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摸摸首飾盒上的鳳紋,再打開首飾盒,拿起那支步搖。步搖一晃還有輕微的聲響,上麵的珠玉在燭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輝。她把步搖放下,又把褙子抖開,褙子雖然半舊,但上麵的那隻彩鳳卻亮晶晶的,閃著金光。


    程月的眼前出現了一位麗人,穿著這件褙子,戴著這支步搖。麗人在衝她笑,笑容比春陽還溫暖。麗人開口說話了,聲音溫柔輕緩,「月兒莫哭,爹爹剛剛沒看到月兒在跟他笑,爹爹喜歡月兒的……」


    話沒說完,麗人就漸漸飄遠了,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聽不見。


    「娘,娘……」程月抱著衣裳痛哭起來。


    錢亦繡嚇得趕緊過去抱著她勸著,勸了很久,程月才抱著衣裳和首飾盒在哭泣中睡著了。


    錢亦繡見她睡沉了,才爬起來,輕輕地把褙子和首飾從她懷裏拿出來,鎖在了自己的櫃子裏。


    這幾樣東西是有紀念意義,但意義又太重了,重得小娘親目前還承受不起。自己先幫她收好,以後她能承受了,再交給她。


    第二天,程月發燒了,迷迷糊糊地說糊話。趕緊又讓人去縣城把小神醫張央接來,給她施了針,開了藥,幾天後程月才好起來。


    她似乎已經忘了那幾樣東西,又開心地帶著兒女玩,還有思念著遠方的江哥哥。


    潘駙馬和劼哥兒兩個住在臨香院。上午,劼哥兒會和錢亦錦、錢亦繡一起,跟餘先生學一個時辰的書法。潘駙馬趁這時候會帶著白狼和大山去荷塘月色轉轉,迴來後,又指導劼哥兒半個時辰的課業。下午,他又會指導劼哥兒一個時辰的課業,然後就是去西湖邊或是望江樓,離遠些看著女兒帶著外孫孫子嬉鬧。


    半個月後,歸園的人逐漸適應了這兩個不請自到的客人,又恢複了往日平靜安寧的生活。


    明天是九九重陽節,潘駙馬想帶劼哥兒去溪頂山登高踏秋,再去大慈寺給長公主上炷香。錢亦錦和錢亦繡也想去給外婆上香,同時爬山望遠。再說,他們也想小和尚和老神仙了,聽說後便鬧著一起去。


    晚上,錢亦繡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猴哥帶迴來的果子。這種果子,可以去請教老半仙,說不定他認識。若是他都不知道,就隻有等著自己慢慢解惑了。


    第二天早飯吃得早,吃完才剛剛辰時初。潘駙馬便帶著錢亦錦、錢亦繡、劼哥兒三個孩子上了一輛馬車,萬大中、吳止、黃鐵騎馬跟著。


    錢亦繡大概猜出了錢亦錦的身份,便也猜到了萬大中父子的身份。凡是錢亦錦出村,萬大中必會跟著,而且他的身手又十分了得。怪不得自己當阿飄時經常看到萬大中在自家周圍轉悠,原來是在保護自家啊。


    既然要登高,就不能坐馬車上山。來到溪頂山下那條好上山的路前,眾人下了車,車夫李金虎在山下看馬車和馬,其餘的人都爬山。


    今天天氣十分好,高高的藍天上隻有幾抹淡淡的白雲,紅彤彤的朝陽雖然燦爛卻不烤人,秋風也泛著絲絲涼意,正是登高踏秋的好天氣。


    錢亦繡穿的是白色中衣褲,外麵罩了件鬆花色的過膝比甲,這樣有利於爬山。潘駙馬也特意往路人甲方向打扮,沒戴他標誌性的頭飾珍珠紫金冠,穿了一件靚藍色綢緞的直裰。別人雖然覺得這位美大叔俊俏,不時多瞧幾眼,但絕對想不到他會是名震大乾的潘大名士。否則,他們爬不成山,弄不好還要堵塞交通。


    今天爬山的人很多,還有不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些小姐穿得花枝招展,在丫頭或是婆子的攙扶下,嫋嫋婷婷地爬著山。隨行的公子們都極紳士地護著她們,生怕她們把腳崴了。


    錢亦繡腹誹著,也不知道她們是跳舞來了還是爬山來了。


    她有些看不上那做作樣。柔美是一種美,可英姿也是一種美。她跟錢亦錦和劼哥兒比著誰爬得最快,咯咯的歡笑聲撒了一路,比山中的泉水還清脆悅耳。


    走在他們後麵的潘駙馬暗自歎氣,等以後他們恢複身份迴了京,一定要找個好些的嬤嬤教教她的舉止儀態。繡兒這個樣子,清新,自然,像山頂的清風,像林子中的小鳥,讓人舒坦。他從內心來說極喜歡,可京裏那些人家不見得喜歡。特別是那些講究端莊儀態的貴婦人,更不見得會喜歡。


    他現在有些後悔沒有把梁家的親事徹底定下來,若是那件親事不成了,繡兒在京裏似乎不太好找門當戶對的好後生。


    溪頂山的風景極好,可以說千峰競秀,萬壑崢嶸,又以怪石、奇鬆、彌猴、雲海、瀑布、茶樹的「六絕」聞名於世,比跟它接壤的隻以花木取勝的溪景山有吸引力的多。不大的功夫,美麗的景致就把潘駙馬的目光從錢亦繡身上吸引過去。


    他們從辰時整開始爬山,時近正午便爬上了一處小山峰的頂端,雖然不是主峰山頂,但景致也極好。一大半的路劼哥兒還是由吳止背著的,此時他已經累得癱坐在大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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