粉妝玉砌的玉麵書生赫然映入眼簾。


    站定之後,任藝彎腰拱手向在座貴客行禮:“草民任藝給太子殿下請安,旭王殿下萬福。”


    此時任藝已經淨麵更衣,他年約二十三四,欣長的身材,白皙的皮膚,漆黑的烏發,俊眉修眼,顧盼神飛。盡管比不得宇文曄貴氣天成的華美雍容,也不似宇文元宣那般風流倜儻,同處一室他也並未顯得黯然失色,行為舉止也不拘謹小家子氣。


    白沐莞深深看了他一眼,記在心上。


    宇文曄眯起星眸,淡淡一笑:“免禮,瞧著任老板不似名角兒,反像是讀書人。”老實說他今日的興致被司馬寧攪得所剩無幾。


    是了,任藝周身的氣質不同於尋常戲子庸脂俗粉,他給人一種讀書明理的儒雅安寧。


    沒想到他果真點頭:“殿下好眼力,草民幼時念過幾載私塾,後來因為家道中落不得已學藝謀生。”


    “你念過私塾?”旁邊宇文元宣吃了一驚,瞪大眼睛問,“那你為何不寒窗苦讀一朝科考,說不準還能博個功名。”


    家道中落又如何?寒門學子恩科及第,位極人臣的例子古往今來比比皆是。當戲子再紅火也非正途,下九流的身份伴隨一生。


    聞言,任藝垂下眼簾,微不可聞輕歎一聲,低聲道:“旭王殿下有所不知,家父曾是江南小有名氣的商賈,他也期盼草民能一朝及第登科光宗耀祖。可惜不知怎麽得罪了當地的知縣老爺,不僅被迫封了宅院田地,連鄉試資格都被剝奪。”


    宇文曄和宇文元宣四目相交,下意識怔了怔,他們是生長在皇權中心的驕子,一唿百應。不曉得離開天子腳下出了京城,外麵各州郡的百姓究竟過何等生活。遇上視民如子清廉正直的父母官還好些,如果運氣不佳攤上一位或好色或貪財或重利的地方官,老百姓就崩談什麽安居樂業。如今聽任藝如此說,他們還是為他感到惋惜。


    宇文元宣對這位炙手可熱的名角兒頗有好感,現下更興致盎然,問題也就一個接一個:“後來你為何跑去燕州?如今家中還有親人健在嗎?”


    任藝也不含糊,未及思量便娓娓道來:“草民八年前隨師父去燕州學藝,師父原是燕州人士。去年家父家母接連病故,家中兩個姐姐皆已嫁人,唯獨還有一個小妹數年前被人牙子拐走失散了。直到半年前才有消息說小妹在京城,此乃草民和亡父母的心病,有生之年勢必要尋到小妹認祖歸宗,故而草民辭別師父獨自來到京城。”


    白沐莞聽得內心動容,忽而接話問:“不知任老板的妹子今年幾歲?從前叫什麽名字?我或許能幫到你。”


    既然任藝是江南籍貫,她有辦法將他家裏查得一清二楚,憑借她與那人的交情和那人的本事想幫到任藝應該不難。至於她為何幫他?一時半會她也說不明白,除卻對他莫名的好感外,白沐莞總覺得任藝在春熙樓日後也許能為她所用。畢竟春熙樓幕後的主子是溜西王,且不說她和司馬寧不睦,隻因為溜西王在蕭太後和太子兩邊搖擺不定,她也該對溜西王多留個心思。


    任藝瞧見這位明豔奪目的美麗少女乍然開口,震驚於她的美貌,同時心知她的身份應當十分尊貴,不然不會坐於太子身側。他不由得眸光一亮,下意識對她產生信任,不禁如實相告:“迴這位小姐的話,家妹小字紫依,今年該有十四歲。”


    白沐莞點頭不再多言。


    宇文元宣抬眸看向任藝笑得有幾分曖昧,手中不停吃著剝了殼的花生,若有所思道:“這位便是你戲曲中所唱的白大將軍的愛女,各大戲園子全是歌功頌古人的曲調,鮮少有人會唱今人。”


    “草民少時便十分景仰白大將軍鎮守漠北數年如一日勞苦功高的赤子之心,未曾敢想有生之年還能親眼目睹白大將軍千金的芳容,實在激動萬分。聽聞白小姐巾幗不讓須眉,隨同白大將軍出征疆場,同樣令人欽佩。”說罷,任藝對著白沐莞深斂一禮,看得出他這番話發自真心。


