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俯在茅草屋上麵,夏羽將茅草揭開一個小孔,朝裏麵看去。


    “青兒,你為何要在李家軍中散播瘟疫。這麽做是傷天害理啊。”孫思邈痛心疾首地道。


    青兒低著頭不說話。


    “師父,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孫思邈聽到“休息”兩個字,像是聽到了極為可怕的事情,掙紮著:“我不要休息,不要。”


    青兒扶著孫思邈,臉上依舊一副乖巧的表情,像哄小孩一樣:“師父,你累了,累了,就要去休息。”


    從身上掏出一根銀針來,青兒將它插進孫思邈的天靈蓋,隻留在外麵一寸。


    進入裏屋,孫思邈軟軟地倒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青兒拿出銀針,一根一根地插下去。


    原來,是青兒挾持了孫思邈。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惡毒的心腸,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夏羽怒火中燒,飛身跳下屋頂:“給我住手!青兒,他是你的師父啊。”


    “夏羽,你真得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屋頂之上嗎?憑你也想殺我!”


    青兒說出這樣的話,使夏羽一愣,對方早就知道他潛藏在屋頂上的事了,果然聰明無比,可惜不用在正途。


    “你沒有感覺到不適嗎?”青兒悠然坐下,將放在桌子上的油燈挑了挑。


    黃豆大小的燈焰竄起,顏色變得綠慘慘的。


    觸目所及,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血池,到處都是血紅血紅的顏色,夏羽的神智好像被定住了似的,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


    “你沒有聽說過七色海棠吧,我來告訴你這東西是什麽?在普通的海棠樹下麵,用火環蛇的血澆灑,青蠍的腸汁澆灑,黃色的壁虎尿,綠色的蠶屎等七種毒物做澆灌,就會生長出七色海棠。很不巧,油燈的燈芯就是用這種七色海棠的花朵做成的。”


    火環蛇有多毒,身子從草上滑過,立馬變成枯黃。


    青兒的麵色猙獰,兩眼爆出仇恨的火花來:“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在我麵前指責我,唯獨你不能。你知道我的那種痛苦嗎?因為你,我天天像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獄,連晚上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我就是無底深淵裏麵,那個得不到救贖的靈魂!”


    拿著短刀,青兒一步步地接近夏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原本應該是個快樂的孩子,都是因為你,改變了我的一切。你去死吧。”


    夏羽的意識陷入七色海棠製造出來的幻境裏麵,身處在無間地獄,獨自麵對著十殿閻王。


    在閻王的麵前,擺放著很多用來懲治惡鬼的東西。


    兩個磨盤,中間一個孔剛好可以站進去一個人,磨盤轉動,裏麵的鬼可以清晰地看到從腳開始,骨頭和肉混著血,成為一種濃稠的漿糊狀。


    一把利鋸,鋸身不知沾了多少鬼的血,唯獨鋸齒鋒利異常,能將鬼隨意切割。


    閻王一拍驚堂木:“來者何人?”


    “夏羽。”


    閻王側頭看向主薄:“他所犯何罪?”


    主薄對道:“大人,不用看了,你看他渾身血光,必是殺人無算的將軍。如這等人,應銷去鬼籍,受萬劍穿心之苦。”


    說著,主薄遞上鬼薄,交由閻王查看。


    閻王拿著姓夏的鬼薄,翻看之後,兩隻牛鈴一樣的眼睛瞪得更大,連連道:“不可能,不可能!”


    撲通一聲,閻王向夏羽接連磕了三個頭:“大人勿怪,大人勿怪!還不快送大人離開!”


    七色海棠營造出來的幻境,是讓中毒者在幻境中死去。


    青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連幻境都害怕夏羽。


    不過,夏羽醒來的時間還是晚了那麽一線,孫思邈眼看著青兒的短刀,將要捅入夏羽的胸膛,奮力一個掙紮,擋在夏羽的麵前,短刀直直地刺進他的身子裏麵。


    宛如在胸前開了一朵血牡丹,孫思邈悲痛地看著青兒:“不要再錯下去了,就算你練成了《毒經》又能怎麽樣。”


    青兒是第一次殺人,見到血的時候,她麵色發白,刀的一聲,刀掉在地上。


    再看到受重傷的人是自己的師父,青兒痛苦地道:“師父,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但是夏羽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必須要報仇。”


    從地上撿起短刀來,青兒已經有了決斷,猛地一刀再次朝夏羽紮去!


    此時,夏羽睜開眼睛,完全清醒過來。


    青兒大驚失色,尖叫著從跑出去,消失在雨天裏。


    慌亂之下,青兒畢竟是第一次殺人,並沒有刺中孫思邈的要害部位,隻是失血過多而已。


    夏羽熟練地替孫思邈把傷口處理好。


    孫思邈氣弱地拉著夏羽的手:“我就這麽一個徒弟,青兒。你見到她,千萬別傷她性命。”


    夏羽十分不解地道:“孫老頭兒,護犢子不是你這樣護的,她擺明了要害你。”


    “你這是說得差了,青兒隻是想在我的身上煉製鬼門十三針,雖說歹毒了點,卻不會傷我性命。”


    夏羽沒好氣地道:“照你這麽說,她非得要害死你,你才樂意。”


    扶著孫思邈躺下,他又道:“你是不知道,青兒全家都被殺了。她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據她說,村裏三百口,無一幸免。”


    聯想到之前所說的話,夏羽猛地醒悟,這麽說來,他是那個村莊裏麵唯一活下來的人,也難怪她要在李家軍中散播瘟疫。


    青兒之所以在孫思邈身上實驗鬼門十三針,怕是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阻止他救治李家軍。


    沉重一聲歎息後,夏羽神情黯然:“孫老頭兒,我答應你,不管心後發生什麽事情,我遇到青兒,都會留她性命。”


    孫思邈掙紮著想向夏羽道謝,夏羽趕緊道:“你失血過多,快點躺下來。”


    “唉,我最擔心的,是這孩子習練《毒經》,會傷了自己的性命。”


    “《毒經》,那又是什麽東西?”


    光從名字上判斷,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一方麵學醫救人,一方麵又對草藥的毒性非常感興趣,於是收集了各種毒草的藥性,寫就了這本《毒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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