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喝了口茶才不緊不慢道:“他籌謀多年怎麽可能輕易放棄,不過是以退為進,讓我知難而退最後反倒要求他留下。”


    青溪心裏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宋景揚把持那些產業多年,指不定埋了多少陷阱等著小姐呢。


    “小姐要怎麽辦?可要奴婢聯係掌櫃們見麵?”青溪道。


    “不必,我若連這一關都過不了,他們日後又如何信服我。”阮棠笑道。


    他們大多是外祖一手培養的人,便是忠於她也是看在外祖麵上,並非是對她信服。


    “小姐要如何做盡管吩咐奴婢。”青溪一臉嚴肅。


    阮棠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輕笑了一聲:“我二叔這些年汲汲營營,最在乎的是權勢,阮家不過是他的登雲梯罷了。如果他官居高位,阮家再如何家財萬貫也鬥不過他,民不與官鬥這是自古以來的教訓,可幸好他現在還隻是個縣尉。”


    “小姐的意思奴婢不懂。”青溪不明白這些有什麽關係。


    “我二叔不甘做一個小小縣尉,早暗中搭上了雲州曹刺史,等一個合適機會,可他頭上還有個方縣令,你說這要是機會來了方縣令想不想要?”


    “自然是想的,當官的哪有不想高升的。”


    “曹刺史妹妹新寡,一個月前迴了雲陽,”阮棠將手中茶盞輕輕放下:“今日二叔的確有意避開和我正麵衝突,但並不是被方縣令叫走而是曹曼青。”


    二叔私下巴結刺史自然是識得曹曼青的,二叔這人心思狡詐,但在外一副端方君子模樣,又生得好皮相,曹曼青八成是看上了他。


    青溪反應還算快:“可二爺是有家室的,刺史妹妹總不會做妾,更不會做外室。”


    阮棠挑眉:“二叔剛才不是在我這裏演了出好戲嗎?”


    二叔這個時候休妻,於他名聲非但無礙還會被誇仁義,而她為了名聲就更得留下他,這一波他是名利雙收。


    青溪變臉:“竟如此卑鄙,豈不是要陷小姐於不義。”


    “方縣令的夫人兩年前難產而亡,方家雖不是大族,但也是末流世家,雖比不得曹家根深基厚,但遠勝宋家,若方縣令求娶,誰是他最大障礙?”


    青溪展顏:“讓他們鷸蚌相爭,狗咬狗去。”


    “聰明!”阮棠起身:“劉掌櫃有眼光有才幹,能力不在我二叔之下,隻是運氣不佳,少了機會。”


    青溪一笑:“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劉掌櫃是宋景揚的心腹,的確是有本事的,宋景揚不是想假放手拿捏小姐嗎,若是把劉掌櫃捧起來那還有他什麽事,至少也能給他添些堵。


    淩舟不動聲色看向阮棠,這心計手段莫說是小小阮家便是在朝堂也能掙得一席之地。


    阮棠注意到淩舟目光,笑著看他:“好看嗎?”


    “……”淩舟不解。


    阮棠笑得眉眼彎彎,聲音也變得嬌滴滴的:“我好看嗎?”


    淩舟卻是不敢再看她,全身都變得不自在起來。


    阮棠卻是不依不饒,越發湊近淩舟,半個身子幾乎依在他懷裏:“不好看嗎,看來我是不得夫君喜歡啊。”


    這男人單純乖順的樣子比山上那些師弟們還好玩兒。


    淩舟怕她不小心摔倒,哪裏敢躲更不敢動,可目光卻沒有看向她,便是如此也能感覺到女子肌膚滑膩如玉,鼻息間都是她的馨香,淩舟隻覺渾身血液洪的上湧。


    淩舟垂眸睨向懷中人,硬生生將那份燥熱壓了迴去,嗓音暗啞得厲害:“沒有,你很好。”


    “很好是有多好?”阮棠仰起小臉故意逗他,卻捕捉到男人的側顏。


    黑長的睫毛垂著,挺鼻薄唇,冷硬修長的下頜,還有突起的喉結。


    阮棠鬼使神差的伸手觸了上去。


    淩舟差點一個踉蹌,臉頰一片緋紅,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繃直的,完全的不知所措。


    阮棠本來就是想逗他緩解下緊張氣氛的,隻是剛才的舉動的確有些孟浪,再這樣下去,隻怕真要嚇到他了。


    本以為他這樣長相的男人怎麽也是蜂擁蝶繞,見慣了大風大浪,沒想到這般不禁逗。


    “好了,不逗你了,你乖乖聽話,我會對你好的。”阮棠仰頭看他。


    她是認真的。


    她這些算計不會用到他身上。


    但前提是不能背叛她,要乖!


    淩舟氣息亂,腦子裏更亂,順著她的話低低道了聲好,聲音又緊又啞,再說不出更多的話。


    “好,那便沐浴歇息,春宵一刻值千金!”阮棠拉著他手道。


    淩舟:……


    不是說不逗他了,這又是什麽虎狼之詞。


    ……


    今日是洞房之夜,雖然沒有盛大儀式,但柳媽媽還是準備了紅燭和合巹酒。


    她瞧著姑爺不錯,模樣生得好,今日外人麵前也肯護著小姐,是個不怕事且能抗事的。


    眼下的確不適合大操大辦,但該有的還是要有。


    在鄉下老家窮苦人家操辦不起婚宴,什麽都能省,卻少不了紅燭和合巹酒。


    “柳媽媽今日辛苦了,都早些休息吧。”阮棠吩咐道。


    她今日才迴來,家業非一朝一夕能奪迴,日子該怎麽過還是要過的。


    “小姐,姑爺,老奴退下了。”柳媽媽笑著帶人退下。


    紅燭跳躍,房間裏隻剩下兩位新人,阮棠剛沐浴完,潮熱的茉莉花香一陣陣朝淩舟方向飄去。


    淩舟腰身挺的筆直坐在窗畔,紅燭下容顏分明,原來不止燈下美人好看,男人也一樣。


    不過,他緊張的樣子倒比阮棠更像羞答答的新娘子。


    “今日一切從簡委屈你了,若以後你還願做我夫君,我會補個盛大的婚禮給你。”阮棠開口打破了房間的安靜。


    這場婚事是她巧取來的,他多少有些被脅迫,大抵心底也是不大情願的。


    等她奪迴家產,若他實在不願做這個贅婿,她絕不會強迫,還會送他幾個鋪子讓他此生衣食無憂。


    隻是目前,婚禮隻能從簡。


    阮棠話落,男人的表情頓時凜冽起來,語氣壓抑著薄薄的怒意:“婚姻豈是戲言。”


    他淩舟此生隻有一妻,既然娶了……既然被她招婿,定然沒有反悔之理。


    阮棠先是一愣,漂亮的眸子睜大幾分要笑不笑的望著他,天真中夾著幾分嫵媚:“那夫君是非我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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