    白沐莞微微含笑,並未流露一絲欣慰,更別說沾沾自喜,隻是落落大方地張口:“任老板不必多禮,家父之所以能有所建樹,那也要得益於當今陛下用人不疑厚待臣子。若非陛下信賴英明,家父怎可能執掌帥印十數年?往後還請任老板切莫再將家父當年夜襲敵營之事日日傳唱,隻怕會引來同僚不滿,讓人誤以為家父自恃功高。”


    任何一位臣子的功勞再大也大不過皇帝,榮華富貴也好,滅頂之災也罷,全在帝王一念之間。且不說春熙樓人多口雜,任藝在此傳唱白展毅的功勞容易引來言官彈劾,皇帝聽多了心中也不安樂。白家新貴本就擔憂功高蓋主,久而久之被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白家恐怕百口莫辯。


    因此方才白沐莞的語氣不是委婉商量,而是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任藝聽在耳中隱隱生出愧疚,確實是他考慮不周,險些害了白家。想至此,他連忙作揖賠罪:“是,白小姐所言,草民記下了。”


    “若是無事你退下吧。”宇文曄朝著任藝揮揮手,又扭頭對旭王道,“宣弟你在這兒繼續吃瓜果聽戲,我同莞莞先迴東宮批折子。”


    宇文元宣忙扔下手中的花生,站起身抖抖錦袍,笑眯眯地說:“曄堂兄莫急,我與你們一道走,菁兒還在府裏等本王琴瑟和鳴呢。”


    不知為何當他說到“菁兒”二字時,正依禮告退的任藝突然腳步一頓,背影分明顫了顫。宇文曄和宇文元宣皆沒在意,這幕卻清晰落在白沐莞眼裏。


    “去吧。”宇文曄略有無奈地歎了口氣,年前旭王欲納舒菁兒為側妃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宮裏帝後先是萬萬不能接受,深覺有失皇家體麵。後來不知旭王怎麽死纏爛打起了作用,一來二去哄得皇帝勉強讓步。答應等他迎娶王妃過門,若是舒菁兒誕下子嗣可以考慮抬為側妃,如今先以侍妾身份侍奉。隻要帝後肯鬆口,多耗些時日也無妨。


    便是宇文曄,同樣發覺宇文元宣自從燕州巡視迴來,京城的勾欄瓦舍他明顯踏足得少了,偶爾被那些紈絝子弟拽去也隻是小酌幾杯,關於旭王眠花宿柳的豔聞更是難以聽到。不可否認其中少不了舒菁兒的功勞,假如讓他一直收心,過幾年她生下一兒半女抬為側妃也是理所應當。


    盡管宇文曄始終存有一絲疑慮,覺得舒菁兒接近旭王並非全是一腔少女癡心。


    他們前腳剛踏出雅間,迎麵對上一抹窈窕動人的身姿,正嫋嫋婷婷向樓上走來。來人隻悄悄瞟了一眼,急忙福下身問安。


    “你是來找旭王的?”


    聽見太子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舒菁兒把臉埋得更低,溫順恭謹地答道:“妾身確是來尋旭王殿下的。”


    這迴換成白沐莞發話:“你快上去吧,旭王還在雅間。”


    舒菁兒頷首又福一禮,含笑應下。


    “旭王當真疼她,旁人的侍妾哪能隨便拋頭露麵出府轉悠。”白沐莞輕輕歎息,語氣裏藏有一絲莫名的惋惜,連她自己此刻都沒聽出來。


    宇文曄不以為然,溫柔笑道:“你放心,日後你成為我的側妃,我也不會整日拘著你,你依舊像現在這般自由自在。”


    “殿下慣會拿我取笑!”白沐莞促狹他,微紅的臉孔襯得氣色更好。


    “快走吧,迴去還有無數折子迎接本太子。”宇文曄幽幽哀歎。


    少女嫣然一笑:“我陪你。”


    他們未曾留意,立於拐角梁柱後的任藝在看見舒菁兒的倩影走入雅間時,一雙眼眸充血般赤紅,雙手緊握成拳狀,骨骼因過度用力發出令人發指的聲響。


    假如早些發現,興許不會釀成後麵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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