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拿起筆,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寫了起來。


    雲楚晗靜靜坐在一旁,看著池城這下一個又一個字。他眉頭緊鎖,表情凝重。


    池城終於寫完了那封信。他放下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一次,他十分滿意。字跡看起來一模一樣,若非本人,怕是無人能辨別出來。


    池城將信按照雲辰煥折信的方式折好,然後小心翼翼的塞進信封裏。


    做完這一切,池城將信遞給雲楚晗:“雖然有些鋌而走險。但是現在別無他法。這太子若不是你,便隻能是雲慕卿。皇上沒有更好的選擇,你也沒有!王爺,雲慕卿的為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過,這可是欺君之罪。王爺若是貪生怕死,我也不會再勸。”


    雲楚晗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麽。他接過信,點了點頭。


    “我同你一起進宮。”池城站了起來。


    ***


    巧心抬起頭,看著城門之上,兩個斑駁的大字,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陽城,她終於到了。這裏是大寧最北的城鎮。


    巧心穿的很厚,因為這裏比京城冷。一陣風吹過來,她趕緊縮了縮脖子。


    這一路上,巧心也是很不容易。盤纏能省則省。但凡能借宿,便不去客棧。


    期間,巧心遇到過不少好心人。留她過夜的老夫婦,給她做熱騰騰飯菜的莊稼人,還有順路載她馬夫。


    不過,也碰到過一些對她不懷好意的人。還好,巧心是有功夫在身的,多少能保護自己。


    借助的時候人家問她名字。她本想說出她真正的名字——素心,但是話到嘴邊卻成了巧心。她覺得還是謹慎一些,免得節外生枝。


    一路長途跋涉,她終於來到了陽城。


    此時此刻,巧心心中卻說不出來的難過。她的腿向灌了鉛一樣,邁不動。


    她有些慌亂,有些緊張。她最害怕的是失望。


    若齊蕭騙她,她父親其實已經不在人世,或者,雖然活著卻不在陽城。那自己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反過來想想,就算他活著,並且人在陽城又能怎樣?萬一不認自己,或者……


    巧心心裏亂成一團,開始胡亂猜測。


    來都來了,怕什麽?你不遠萬裏來到這裏,不就是抱著一絲希望嗎?巧心這麽想著,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大叔,這陽城裏麵有沒有一個叫徐沅頃的人?”巧心隨便攔住一個人問。


    那位大叔停下了腳步。


    說來也巧,巧心還沒踏進城門,便打聽到了生父的下落。


    “是不是年紀跟我差不多大?”大叔問巧心。


    巧心急忙點了點頭,她想著自己的父親大概也是這個年紀。


    大叔笑道:“張記鐵鋪。姑娘,你去問問吧,說不定就是你要找的人。走,我給你指路。”


    巧心還沒做好準備。被大叔這麽一說,也隻好跟著走了進去。


    大叔一邊說著閑話,一邊往前走。拐了幾條街,在一個岔路口停了下來。


    “姑娘,我隻能跟你走到這了。我要去茶莊。你沿著這條街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右拐,往前走不遠就能看見了。”


    巧心謝了大叔,目送他離開,這才往前走。


    這麽順利,會不會是圈套呢?巧心忍不住想。


    看到張記鐵鋪四個字的時候,巧心停下了腳步。遠遠的,她看見一個鬢邊蒼白的老人。他皮膚黝黑,臉上的皺紋很深,刻著滄桑。此刻,他正在專心敲打著一口鐵鍋。


    巧心咬了咬嘴唇,無法判斷這個人是不是自己所謂的“父親”。不過,剛才的大叔說了,這張記鐵鋪就他一個鐵匠。


    就在這時,屋裏走出一名中年婦人,手裏端著一個半新的茶杯。


    那老者放下手中的活,接過茶杯,對著中年婦人笑了笑。二人說了些什麽,都笑了起來。


    巧心看著這一幕,心裏竟湧上一股無名火。她不再猶豫走了過去。


    “徐沅頃在嗎?”巧心問道。


    麵前二人微微一怔,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們看著巧心,似乎被她的莽撞嚇到了。


    巧心皺了皺眉頭,這才察覺自己說話的語氣很不好。


    “我找徐沅頃,請問他在嗎?”巧心清了清嗓子,故作輕鬆的又問了一遍。


    老者呆呆的看著巧心,站了起來,嘴裏說著:“夏玨?是你嗎?”


    聽到夏玨二字,巧心一驚,問:“你是不是徐沅頃?你認識我母親嗎?”


