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裏忙慌的蘇鷗若隨手從袖子裏扯了一塊帕子出來,遮住半張臉隻留下一雙眼睛,自個兒往人群裏躲了躲,私心裏想著這下老爺子估計是認不出來了。


    蘇帆遠一臉不悅之色站在門口,手裏拿著戒尺,往裏頭走了幾步。


    “方才又是哪幾位勇氣可嘉的在這兒喋喋不休了?”蘇帆遠拍著手裏的戒尺,四下掃了掃。


    大家一時間都安靜了,沒人開口言明。


    “怎麽,都啞巴了?方才我還未上階來,遠遠的就聽到你們在爭論還不時有歡唿雀躍之聲傳入耳朵裏,現如今都噤若寒蟬又是什麽意思?”蘇帆遠有些氣憤,“再給爾等一個機會,方才是誰在聚眾喧嘩,還請上前一步,免得大家一塊兒挨罵受罰。”


    人群裏悉悉索索,好一會兒才有人站了出來。


    “蘇副使,方才是有人在這兒大肆談論牽星術,自以為了不得,這才引來眾學子的不滿。”白麵書生收了扇子,往前一步拱手道。


    蘇鷗若眼前一黑,這家夥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心腸竟然這般嚇人。明明是自己挑的頭,真當這裏的人沒長眼睛、沒腦子麽?


    “牽星術?你們當中有人懂麽?”蘇帆遠有些懵,“入學前就問過有沒有人識得,那會兒怎麽就沒人站出來說說,現如今把這東西搬出來,不是惹是生非又是什麽?方才是誰說的,站到前頭來!”


    蘇鷗若有些慌,這從頭到尾仔細想想,先是白麵書生挑釁不尊老爹在先,後是執檀香扇的公子好事起問,自己則傻到了家,一路被帶到了這裏。


    在轉頭一看,方才在這裏與她來迴“切磋”牽星術的執扇公子卻不知所蹤!完了,她這是平時少出門,少不更事被坑慘了……


    果不其然,有人把她指了出來,即便她極力地往後躲,卻也還是被迫與自家老爹、這講習堂上的蘇副使對麵而立。


    蘇帆遠走近,等著這蒙麵的學子抬眼與自己相對,想著如何嚴厲地批評一頓,卻在他抬眼與自己對視時,嚇了自己一跳。


    “你……你你你,你……”蘇帆遠話都說不出來了。


    蘇鷗若懵得厲害,她這還沒開口呢,再說還遮著半張臉,老爹怎麽就認出她來了?難道真是自家養大的孩子閉著眼睛都能認出來?可這也太玄乎了吧?……


    站在一旁的人嘖嘖評論起來,都說這小矮子怕是惹上事兒了,把向來口舌極佳的蘇副使氣得都結巴了。


    蘇帆遠拿起戒尺,朝著身側的桌子重重一拍,對著這蒙麵的小矮子道:“給我出來!”


    小矮子嚇得身子一顫,眉頭緊縮,跟在蘇帆遠身後出了講習堂的大門。


    今日天朗氣清,海麵上倒是無風無浪,但這鎮海造船廠裏頭可全然不同。


    講習堂的事兒惹得蘇帆遠頭都大了,還沒來得及跟主使大人迴稟清楚事由,主使大人盧兆光這兒確也出了一檔子讓他手忙腳亂的事兒。


    “找著了麽?!”見幾個小吏從外頭走進來,盧兆光急忙起身問道。


    “沒……沒找著……”小吏一個挨一個搖頭,盧兆光有些急了。


    “這麽大的車駕就停在外頭,一個大活人還能到哪兒去?造船廠裏裏外外都找過了嗎?”盧兆光反複確認道。


    “除了講習堂怕擾了蘇副使講課,其他地方都找過了。”一個小吏行禮道。


    “既如此,那就去找!滕王親駕乃聖上的旨意,若是在咱們這兒出了什麽岔子,那可都是掉腦袋的事情!”盧兆光急了,忙把人都支去講習堂找人了。


    話說盧兆光找的是什麽人呢?


    他找的,是奉聖上執意來鎮海造船廠巡視的滕王朱瞻塏。


    朱瞻塏乃聖上胞弟、前朝皇帝庶出第八子,她的母親郭妃當年頗受先帝喜愛,故而長至六歲時便受封“滕王”,一直沿用到今日,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前朝成祖皇帝膝下子女也算不少,但卻各自有各自的性子。跟胞兄朱瞻基相比,滕王朱瞻塏向來對前朝政務少了幾分興趣,自先帝還在世時便是如此,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醉心政事,反倒是對造船航海之事頗為上心。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與三保太監鄭和大人,世稱“鄭公”走得比別人要近。


    雖然成祖皇帝後期在航海這事兒上受到了前朝的一些阻力,盡管這朝中的老臣們時時在他耳畔抨擊前幾次航海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新帝登基,朱瞻基的心裏頭卻對此有著自個兒的宏願。


    礙於此,聖上沒法兒光明正大地重啟航海一事,故而讓平日在宮裏頭也算半個賦閑的朱瞻塏替他來鎮海造船廠看看,提前尋些日後有用之人備著,以待時機成熟時能派得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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