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現了麽?”彭禮趴著的身子看不見表情,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李青雲盯著彭禮,慢慢說道:“你是誰?”


    彭禮站起身子,雖然樣子沒有任何變化,但謝小樓直覺眼前的彭禮已經不是之前的彭禮了。


    “我姓彭,你說呢?”之前彭禮雖然看起來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但是由於長期避世,不與外界接觸,所以即便出走之後在全國各地遊走了一遍,仍然改不了身上一絲木訥的氣息,然而現在這個彭禮,卻給謝小樓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彭?”李青雲陷入沉思,片刻之後才說,“你是澎湃。”


    “哈哈哈”彭禮無端笑了起來。


    澎湃?澎湃又是誰?


    “你鬼上身啊?”謝小樓這時已經緩過了勁,但還是坐在地上,隻是不怎麽喘氣了。


    這本是謝小樓隨口一說,帶點開玩笑的意味,隻是他一說完,莫名的頭皮一麻,好像說中了!


    “鬼上身?”彭禮盯著謝小樓,眼中神色複雜,“差不多算答對了。”


    “澎湃,現今已快過了百餘年,你的戾氣還是如此之重。”李青雲盯著彭禮,或者說是澎湃,搖了搖頭。


    當年李青雲傳技於謝、吳、彭、辰四家,辰家人祖傳辰州符術,除了趕屍外更偏重於驅病除鬼,所以對他的屍術領悟最少謝家人忠厚善良,為人正派,因此李青雲認為屍術在他們一族最有機會揚光大,所以傳授屍經吳家人資質平平,若想有所建樹,需要迴爐重造,因此付之於將臣之血而彭家人功利心太重,李青雲擔心若傾囊相授會招致禍害,便以彭家後山那具行屍為陣眼布下陰陽大陣,自身屍氣凝結於水井之下,隻要屍氣一天不散,便可讓彭家一天不死,並以此為借口讓彭家隱居世外。


    古來對祖訓一向尊崇,所以彭家人對祖訓並無懷疑,也不去查探族人擁有不死之軀的緣由。


    “老家夥,當年你用屍解之法,皮肉化作屍經,血脈當做將臣,卻以不死之軀欺騙我彭家,實際上是因為你屍氣常年不散,才使得我族之人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吧?”澎湃盯著李青雲的雙眼幾乎要冒火。


    屍解?傳說李青雲不是將自己煉化成屍才躲過一劫嗎,為什麽屍解了?


    “師祖,到底是怎麽迴事?”謝小樓覺得自己心裏的謎團剛剛解開,突然又冒出更多的疑惑。


    李青雲歎了口氣:“當年老朽為降龍界所追殺,無奈活煉屍魁,加上畢生陰陽之術,才逃得升天,然老朽知道,這副肉身已然達至極限,便收了四名徒弟,並以屍解之術煉化了殘軀,也算是物盡其用罷。”李青雲說著幹笑了兩聲。


    “物盡其用?哼,為何偏偏唯我彭家遭此大劫,今日我便要你魂飛魄散!”澎湃正是當年李青雲的徒弟,也就是趕屍彭家第一任當家人,開始還因為獲得了不死之軀而暗自欣喜,倒後來現端倪,但又無法找到李青雲,便定下彭家人火化屍身的規矩。


    但是彭家人一直不知道澎湃定下這種殘忍規矩的真正目的,他含恨含怒,在烈火中經受焚燒,魂魄出竅而化為厲鬼,一直徘徊在彭家附近。之後彭家被焚燒之人,莫不痛苦不堪,以此激了內心最大的仇恨怨念,澎湃便趁此時將彭家後人的魂魄吸納為己用,直至彭禮出生,他現彭禮乃是與他命格極為相近的族人,便附於彭禮身上,潛伏在內心深處,且時不時的慫恿彭禮去調查家族詛咒的真正原因,而彭禮完全是被蒙在鼓裏,他以為他所做的舉動完全是本性所致。