    中年婦人皺了皺眉頭,輕輕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袖,然後轉過頭來,壓低聲音對巧心說:“姑娘,進屋說。有些話在這裏不方便講。”


    巧心隻好隨她進了屋。男人跟了過去。


    門一關,男人突然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中年婦人笑了笑,趕緊扶起男人,說:“你哭什麽?這麽多年了,不就盼著這一天嗎?”


    “孩子,他就是徐沅頃。”中年婦人對巧心說。


    巧心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眼前的情形。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一位“老者”。


    不僅如此,巧心這才發現,徐沅頃的右腳有點跛。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徐沅頃擦了擦臉上的淚,問。


    “我叫素心。不過,因為某些原因,你們還是叫我巧心吧。”巧心迴答。


    “素心,是素心。”徐沅頃說完,眼淚又止不住流了下來。


    對於這種父女相認的情形,巧心並沒有什麽真實的感覺。她還什麽都沒說。


    “有人說,徐沅頃是我父親。我來這裏,就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小時候,我母親就說我父親已經過世。”巧心想盡快把事情弄清楚,她並不想在這裏看一個大男人哭。


    中年婦人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說:“素心,不,巧心,坐下,我替他跟你說吧。”


    巧心坐下,硬著頭皮問了句:“敢問如何稱唿?”


    “我叫林月,叫我月姨就行。”林月笑著說。


    巧心看得出,這林月一言一行,皆是大家閨秀的樣子。人骨子裏的東西,不是粗布衣衫能掩蓋住的。


    “父女相認之事,空口無憑。”林月轉頭看向徐沅頃。


    徐沅頃知道她的意思,便從腰間拿出一個手帕,小心翼翼的遞給她。


    林月接過手帕,放在巧心麵前。


    巧心心中一驚,趕緊拿起手帕。雖然這個手帕已洗的發白,也有些經破損了。但是,她一眼就認出了母親夏玨的繡工。


    上麵鴛鴦戲水的圖案,是夏玨經常繡的。而這針腳的繡法,也是她特有的。


    巧心的手微微顫抖,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幾年,她以為她已經忘了怎麽哭。


    此時此刻,看到母親繡的手帕,她心中的難過湧了上來。


    其他不用多說,這條手帕足以讓巧心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父親。因為她年幼時曾問過母親,為什麽這麽喜歡繡鴛鴦戲水。


    母親說,那是繡給父親的。


    林月看了一眼徐沅頃,說:“今天把鋪子關了吧。巧心看起來很累,我去燒點熱水,給她驅驅寒。你們父女倆好好說說話。”


    林月借故離開了。屋子裏隻剩下徐沅頃和巧心。


    二人都沒有說話。巧心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努力讓自己忍住不哭。


    其實,從離開京城到剛剛站在張記鐵鋪外麵,巧心幻想過無數可能出現的情形。


    她想過根本沒有徐沅頃這個人,是齊蕭騙她。


    她想過,她會找到一個叫徐沅頃的人。但是這個人是齊蕭找來騙她的。


    還想過,那個叫徐沅頃的人根本就不認她。


    這個手帕,還有這個男人真切的眼淚和悲傷,巧心沒辦法不相信。


    可那又怎麽樣?巧心突然冷靜下來。她擦幹眼淚,說:“我母親是霄門夏之堂堂主夏玨。你真的是我父親嗎?”


    徐沅頃點了點頭。


    巧心盯著徐沅頃的臉,皺了皺眉頭:“我母親風華絕代,為什麽會……你看上去都能做我爺爺了吧?”


    聽了巧心的話,徐沅頃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等一下,我給你找件東西。”


    徐沅頃走進裏麵的屋子,打開一個大木箱子。箱子上麵沒有一點灰塵,證明經常有人打掃。


    巧心低頭看著手裏的手帕,心裏很不是滋味。


    不一會兒,徐沅頃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兩幅畫。他走過來,將畫放在桌子上。紙都已經發黃了,也有些破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徐沅頃展開其中一幅畫,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美麗的女子。


    巧心愣住了,接著鼻子酸酸的。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們流下來。


    畫中的女子便是夏玨。她穿的那件淡紫色衣裙,巧心曾在箱子裏見到過,隻是,從來沒見母親穿過。


    接著,徐沅頃打開了另一幅畫,說:“其實我沒有看起來那麽老。我隻比你母親大兩歲。”


    巧心看過去,這幅畫上有位男子。他相貌俊朗,儀表堂堂,風度翩翩。


    巧心驚訝的看了看徐沅頃,再看了看畫,眼中滿是疑惑。


    “這是……你嗎?”巧心忍不住問。


    徐沅頃沉重的點了點頭。


    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麽老者。到底經曆了什麽,讓一個翩翩公子變成今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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