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的確不知崔大娘子迴京之事,不過,他並不認為郭家會為崔家冒險。


    人性都是自私的。


    郭家錯過的那兩次機會便是他無言的選擇。


    甚至,若不是不容許出現絲毫差錯,他甚至不用去見郭將軍。


    “先生,崔大娘子探望之後,崔國公這‘病’也該好起來了。”秦山仍是一副篤定的模樣。


    郭瑞欲要再勸,淩舟抬手製止:“南陽並非非去不可,此事孤另有安排。”


    二人拱手道是,然後在位置上坐下。


    “孤今日召你們來,乃是另一要事,河東道礦場收迴朝廷之後,戶部、兵部都想分一杯羹,你們有何想法?”淩舟道。


    郭瑞想了一瞬:“按以往慣例鐵礦歸兵部,金礦歸戶部。”


    淩舟點頭:“的確如此,不過,孤打算將兵器司從兵部分離出來,成立武庫司,專門用來研究兵器,那麽這鐵礦便該歸武庫司。”


    “此事隻怕兵部不肯。”郭瑞蹙眉。


    說來又是麻煩,兵部尚書正是崔家人。


    說來說去,繞不過崔家。


    淩舟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此事容不得他們不肯,兵部的兵器司本就是藍家的。”


    當初藍家嘉峪關一戰戰死後,朝廷將藍家軍負責兵器的人歸入兵部,兵器司用的是藍家留下的圖樣。


    “殿下不打算再瞞著藍將軍身份了?”秦風很快猜出淩舟用意。


    崔謝兩家早就知道,聖人如今也知道了,既然如此,大家又何必再裝糊塗,當年的事總要有個了結。


    ……


    年味越來越重了,街上隨處能聽到爆竹聲響。


    楊皇後被幽禁,今年宮中宮宴由太子妃主持。


    阮棠雖沒有主持過,但自上次的事,宮人便不敢再小瞧她,尤其,太子勢頭正盛,太子妃獨寵,宮人哪敢糊弄,甚至紛紛借此示好。


    宮中素來如此,拜高踩低見風使舵,上次阮棠便見識過了。


    除夕宮宴來的多是宗親,還有幾個朝中重臣,品級不夠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這樣的宮宴自是有規格的,便是阮棠不知,宮裏各尚工局也有往年的規製,中規中矩不出錯便是,畢竟來參加宮宴的也沒哪個是指望在這裏吃飽的。


    阮棠第一次參加宮宴還是上次迴京,隻是那時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小地方來的土包子,太子妃的位置坐不了幾日。


    可今日就不同了,不是誇她氣色又好了,就是誇她今日的發簪好看,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親人。


    阮棠應付得遊刃有餘,像是從前便是這樣,這世間,雪中送炭的少,錦上添花的多。


    經曆的多了便看開了。


    不過,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保持清醒。


    這是老師在心中囑咐她的,她的一言一行背後是無數人的性命。


    淩舟牽著她的手出現在眾人麵前,她不再是默默無名的阮家大小姐,而是太子妃。


    淩舟給足阮棠太子妃的體麵,告訴所有人,他的太子妃不是他的附庸,不是站在他身後讓他庇護的人,她與他並肩而立,攜手前行。


    今年坐在聖人身邊的隻有麗妃,聖人看著眾星捧月的太子略顯惆悵。


    麗妃像是沒看到聖人心情不好,感歎道:“年輕真是好啊,你看太子看太子妃的眼神,那愛意都快溢出來了,看著就喜歡。”


    聖人不得已看過去,可不是嗎,若不是今日他都不知道太子會有那樣的眼神。


    “太子妃小小年紀竟把後宮打理得妥帖極了,處事極公允,叫人挑不出毛病,人老了真的服老,年輕人頭腦靈活,幹什麽都能幹好。”


    “朕倒是很少聽到麗妃誇人。”聖人似笑非笑。


    麗妃看了聖人一眼,就有種老謀深算但算不出來的憋屈,聖人是真的老了。


    “臣妾年輕時可不及太子妃半分,臣妾連自己活著都難,哪能管得了旁人死活,人和人不能比。”麗妃也意味深長。


    那時的宮中有個盛寵的楊皇後,後宮除了她哪有妃嬪有孕,便是謝皇後有謝家撐腰也是如此。


    既然那般深情不已,又為何把她們納進宮裏,守著冷冰冰的宮殿。


    倒不如像太子那般,直接告訴大臣,他隻娶太子妃一人。


    若聖人當初有這個勇氣,怕是也不會有這麽多煩惱了。


    說到底都是聖人的錯。


    麗妃越想越嫌棄,忍不住垂眸時翻了個白眼。


    這場宮宴,除了聖人,倒是難得的賓客盡歡。


    太子殺伐太重,河東道的事威懾力尚在,沒人敢在他麵前鬧幺蛾子,沒人作妖自然就省心。


    聖人最先退出宮宴,不久太子和太子妃也離開,剩下的大臣也都散了。


    畢竟,這個時候最想的還是和家人團聚。


    若不是這份榮寵,誰願意來宮中參加這無趣的宮宴。


    到了他們的身份地位,什麽美食沒吃過,什麽美人沒見過,什麽歌舞沒賞過。


    聖人今年獨自留在太極殿,沒了楊皇後陪伴顯得孤零零的。


    麗妃帶女兒離開的時候連客氣一下都不曾,最近依依對他這個父皇也不如往昔親近了。


    他倒真成了孤家寡人。


    聖人一個人在殿裏坐了好久,才叫人進來,福順忙進去:“聖人。”


    “傳太子過來見朕。”


    “……是!”福順應道。


    今日是除夕,都這個時辰了,聖人突然傳召太子,實屬有些任性了。


    可也不得不通稟,誰讓他是聖人呢。


    東宮的人聽完也是一陣苦惱,這個時候誰敢打擾太子殿下,那不是找死嗎?


    倒不是說太子脾氣不好,而是太子最討厭別人打擾他和太子妃獨處。


    宮人求到了青溪麵前,畢竟青溪姑姑是太子妃的人,太子殿下多少能給些麵子。


    淩舟好事被打擾的確有些火大:“聖人如今越來越任性,他這是見不得我稱心如意。”


    淩舟氣得把被子都踹了,身上的衣服淩亂,配上他發紅的眼尾,真有幾分暴君的味道。


    淩舟素來最聽得進阮棠的勸:“你是大齊太子,總要比旁人付出得更多些,這天下遲早是你的,當君王也是不易,聖人此刻不也沒有歇息?”阮棠一邊給淩舟係著領口散亂的扣子一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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