    澎湃大吼一聲,一張本就死氣沉沉的臉變成了黑紫色,額頭上爆出一根根粗壯的青筋。


    “此地乃是老朽屍氣所凝,孫悟空亦難逃如來五指山,你即便是化為惡鬼,又有何作為?”李青雲見到澎湃突變,並不以為然。


    聽李青雲這樣一說,不戒恍然大悟,果然證實了之前的猜想,在這片屍氣所化的空間裏,以李青雲已臻化境的本事,完全將陰陽二氣巧妙融合,因此感應不到半點的邪氣。


    雖然之前彭禮召喚張求富失敗,鬼魂也難入此空間,但現在澎湃是本身潛伏在彭禮體內,這又不同,此刻迸出來,連謝小樓都感到了森森鬼氣。


    “妖邪!”不待李青雲動手,一旁的不戒大喝一聲,“唵”字訣轟然出手,猶如神佛之力的一掌對著澎湃打了過去。


    “這一刻,我也要讓你們感受感受彭家百年來所受之苦!”澎湃麵目猙獰,手掌一揮,一片幽藍的冷火在不戒和謝小樓腳下出現。


    這是來自九幽的怒火,若被燒中,不僅肉身全無,連魂魄也會逐漸在炙烤中化為灰燼。


    李青雲眉毛一挑,自覺有些低估了澎湃的本事,居然在他的屍界裏燒起火來。


    謝小樓別無他法,趕緊想躲開這火焰,沒想到他往那邊跑,哪邊就莫名燃起幽火,仔細看那幽火之中,還有許許多多痛苦的麵容,大概都是彭家受了火葬的祖輩。


    不戒打出的一掌受阻,連忙使出“舍”字訣,將周圍的火焰驅散開來。


    “哼,無毛之輩,”澎湃的主要目標並不在二人,此刻用幽火困住他們,便徑直撲向李青雲,“老子今天要的是你的命!”


    “陰陽之道,滅屍便如同滅鬼,天地萬物,莫出於陰陽五行。”李青雲參透陰陽家佚書,世間千萬,都離不開五行陰陽的範疇。


    “鬼道為陰,人道為陽,陰陽合一,天下大和。”


    隨著李青雲手訣一出,謝小樓神秘也沒感覺到,頓時就見周圍的幽火全部熄滅,連澎湃也被製住,停滯不前。


    “謝家小子,你可看好了,此次是老朽第一次傳你所學,隻怕也是最後一次。”李青雲雖然盯著彭禮,卻是對謝小樓說話。


    “老家夥,現在還冥頑不靈,他謝家就那麽得你看重嗎?”陰陽歸離咒,能使陰陽分離,互相融合,剛才李青雲使出“歸咒”,將澎湃的幽火與戾氣以陽氣融合,化為無形,現在他這麽一說,澎湃的怒火再次被激。


    “冥頑不靈的是你,如此仇恨竟能延續幾世,何不如老朽一樣,放下一切?”李青雲伸手做了個握的動作,直接將澎湃吸了過來。


    “你你要幹什麽!”澎湃紫黑的臉上出現一絲恐慌。


    “陰陽二脈,各行其道。”李青雲說完手訣一變,“你不肯放下仇恨,就讓為師來幫忙。”


    “啊”


    謝小樓驚訝的看著李青雲的手訣,同時腦中默默的體味起陰陽歸離咒的咒語,知道此時李青雲打算將澎湃逼出彭禮體外,使出的是“離咒”。


    隻見彭禮的肉身上慢慢出現一團紫黑色的霧氣,正在不斷上升,同時霧氣像被風吹過一樣,四處搖晃,好像在掙紮。


    “老家夥!我不會饒了你!”隨著那團黑霧被漸漸抽出彭禮的肉身,空間裏忽然響起了澎湃最後的慘叫,迴響在周圍。


    與此同時,不戒和謝小樓還聽到一聲“哢嚓”的聲音,就像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唔”澎湃被李青雲逼出肉身,彭禮才悠然轉醒。


    李青雲將彭禮放到地上,咳了兩聲。


    “這是哪裏?”彭禮四處打量了一下,一臉茫然,接著見謝小樓和不戒在一旁,便向他們投去了諮詢的目光。


    “一會再說,現在感覺怎麽樣?”謝小樓和不戒走過去,扶起彭禮。


    “頭痛。”彭禮說著揉了揉太陽穴,“我昏迷了多久?”


    “我也不清楚,大概有一兩個小時。”謝小樓說著,拿出手機,上麵還是顯示211。


    雖然隻過了一分鍾,但謝小樓心中明白,時間開始流動,說明空間的威力正在減弱。


    “你們破了老朽的五行空間,老朽已然時間不多了。”李青雲看著幾人說道,“此間事情已完結,老朽也是時候告別人世了。”


    “怎麽迴事?”謝小樓聽李青雲的語氣,似乎是在做最後的交代。


    “小僧猜測,五行對應五髒六腑,老前輩既然早已屍解,留在此處的僅是自身之氣,而五行空間是他以屍氣凝聚而成,既然被我等闖破,自然加劇了損耗,加上方寸對付”不戒看了一眼彭禮,沒有繼續說。


    “你們到底再說什麽?”彭禮一頭霧水,有些惱怒。


    就在此時,李青雲身後的一具黑袍行屍忽然大吼一聲,全身冒出藍色的火焰,將李青雲一把抱住。


    “哈哈哈哈,就算老家夥你已經屍解,老子還要你再死一次!”


    這聲音是澎湃!


    他居然留了一分鬼氣附在行屍之上,不戒以為他已經被消滅,所以全然沒有注意,而李青雲屍氣大耗,竟也沒有察覺。


    “哎,徒兒,為師便傳你最後一式,舍下仇恨,天人歸一。”李青雲說著也不掙紮,緩緩閉上雙眼,任由冷火纏身。


    謝小樓還在癡癡的看著眼前一幕時,腦子裏傳來了李青雲的聲音:


    “謝家小子,你們現在所處於老朽的陰陽脈輪之中,唯有施展陰陽轉換之術方能脫困,切記切記,為善於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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