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還記得那個女孩臨走時說的地址:京都碧湖山胡同紫藤苑。


    他並不是特意去尋找那個叫做曉雨的女孩。隻是他今天本來就是漫無目的地閑逛,過去看看也好。能不能見到那個女孩,根本就不重要。


    碧湖山胡同位於京都東郊,是一條相當蕭瑟與冷清的胡同,就算現在是盛夏,炎熱的溫度,依舊無法驅趕胡同中那種讓人心寒的冰冷。


    有風從胡同中走過,帶走了台階下、青苔旁邊的一張廢紙。


    沒有一個人,將近六尺寬的路上,也沒有停放著任何的車輛。


    很奇怪的一個胡同。


    楚溪拉著輕鈴的小手,剛剛走進胡同,就是看到了遠方一棵很大的蘋果樹。


    現在已是七月,已經有蘋果成熟了。


    對於這個地方,楚溪也露出了好奇。但是,更多的卻是認真!


    他看得很認真。胡同中,什麽地方有棵樹、什麽地方有扇門,什麽地方有一片青苔、一棵小草,都全部進入了眼中。


    楚溪開始沉默。心中生出一股酸澀與惆悵。


    他、竟然對這條胡同有記憶!


    雖然很模糊,可終究能想起一些東西出來。比如地上被踩得賊亮的地磚,比如胡同深處的某一棵樹,比如轉角處那扇破舊的木門。


    楚溪的眼睛,不經濕潤了。原來,他真的來過京都。他小時候,真的在這個地方生活過。


    這是很罕見的事情,六歲之後,楚溪就沒有了對以前的記憶。如今十一年過去,自己竟然是第一次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難道,自己丟失的那些記憶是要迴來了嗎?


    今天來這裏,或許不隻是隨便走走、隨便看看這麽簡單。而是腦海深處那些已經模糊了的記憶,以潛意識的形式讓他情不自禁地來到這裏。對於那些已經過去的卻又模糊的美好迴憶,人總會有向往之心。


    “溪溪,你怎麽哭了?”輕鈴的嘴中,含著一顆梅子。她手中也拿著一顆,原本她是想將這顆最大的梅子給楚溪的,一轉頭,卻見到他的眼角有淚花。


    “沒有!”楚溪此刻的模樣,真的有點兒啼笑皆非的感覺,“輕鈴,我……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啊?”輕鈴奇怪地問道,“可是你為什麽要哭呢?”


    “我太高興了。”楚溪真的很高興,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見到了南關娜娜。


    胡同很長,楚溪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可抑製地衝動。他想去看看,胡同深處,到底有什麽?自己還能想起來什麽。


    “我們進去看看。”


    “好!”輕鈴含含糊糊地說著,一緊張,就把那顆原本打算給楚溪的梅子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此時,她才想起是給楚溪的。


    胡同深處,有一堵很舊、很長的牆,牆上長滿了紫藤。而在牆的另外一麵,長著一棵很大的蘋果樹。樹上已經結滿了蘋果。


    楚溪站在這麵牆前,顫抖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著牆麵上的浮雕。他記得這堵牆,記得牆上麵的紫藤。隻是那時候的紫藤,沒有現在這麽茂密,它們隻是占據了一小片牆。那時候,紫藤似乎也不是這時節開的花。


    如今已是七月,按理說,紫藤的花早已凋謝,可不知道這裏的主人動用了什麽手段,竟讓這片紫藤在七月時依舊開著花。


    輕鈴悄悄地摘了一朵紫藤的花放在嘴裏,發覺不是很好吃之後,就吐了。果然,最好吃的,還是蘿卜,其次是月季和玫瑰,再然後是誅心城小樓前的萬壽菊……


    楚溪的心神,全部放在了浮雕上。他想起來了,紫藤蘿的最下方,那模糊的線條是一隻小鳥。再往左邊,是一條趴在地上的小狗。當年,他好像還在小狗的身上,寫過一個人的名字。隻是那個人到底是誰,他卻是想不起來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名字肯定不是自己的名字。孩童時候,怎麽會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一條小狗的身上呢?因為這就說明那條狗就是自己。


    小孩子的思維,是很奇怪的。可是,那些幼稚的事情,卻也是很讓人難以忘記。


    輕鈴吐掉紫藤的花之後,立刻就看見了蘋果樹上的蘋果。


    是那種青蘋果,這時節已經可以吃了。


    沒有多想,她吐掉梅子的核,跳起來去夠樹上的蘋果。跳了幾次之後都沒有摘到。


    她現在還不會飛,否則她早就飛到樹上去了。


    也來不及用空間穿梭能力,她挽起袖子,抓住牆上的紫藤,順著藤條爬了上去。


    她幹淨的臉上,立刻多了很多灰塵。


    看著近在咫尺的蘋果,輕鈴雙眼發亮,興高采烈地伸出手,就準備摘一個下來。


    可是,她的手剛剛碰到那個蘋果,蘋果就飛走了。


    對!就是橫著飛走了,不是落在了地上。


    輕鈴懵了。雙手停在了空中,眼光順著蘋果飛走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個地方坐著一個十七八歲、頭上戴著銀製流蘇,穿著紫紅色長裙的少女。


    輕鈴站在牆上的蘋果樹下,那個少女坐在牆上的紫藤間。兩個人相距五六米的距離。


    那個少女的手中,正握著一個蘋果,就是輕鈴剛剛準備摘的那個蘋果。


    少女生得很美,身段婀娜,眉目如畫,不比輕鈴差。隻是和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衣的輕鈴相比,她多了一絲貴氣與淡雅,輕鈴則是十足十的土氣。當然,這種土氣也可以理解為純樸自然。


    少女看向輕鈴,笑盈盈地問道:“摘我的蘋果,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你的?”輕鈴很可愛地戳著食指,問道,“我能不能給你買?”


    “買?”少女有些意外。


    “是啊!溪溪說過了,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的。”


    “那你剛才為什麽還摘?”


    輕鈴咬著手指,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忍不住。”


    “原來是同道中人。”少女笑道,“你摘吧。想摘多少就摘多少。”


    “那……要多少錢?”


    “我送你的。不要錢。”她,隻是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女可愛,也情不自禁地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那時候,那棵蘋果樹就在這裏。就是眼前的這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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